严明站在原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稳定住慌乱暴躁的情绪，刚要转身，便被一双消瘦的手臂抱住。
  “小云。”严明紧皱的眉头立刻展开，乱糟糟的心情也渐渐地平复下去。
  慕云的脸贴在严明的肩膀上，低声说道：“我不会有事的，有什么需要给我打电话。如果我做不到，我会请凌少帮忙。”
  严明微微侧头，用自己的脸颊蹭了蹭慕云头顶软软的碎发，低声叮嘱：“好好地，等我回来。”
  “嗯，你放心。”
  “我走了。”
  “保重。”
  慕云看着那个修长的身影缓缓地走出别墅的门，在上车之前又迟疑的回头看过来。他站在落地窗跟前微笑着朝他挥挥手，扬了扬下巴。
  严明淡淡一笑，伸手拉开军用猎豹的车门，侧身上车。
  这是严家空前浩大的一次家庭会议，这么高的出场率最起码在近几年来都没出现过。
  除了再回五台山吃斋念佛不问世事的严家老太太和进入秘密军事研究基地不准与任何人联系的苏陆宇之外，全家都到齐了。
  因为是尚雅慧发起的家庭会议，严宏老爷子没当回事儿，只吊着白玉烟袋锅子坐在鬼脸花梨木茶海旁边，悠然的喝茶，对旁边齐刷刷的一屋子儿孙视而不见。
  若不是这次家庭会议是因为儿子要跟尚雅慧离婚的事情，他根本就不准许尚雅慧母子进这道院门。
  严明进门后先给老爷子问了好，再跟父亲和两个叔叔以及姑姑打过招呼之后，便坐去尚雅慧身边。
  不过十来天的功夫，尚雅慧形容憔悴了不少，往日精致的妆容还在，头发也一丝不苟的盘在脑后，钻石发簪依然炫目巧妙，冷眼看过去她还是那个端庄的贵妇，只是少了几分盛气凌人的气势，于是少了几分贵妇的神韵。
  严肃一回家门就不再是那个冷峻威严的特战上校，而是一个调皮捣蛋上房揭瓦的孩子了。
  他先去给老爷子请了个安，又转身跟两位叔叔笑着打了招呼，便直接回老爷子身边坐下来，抢过茶跟老爷子壶学习茶之精道。
  家里人对严振国和尚雅慧的事情都听到了那么一点风声，毕竟严振国没有隐瞒，身边的副官，警卫，还有佣人等，都多多少少的听见了严中将要跟夫人离婚的事情。
  是个人都有八卦心理，再不敢胡乱传播，有些话也闷不住。
  这就是所谓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严振芳这几天都在忙学院的事情，基本没回来，所以没听见那些话。航空学院里这几天正在搞校庆，严振芳每天都很忙，被叫回来了就这么干坐着喝茶，便有那么一点不耐烦，于是问尚雅慧：“大嫂，你把我们一大家子都叫回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尚雅慧回头看了一眼严振国，严振国的脸色一如既往的平静，仿佛只是一尊雕像，不悲不喜，标准的扑克脸，面瘫。
  看来这个人是摆明了不说话了，尚雅慧心里冷冷一笑，这就是自己当初深爱的男人，这就是男人所谓的爱。纵有再多的甜言蜜语，也不过是转瞬即逝的烟花，绚烂过后化为灰烬，凉薄，贫瘠，寡淡，虚妄。
  “大嫂？”严振华回头看了一眼发呆的尚雅慧，微微皱了皱眉头，“你有什么话，就敞开了说吧。”
  “嗯。”尚雅慧回神，先看了一眼严老爷子，并着重看了严肃一眼，才缓缓地开口：“振国要跟我离婚。我想，我们两个人都不再年轻了，我们的婚姻已经走过了二十二个春秋。小明也已经二十五岁了。我们的婚姻不再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情，所以我今天把家里人都请回来，想听听你们对这件事情的看法。同意，或者不同意，我都会认真听取的。”
  “你们两个要离婚？！”严振芳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但当她看看左右，三个哥哥除了当事人之外的两个也都是一脸的平静，似乎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再看看老爷子和严肃，两个人一个抽烟一个喝茶，也都是淡定从容。
  甚至连严明也只是微微皱眉悄悄地握住了尚雅慧的手，全然没有一丝诧异。
  有严哲——这个一向不多事的小侄女也只是眨着大眼睛对着自己笑了笑。
  原来大家都知道了？就瞒着自己一个人呢？
  严振芳无奈的笑了笑，说道：“好吧，可能是我大惊小怪了。这年头，离婚都成了潮流了。”
  尚雅慧跟严振芳姑嫂向来不和，她也不指望这个小姑子能替自己说话，她能不幸灾乐祸就很不错了。
  “妈妈。”严明握着尚雅慧的手紧了紧，“我不离开你了。”
  “唉！”严振东叹了口气，伸手从自己上衣口袋里拿出一根烟来点上。
  “想抽烟出去抽！”严老爷子眼皮不抬，冷声发话。
  “得，我不抽了。”严振东把只来得及抽了一口的烟掐灭，又转头朝着严振国叫嚷：“大哥，这怎么回事儿啊？大嫂心里不痛快你倒是劝劝啊，好好地离什么婚？我们家接下来不是该忙结婚的事情吗？啊，严肃，严明，陆宇，还有咱们小哲哲……这孩子们都该结婚了，你们两个跟着起什么哄啊，真是。”
  “你们是正经的军婚，而且大哥你身份特殊，离婚可不是小事儿。想清楚了再办，叫人家看笑话是小事，若是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造谣生事什么的，可就不好了。”严振东的媳妇周妍立刻附和自己老公的话。
  “是啊，都在一起过了二十多年了，还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呢？能过去就过去吧。离婚不是小事啊！”严振华的老婆孙婧也附和着。
  严振华侧脸看了他老婆一眼，没说话。
  大哥的为人严振华很清楚，若非万不得已，他是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的。
  像他们这样的人，婚姻早就不仅仅是那些情啊爱的那么简单地事情。
  婚姻对他们来说更多的是责任。
  当初大哥让尚雅慧进门严振华并不怎么看好，作战军人跟情报处的人联姻，这本身就犯着忌讳。不过幸好尚雅慧很快就转业去了企业单位，这二十年来把九辰集团做的风生水起，也算是成就非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