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如果她真跟我好了，以她的性子，不会扔下我不管。”庆丰喃喃道，“可就是这样，我才不忍心。”
  庆乐看上去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玉兰在云城开了家公司，去年参加了一个国际编程大赛中国预选赛，”他低声道，“我上次去云城开会的时候特地打听了这个比赛，姐，你知道这是多高规格的比赛吗？全世界最厉害的程序员会聚集一堂，这是咱们国家第一次有预选赛通道开放，只有前三能去国外比赛……”
  庆乐惊呆了：“这么厉害吗？”
  “是啊，这么厉害的比赛，玉兰的公司拿了第一名。”
  他抬高声调：“而且去了云城我才知道，玉兰的公司现在那么有名，听说之前他们开了个发布会，还传出消息会跟全球最厉害的计算机公司合作，从这些消息难道还看不出来吗姐，玉兰的舞台大着呢，她是注定要走出山窝窝的，将她留下那是大材小用了啊！”
  “可是……可是……”庆乐看着弟弟，在外头的欢声笑语衬托下，越发显得他的痛苦那么明显。
  “我也曾想过是不是该用感情将人留下，但是我不能啊，姐，明知道她即将展翅翱翔了，我这样做太自私了。”
  庆丰也看着姐姐，过去艰苦的岁月里，姐弟俩相扶相依，他们的故事在全国每一个贫困山村里都曾发生过，当年家里穷，为了能供得起弟弟读书，庆乐早早辍学努力种地、捡野菜、养猪……补贴家用。
  就连婚事，也是因为当年赵大哥是村里最厉害的猎户，靠着猎到的野味成了村里最富的那批人之一。
  看着纪玉兰的婚姻，庆丰不知道多少次后悔和庆幸。
  后悔当年不知姐姐结婚的另一重意思——赵大哥有钱，爹妈去得早，没有其他亲人，人憨厚，拿钱补贴妻弟也不会有意见。
  又庆幸幸好赵大哥人不错，庆乐与他越过越恩爱，没有被婚姻毁了一辈子。
  往事不可追，他只能努力再努力，让乡亲们都过上好日子，再不用谁牺牲自己去为家人铺路。
  所以又怎么会用感情去捆绑一只凤凰呢。
  听到他剖析自己的想法，庆乐又是骄傲又是心疼。
  这是她为之骄傲的弟弟，看着他，自己就一点不后悔当年的付出和牺牲。
  但她又这么心疼，这样好的弟弟难道不值得一个好女人和一个幸福的家庭吗？
  可是庆乐也知道，自己弟弟向来有主见，既然拿定了主意，那么谁也劝不动。
  叹了口气，她勉强笑道：“你呀，这么委屈自己，只要以后别后悔就行。”
  庆丰反倒好像轻松了，嘎嘣嘎嘣吃了两颗花生，然后才道：“不后悔，有什么好后悔的，其实玉兰能飞得越高越远，对村子也有好处，她是个知恩图报的，之前式微的时候我们帮过她，她以后一定会反哺村子，起码这进货的渠道不用愁了。”
  “呸，我看你是当村长当傻了，这话可别让玉兰听到，明明你是为了她好，倒像是在算计她似的。”
  庆丰闻言只是笑，两人也没再谈起纪玉兰的话题。
  ……
  纪玉兰家里，甘子阳和甘子星也没去庆乐家凑热闹。
  两孩子跟着她云城、s市到处跑，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了，并没有去挤着看电视的想法。
  甘子阳缠着她：“我们什么时候能去云城啊，我想甜甜和帅帅了。”
  “他们跟着爸爸妈妈去首都过年了，要十五以后才回来呢，你现在过去也看不到他们呀。”纪玉兰正在整理年后公司的计划，头也不抬地回答。
  “为什么要去那么久啊，”小犟牛垂头丧气，“过年都见不到，甜甜和帅帅也不想我。”
  这才抬头看了他一眼，原来是吃醋了啊。
  毕竟以前逢年过节都是在一块的，突然就少了人，大约是不习惯了吧。
  无声地叹了口气，摸了摸孩子的脑袋，没告诉他其实自己也想甜甜和帅帅了。
  大哥大忽然响起来，纪玉兰懒洋洋地接起来，刚“喂”了一声，那头便传来甜甜的声音：“妈，新年快乐！”
  刚刚扬起一抹笑容，听到声音的甘子阳“嗷”的一声扑过来，抢了大哥大就喊：“甜甜，帅帅，新年快乐！”
  看着空荡荡的手心，纪玉兰一脸无奈。
  好容易等甘子阳说够了，她才拿回电话道：“甜甜，帅帅新年好呀，也代我问你们爸爸妈妈，还有其他长辈们好。”
  甜甜乖乖的应了，话筒里沉默片刻，才传来帅帅低低的“嗯”声。
  于是又聊了一会，听说两个孩子初一要去看升国旗，连忙嘱咐道：“那你们早点睡，看升国旗的人肯定很多，要跟紧大人。”
  孩子们一一应了，最后电话又到了杨岳灵那里，两个女人聊了几句，这才互道了晚安。
  纪玉兰挂了电话，脸上的笑容压都压不住，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子星，刚刚怎么不跟弟弟妹妹说话？”
  甘子星抱着本书坐在那好像看入了神，并没有理她。
  但她却发现，这一页好像已经很久没有翻动了。
  所以这孩子是在发呆吗？
  好奇地探头过去，原本是想吓唬他一下的，谁知却撞进一双乌沉沉的眸子里。
  先是吓了一跳，跟着才发现这孩子的情绪不对劲。
  “子星，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今天是春节，有好吃的好玩的，一会还要去放烟花，孩子们个个兴奋得不行，可甘子星却十分阴沉的样子，仿佛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内心不免自责，是自己忙忙碌碌忽视了他，语气中便带出几丝焦虑来。
  四目相对，甘子星没有开口。
  下意识伸手想揽着他，小孩儿却猛地往后一仰躲开了。
  手掌落空，纪玉兰一时有些怔住。
  下一秒小孩突然站起来，从桌上拿走了大哥大，冷清清地道：“我去给顾老师打个电话。”
  只是一转眼，他的面色已经恢复正常，好像刚刚那抹死气沉沉的样子只是错觉。
  微微皱眉，她没有追问，只是点点头：“是该打电话问候一下，一会让子阳也接个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