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诺……”
  听到何家熠的声音，好像听到了什么曼妙的音乐，我的心瞬间也和校园的氛围一样沸腾了。
  “何家熠？何家熠！”许诺兴奋得有些得意忘形，竟直接把小学妹的行李扔在了地上，小学妹有点儿发蒙，瞪着两只大眼睛看着这位学姐，若不是初来乍到，她一定会冲她发火。
  “我朋友，急事急事，阿圈快过来，把她送到女生宿舍。”
  许诺冲着学妹嘿嘿笑了一声，把正在办理签到手续的阿圈喊了过来，然后丢弃了发呆小学妹，小跑着避开了人流。
  “喂，何家熠？怎么不说话？你还好吗？”
  “还好。”
  等了好一会儿，何家熠才回答了两个字，这家伙说话还是那么吝啬。
  “你换手机号了吗？”我问。
  “没有，借的。”
  “你不是有手机吗？还要借？”
  “嗯，坏了，在修。”
  原来是手机坏了，难怪打了那么长时间都处于关机的状态。
  “手机坏了也不是理由啊，我还以为……咳咳，喂，何家熠，你为什么不早点儿给我打电话，知道我有多担心吗？咳咳……”
  许诺说后面的话有点心虚，毕竟是她把他扔在了杭州，行为表象看不出一点对何家熠的关心，好在何家熠封闭已久，对很多事并不在意，话语间听不出一点责备的意思来。
  “我有点事，可能一段时间不能见了。”何家熠低沉嘶哑。
  “一段时间，多久？”
  “不能确定。”
  “何家熠，是不是因为版权的官司，我听说……”
  “已经没事了。”
  电话那边再次没了声音，沉静的好像是许诺一个人在自言自语，但许诺知道何家熠还在，他只是在调节情绪，在思索。或许提的官司，勾起了他压抑了很久仍无法释然的心事。
  许诺感到很抱歉，她提这个，只想知道何家熠是不是艰难地挺过来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何家熠一个人的战斗，好像身处一个空旷破旧的房间里，四壁苍白暗淡，可能墙壁上会挂着一些画，画的却都是衰败和狼烟，斑驳的地面映着一个身影，蜷缩着，颤抖着。
  何家熠再次经历了痛苦和黑暗，丧失了工作和社交的能力，她应该留在他身边的，却就那样无情地离开了。
  “何家熠……”讯诺轻唤了一声。
  他还没回应，许诺皱了皱眉头，把手机从耳边拿开，看了一眼屏幕，显示还在通话中。
  “何家熠！”
  许诺冲着手机喊了一声，他总算有了回应。
  “我在呢。”
  “你现在人在哪里？”
  “杭州。”他回答。
  “杭，杭州？你为什么还在杭州？”许诺有点蒙头，半个月前他在杭州，现在还在杭州？官司缠身，许诺不相信何家熠还有心思玩下去？
  无法理解何家熠的行为，许诺需要一个答复，何家熠给了她一个让她无法反驳的理由。
  “没完的旅程，接着走下去。”
  “要走多久？”
  “很久。”
  “一个人吗？”
  “嗯，一个人。”
  “你一个人怎么行……人生地不熟的……”
  “我没事的。”
  “怎么没事？忘了你是怎么在商场走丢的？候机厅里到处找不到你的人？还有啊，你买东西不找零，买了东西还不拿，拿了东西也不对数，更糟糕的是，别人说什么你信什么……”
  系数何家熠不能自理的英雄事迹，三天三夜也说不完，许诺手把手的一样样教他，就差一天二十四小时在耳边唠叨了，虽然他现在有了不少进步，许诺仍觉得不放心。
  “这些我记得了。”何家熠回答。
  “记得吗？”
  许诺自顾自地嘟囔了一句，既然记得，怎么人还在杭州？继续没完的旅程会不会是借口？莫不是被人打劫或者受骗回不来了？又或者分不清方向，走不出杭州随遇而安了？对于何家熠这种特殊的人来说，什么都有可能。
  “记得。”何家熠坚持。
  “好吧，我什么时候能见你一面？”
  “可能……见不到了，所以才打了这个电话。”
  “什么意思？”
  许诺觉得这话有些不对，什么叫做见不到了？只要人活着，哪有见不到的道理？这家伙不会心里抑郁干出什么傻事吧？当一个人对康复不再抱有希望，对未来的生活失去信心时，可能会选择一条不归的绝路，何家熠已穷途末路了。
  “等等，何家熠，你不会想做什么傻事啊，不行啊……那个……”讯诺抓耳挠腮，不知说什么才好，情急之下她想到了一个人，何叔叔，为了劝说何家熠，她只能口无遮拦。
  “何叔叔，何叔叔有，有可能还会破产……你不管他了吗？”
  噗，这嘴够黑的，何叔叔投资了那么多钱在工厂里，一旦破产还不得跳楼啊。
  手机的另一端半响没有回应，何家熠可能生气了。
  “我只是打个比方……”许诺不好意思地解释着，心里却暗暗地骂了自己一句，说什么不好，非要说何叔叔的工厂破产？
  沉默了良久后，手机传来了何家熠温和的声音。
  “放心，我会好好的。”
  “哦，这样就好。”
  许诺感觉自己吃了一个定心丸，拍拍胸口，松了口气。
  “何家熠，你知不知道这样说话会吓死人的？什么叫见不到了，人若不是阴阳两隔怎么可能见不到？再见，这两个字知道是什么意思吗？就是分别之后还会再次相见，这样说比较合适一些。”
  “我离开杭州之后，会去一个很远的地方。”
  “很远？哪里？”许诺楞了一下。
  “非洲草原。”
  “非，非洲……草原？”
  许诺的手指死死地捏着手机，牙齿咬着唇瓣，想不出何家熠这是病入膏肓？还是状态太好？要去非洲草原喂狮子了，不知狮子吃了这位先生，会不会也得自闭症。
  没人能理解不了何家熠的行为，失去一切之后竟选择去非洲草原，只有何家熠明白，他必须依靠自己的力量找到痛苦中的“蠕虫洞”，彻底走出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