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周四晚上，阴沉，马上快要下雨。
  担心白薇没有带伞，沈知味拿了唐牧的伞要去接她。
  意料之外，白薇竟然没在路边等着。
  再等一下吧，或许是今天下课晚了会儿。
  秋雨来的频繁，一场寒过一场。
  不知道等了多久，只记得跟林茗溪还有好多认识的朋友打过招呼。
  空气中凝结着朦胧的雨雾，明明微不足道，还是打湿梧桐的枝干，浸润行人的衣襟，不如一场甘霖来得痛痛快快。
  着实叫人心生讨厌。
  沈知味心想，矫情什么呢？这又不是什么约定。
  不是说好慢慢来，等她自己主动的吗…
  为什么心里的委屈还是肆意疯长？
  一定是因为今天下雨。
  然后，第二天，第三天……之后整整一个星期，她都再没见过白薇。
  信息没有回复。
  不敢去白薇家里。
  这让沈知味感觉，白薇是在故意躲着，悄无声息。
  她只能一遍，一遍，一遍，又一遍的播打她的电话…
  “沈知味。”
  没有想到，白薇终于肯接她电话了!急忙把手机放到耳边。
  却又听见“离我远点吧，别再对我好了，没必要。”
  对，就这样，放弃她吧。
  放弃一个喜怒无常，悲观消极的坏孩子。
  在她这里，你得不到一丝治愈安慰。
  攥着手机的手松了又紧，低沉的嗓音，是难以抑制的怒意。
  “为什么…？是我哪里做错了吗？”
  “你没有错。只是，不值得，别否认，白薇已经无可救药了。”
  一个无可救药的悲观主义者。
  不需要爱或被爱，白薇受不起。
  沈知味隐忍着…保留最后一丝理智，才不至于歇斯底里。
  “你是说你不再需要我了对吗？”
  尽量把语气放得柔和，沈知味相信白薇屈服于温柔和委屈。
  可是她忘了白薇是个对自己都狠心的人。
  “对，不需要了，你和我本来就没什么关系，就这样，不要再见面…”
  就这样吧，回到最初，陌生的印象。
  耳边再也没有声音，沈知味愣在床上，被人扼住咽喉一般窒息。
  原来可以这么痛……
  原来可以这么痛……
  挂掉电话，白薇已经不记得自己刚刚都说了什么，本来想好好讲清楚的…可是那些卑劣狠毒的想法像是凭空炸出，完完全全占据了她的脑海。
  以为没什么关系的…可是眼泪不停地涌出，像是在替沈知味痛心，又恼着白薇的没良心!
  “哭什么啊……配得上人家的好吗？放她自由……不成吗？”白薇浑身刺痛，“有什么资格哭……”
  双臂环抱蜷曲的膝盖，把头深深深深地埋了进去。
  胃里似乎又开始搅动，只是为什么，仿佛沉溺深海般窒息，心痛到丧失感知。
  以后又是一个人了……
  生命中曾经拥有过的所有灿烂，终究，都要用寂寞来偿还。
  ——
  那晚之后，已经过去五天了。
  都说一身的细胞全部更替需要七年，所以放下对一个人的感情需要七年。
  她们的感情没那么深厚，七天应该就够了吧？
  七天后…她就不会再难受了。
  “薇薇，你最近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眼见白薇的黑眼圈一天比一天明显，萧黎想安慰却不知从哪里开口。
  “没有啊。”
  傻子都看得出，这笑笑得有多假。
  “别笑了，太虚伪了，有什么事情说出来啊!”
  萧黎最看不惯别人在她面前扭扭捏捏。
  白薇愣了一下，慢慢红了眼睛。
  她知道啊，可她不是无话可说，只是无人可说啊……
  谁能告诉她…该怎么才能把她骨子里一身的阴郁排解？该怎么才能回到从前那个冷静的白薇？该怎么才能忘掉那个已经填满她全身所有空隙的人？……
  没人懂，她只能自己舔舐伤口，说不定藏着藏着…就被时间怜悯愈合了。
  张晓楠把头趴到桌子上的手臂上，眼睛瞪得像铜铃，委屈巴巴看着白薇。
  “薇薇，我不会安慰人，但是我听说哭的时候，如果有人能陪你一起悲伤你会舒服很多…现在好点了吗？”
  白薇向她点了点头，嘴角扯出一抹微笑。
  “要不我给你讲个笑话吧!”张晓楠突然想到每次自己不开心，只要老阿姨讲一个讲话，她立马就好了。
  “从前有一个到服装店偷衣服的男子被警察抓住了，警察问他：‘你偷衣服的时候难道就没有想想你的妻子和孩子吗？’”稀奇古怪的声调。
  “当然了警官！”
  “可是…这是家男装店！哈哈哈—”
  尴尬的是，张晓楠发现好像只有自己在笑…没道理啊？
  “大概是因为，遇见了一个一见你就想笑的人。”
  张晓楠没注意自己竟然把最后一句话说问来了。
  白薇想，好像自己身边曾经也有这样一个人。
  中午她又自己跑了出去。
  睡不着觉，也看不进去书，就想一个人坐着。
  不想再去之前的小高墙，她找了很久发现一个亭子，地上落了满地干枯的枫叶，一脚踩上去，“咔嚓咔嚓”地响，白薇却觉得心里没由来的舒坦。
  她也想把自己的心掏出来放地上踩两脚。
  靠着柱子坐在地上，听着耳机里循环了上千遍的声音，静静看枯黄的叶子摇摇坠地。
  似乎有脚步声靠近，白薇突然清醒，心脏猛烈地跳动。
  不要是她!
  “白薇，你怎么坐在地上？”
  白薇松了口气，来的人是何秋书。
  又觉得失落，真是矫情。
  “没什么，就要走了。”
  其实并不想走，只是想提醒他快离开。
  “着什么急啊，一起坐会儿，”说完自己找了处干净的地方坐下，“自从分完文理班咱俩好久没见了，我隔很远就看见你了。”
  眼神不经意地在四周环顾。
  白薇有些无语，这人难道就没发现空气中酝酿着满满的悲伤吗？
  “别找了，小溪没来。”
  他讪笑，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我…我没找她。”
  “你想找我问什么。”
  何秋书每次都想方设法提到小溪，不难知道他喜欢谁，只是她现在不想和他解释，只想让他快点问完好离开。
  “听说小溪在和三中的一个富二代谈恋爱？”
  富二代…是说唐牧？
  “没错，他叫唐牧。”她看向他，一脸疑惑，“可是你不已经和林依交往了吗？”
  她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还是说……
  “你还放不下小溪？”
  何秋书的长相比较清秀，戴着眼镜，额前留些干净的碎发，一副书生气，全然不像唐牧那般张扬硬朗。
  “没有!”他一口否决，“我就想问问，那个唐牧…是个好人吗？”
  “我不知道。不过，我敢保证他绝对不是坏人。”
  “那不就是好人？”何秋书无奈地笑了，又对白薇说。
  “你也是个好人。”
  “……”
  白薇一脸黑线:谁让你胡乱总结的。
  哪有什么非是即非，非善既恶，都是人们极端的看法。
  白薇也只不过是，想做一个最平凡普通的存在。
  ※※※※※※※※※※※※※※※※※※※※
  抱歉，我迟到了，我在人生的道路上迷路了。——旗木卡卡西《火影忍者》。
  生命中曾经拥有过的的所有灿烂，原来终究，都要用寂寞来偿还。——《百年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