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几声哗啦——
  冰面上四面都出现了大洞，距离甘甜甜最近的不过一臂远。
  小姑娘吓得面色雪白，豆大的眼珠飞快掉落，可她已经连声音都不敢发出来了。
  甘子阳嘴唇都在发抖，眼睛却一直盯着堂妹的方向。
  他离得近，看得更加清楚，许多裂痕从甘甜甜身下蔓延出来，也许下次坍塌的就是她所在的位置了。
  感觉小孩儿往自己看过来，纪玉兰咬着牙道：“我马上拉你们上来，坚持住。”
  然而角度问题，她根本没办法将卡住的绳子弄开。
  “啊——”甘甜甜一声惊叫。
  她身下的冰块果然碎了一块，好在这次碎裂的冰块不大，只在她胸口的位置破了个小洞。
  只是冰冷的河水依旧从洞口涌上来，瞬间浸透了层层衣服。
  谁都知道，有了破损的冰面承重力大大下降，河水涌上来更是加速了冰面的损耗。
  再这样下去，两个孩子都要掉进冰窟窿了。
  纪玉兰的心沉到了谷底，绝望的感觉瞬间没顶。
  为什么还没有人来救他们！
  忽然扑通一声，甘子阳大约是彻底没了力气，滑进了水里。
  绳子又是一松，纪玉兰没有任何别的办法，只能咬着牙开始拉绳子。
  哪怕，哪怕局面继续僵持也行啊。
  然而拉了几下就发现不对劲了，绳子上的重量居然轻了大半。
  顿时大惊失色，双手交替的速度下意识加快了。
  甘甜甜被飞快拉了过来，落进冰窟窿里的绳子也飞快收回。
  然而绳子下端已经空空荡荡，甘子阳不见了。
  “堂哥——”
  小姑娘终于被拉到了岸边，纪玉兰一把将人扯起来，可她一看绳子上是空的，便哭着又要往河上跑。
  将人用力扯住，纪玉兰吼道：“你疯了，好容易才到了岸边。”
  “我要去救堂哥，我要去救堂哥——”
  小姑娘第一次忘了对后妈的恐惧，拳打脚踢地要摆脱她的桎梏。
  “现在是什么情况？”
  这一声无异于天籁，纪玉兰一边死死抓住小姑娘，一边飞快抬头：“子阳掉进水里了，腰上的绳子松了，快救救他。”
  她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已经泪流满面，嗓音中带着无法忽视的恐慌。
  顾景云脸色大变，连忙把肩上的绳子扔下地，三两下扒了衣服，低头一看，纪玉兰已经将两条绳子紧紧扣在一块，他赶紧抓住另一头牢牢绑在腰间，跟着望冰面上一趴，手脚并用飞快冲到了冰窟窿旁，探头一看，水面涌动，却哪里还有小孩的踪迹。
  哗啦——他直接钻进了冰窟窿里。
  甘子星是跟着顾景云一起来的，这会站在河边，看似依旧面无表情，实际上一双小拳头捏得紧紧的，眼也不眨地盯着那个冰窟窿。
  别说他了，纪玉兰这会也死死看着那边，心中已经将漫天神佛求了个遍，只希望下一秒便能看到冰窟窿里冒出脑袋来。
  然而十秒、二十秒、半分钟……一分钟过去了，冰窟窿中依旧毫无动静。
  她忽然想起电影中看到过的场景。
  从冰窟窿里掉下水的人，有时候不是不会游泳，而因为被水流冲偏了方向以后，找不到落下的洞口，从而被冰块压顶无法冒头呼吸，最后活活憋死……
  顾景云会不会也这样？
  越想越是慌乱，她忍不住步步靠近河岸边探头去看。
  眼看一只脚已经踏上冰面时，终于听到一声怒喝：“退回去。”
  顾景云冒头的一瞬间就看到她的危险操作，立刻出声示警。
  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踩在危险线上，纪玉兰连忙退回去。
  再一看，对方正把甘子阳小心往冰面上推。
  之后自己也动作轻巧地爬上来，这时候的顾景云就像一只大猫，动作轻盈得不可思议。
  而且他推着甘子阳返回的路径显然也经过思考，并没有选取最短的路线，却是看上去最安全的路线。
  几分钟后他们终于接近了岸边，纪玉兰连忙跑过去帮着将甘子阳抱了上来。
  这才注意到他居然没有昏过去，只是哇哇吐了几口水，面色也十分苍白。
  这么生死惊魂一场，这个状态已经好得出乎意料了。
  纪玉兰来不及多说，只飞快道：“都去我家。”
  顿了顿又道：“麻烦顾老师抱一下甜甜。”
  小姑娘受了惊吓，这会站着都直打摆子呢。
  顾景云“嗯”了一声，两人和甘子星便一前一后拼命往家里跑。
  庆乐等人还在她家做饭，村里的孩子打打闹闹很平常，因此她们也没当回事。
  结果看到他们几个狼狈地冲进来，大家都吓了一跳。
  纪玉兰却没时间解释，只喊了一句：“乐姐帮我熬一锅姜汤来，谁有空再帮我倒一盆热水进来。”
  话音未落人已经冲进了房间，将甘子阳往地上一放，三下五除二把小孩扒了个精光往被子里一塞，又喊甘甜甜自己去换个衣服，转头对顾景云道：“你先去我房间把湿衣服扒了，裹着被子等一下，子星去顾老师家里拿一套衣服过来，从里到外都要有。”
  顾景云面色怪异，还想说什么，纪玉兰已经用力推了他两下，迫使他往自己卧室的方向走了两步：“隆冬腊月在冰水里泡了这么久，别生病是最重要的，其他的都不要在意。”
  有人已经端了热水过来，她连忙去拧毛巾给甘子阳擦拭。
  顾景云连忙嘱咐：“先擦四肢，不要直接擦身上。”
  “好。”纪玉兰低着头，将小孩一条胳膊拿出被子开始擦拭，“你也快去吧，一会也给你盆热水，你……你自己也擦擦……”
  顾景云这会也有些发抖了，他明白自己在冰水里泡了这么久，现在已经开始出现失温的情况，这是非常危险的，可能在几分钟内便致命，于是也不再推迟，直接去了纪玉兰的屋子。
  “乐姐，给顾老师也送盆热水。”纪玉兰大喊了一声，一边继续给甘子阳擦拭。
  好在处理很及时，大小两个都没出什么事，姜汤熬好以后，纪玉兰给每个孩子灌了一碗，顾景云当然也得到了一大碗。
  手忙脚乱一番，总算大家都平安无事，纪玉兰这才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