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地睁开眼睛，她这才记起来。
  今天好像真的是新学期第一次家长会。
  手忙脚乱爬起来，一番慌张的准备后带着两个孩子冲出家门。
  ……
  刚刚开始新学期，家长会没有太多事情要说，很快就散会了。
  纪玉兰混在人群里，走廊不够宽敞，这么多家长挤在一起，只能慢慢排队往前走。
  百无聊赖中撇了下方一眼，忽然看到下方小花园的池塘边有一个半遮半掩的熟悉人影。
  不是甘子星吗？
  怎么一个人在那儿，四下一张望，并没有看到甘子阳的身影。
  这倒是稀奇了，哥俩在学校不是向来秤不离砣嘛。
  正奇怪呢，隐约看到假山后面伸出了一条胳膊，看动作居然是想——
  心中一沉，已经随着人流挪到楼梯的人不管不顾往前挤，一边挤一边大声道歉：“不好意思，我有急事，麻烦让一让，不好意思——”
  难免有人抱怨却也顾不得了，三步并作两步冲下楼，她飞快跑到刚刚看到的位置。
  一眼便看到站在池塘边的小人，听到动静甘子星回过头来。
  小孩的脸白白净净，并没有被打过的痕迹，纪玉兰不由松了口气。
  但还没说话呢，池塘里忽然一阵扑腾。
  这才发现原来水里还有个人。
  那人猛地往上水面上一冲，慌张大喊：“救命——咕噜咕噜……”
  纪玉兰注意到甘子星的目光幽深无比，也不知是不是这儿阳光被挡住比较阴森，这个眼神居然让人感到恐惧。
  仿佛眼前只是一个披着孩子皮囊的恶棍。
  然而那种感觉一闪而逝，甘子星已经回过头去，看着池塘里扑腾的人轻声道：“这里的水深孩子站起来也只能淹到脖子而已。”
  挣扎的人大约是听到了，渐渐冷静下来，双腿往下一踩，居然真的就这么站起来了。
  这才看清楚掉下去的是谁。
  居然是牛静。
  自从李鲲麟那事儿以后，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田国华一家了，早把他们忘到了脑后。
  此刻才恍然想起来，田叶子好像也是在云城小学读书。
  不过她比兄弟俩大一点，所以并不同年级。
  不过今天是全校统一的家长会，牛静会出现不意外。
  只是她怎么会掉池塘里去？刚刚在楼上看到的那条胳膊是她的吗？
  心里满满都是疑惑，不过先要做的还是让牛静上来。
  于是拉着甘子星退开几步，让出地方供人爬上来。
  牛静手脚并用爬上来——其间纪玉兰还搭了把手。
  结果人一站稳，立刻便是一句怒骂“小畜生”，一边扬手打过来。
  可以确定刚刚看到的胳膊就是她的了。
  纪玉兰毫不犹豫抬手，准确握住了对方的手腕，一边怒道：“牛静，你发什么疯。”
  “我发疯，你问问这小畜生都干了什么！”
  纪玉兰扭头以目光表示疑惑。
  甘子星看上去十分平静：“你要打我，我只是自卫。”
  “什么意思？”
  她察觉事情有点不简单了。
  牛静跳脚：“小兔崽子明明是想弄死我！”
  说着又要去打甘子星，被纪玉兰一扭身挡住。
  冷冷看着对方：“你最好冷静一点，不然我就把你扔下去再清醒清醒。”
  或许是她说话的态度太认真，牛静终于冷静下来，连连后退几步，远离池塘和一大一小，叫嚣道：“我要去找学校，等着被开除吧。”
  一边喊一边往外跑，一身湿淋淋的形象本来就引人注意，加上她突然高声哭起来：“救命啊，杀人啦——”
  杀猪般的叫声很快就引来了大批人围观，听到外头混乱的脚步声，纪玉兰就知道这次的事情难以善了。
  蹲下来看着甘子星，后者依旧故作镇定。
  可惜一眼就让人看穿了，小孩儿拳头紧握，浑身绷得紧紧的，分明是极度警觉和紧张的状态。
  带着敌意的目光看过来，好像只要听到任何一句指责的话就要瞬间反击。
  伸手握住他的右拳头，轻柔却坚定地掰开他的手指。
  不出所料，小孩娇嫩的掌心里已经多了四道小月牙的痕迹。
  “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伤害自己。”轻轻的开口，然后又掰开了他另一只手。
  呼了呼两个手掌，然后才看着甘子星的眼睛柔声道：“可以告诉我有什么事情吗？”
  小孩儿抿着嘴不说话。
  “牛静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一会校方估计要找我们的，我只有知道发生了什么，才能知道应该怎么帮你。”
  四目相对，他忽然问：“你真的会帮我吗？”
  “当然。”
  “就算真的是我做错了？”
  这个问题有点尖锐，偏头仔细思考了一番后，她才认真地道：“如果真的是你错了，我会帮助你改正错误，但也不会让人伤害你。”
  笑了笑，她低声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应该知道一味溺爱并不是真的对你好，我是你的监护人，保护你是我的义务，但引导你的人生之路不走到黑暗中去也是我的责任，你说呢？”
  甘子星的瞳孔微震，忽然就有些狼狈地移开视线。
  嘴里嘟囔着：“说得好听。”
  “我不但说得好听，做得也很好啊，”纪玉兰耸耸肩，“聪明的子星同学，我们没多少时间了，不如你试着相信我一次？”
  又是一段时间的沉默，甘子星终于道：“刚刚她……”
  ……
  牛静的哭诉引起了震动，不少准备离开的家长都留了下来。
  学校里出现了这种坏小孩还得了？万一下次被推下水的是自己孩子怎么办？
  家长们群情激动，自然很快就引起了校方的注意。
  所以纪玉兰的推测没错，她牵着甘子星走出小花园的时候，校方的人正准备进去找他们。
  许多视线瞬间落在两人身上，有一些显得很不友好。
  察觉甘子星有收回手的想法，她用了一点力气继续握住，身子向前挡了挡，遮住了大部分目光，才淡淡笑道：“霍校长您好，想不到这件事情惊动了您。”
  校长看清楚来人时已经吃了一惊，毕竟是给云城小学捐献了全套多媒体教学用具以及四个计算机教室的人，他还是记忆很深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