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
作者:
阮青鸽 更新:2023-05-13 02:46 字数:4355
他突然捏住了杨枝的手腕,按着她跪下去,自己也跪下:“我贱命一条,死了就死了,但是她还是个孩子,况且她平日里就在莫家做事,半个时辰前刚刚出府,大概总走侧门两位老爷才不认识她。让她进去吧!就当她从来没出府行不行?”
杨枝的头被他按得挨在地上,石砖自下而上地透着凉气,额头那里冰凉如雪。
她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只知道醒过神的时候,头顶有人说:“不行,你们走吧,趁天亮还能跑远点,藏在山谷草坑里或许能留条命。这个你们拿着,说不准可以派上用处。”
一根细长的木棍被扔到了他们面前的地面上,当啷一声。
李四叔看着木棍,摇了摇头,居然还笑了一声,而后,他长叹一口气,勉强直起腰,捡起木棍,拉着杨枝沉默地走了。
天高云阔,但他们居然不知道应该走向何方。
没走多远,他停下了脚步,瘫在地上,吃力地说:“小枝,我没力气,走不动了。”
杨枝拽着他:“我扶着你。”
李四叔摇头:“你一个小姑娘能扶我走多远?”
杨枝执拗地说:“能走多远走多远。”
他说话的时候,远处妖兽的声音越来越清晰,显然比刚才又近了不少。
在可怖的兽吼中,李四叔一笑,往日里杀猪的汉子现在脸上倒是有几分温柔:“这样吧,我们分开走,各自找一个能躲起来的地方。你听我说,妖兽到了夜间眼力不好,只要躲得够深就可以躲过一命,但我们两个人体积太大,一起躲容易被发现,况且我身上还有血味。你先去找地方,我歇一会儿就去,我是个男人,这点伤没什么大事。”
他把木棍递给杨枝:“这个你拿着,我用不惯,不需要。”
杨枝却没被他哄住,她想哭,但眼里却干涩无比:“你没力气跑了,你会死的。”
可能到了最后的时间了,李四叔已经对自己什么情况有了很清楚的判断,他居然很镇定地说:“对,我确实快要死了。”
他看着她,眼里好像有团火:“但是你还要活,你还有事情要做。你要给村里人收尸,给我收尸,况且我们村也不能被畜生灭了口,你死了,过几年就再也没人记得那里还有个村,也不会有人给我们烧纸上香。”
他把木棍拿起来,塞到了杨枝的手里。
就在这时,在他们不远的地方突然响起了野兽咆哮的声音,杨枝惊骇地看过去,一只满嘴血污的巨兽正蹲在他们十丈外的地方,满眼贪婪地看着他们。
这一刻,风声好像都停了。
直到李四叔疯了一样地大叫:“小枝,走,我拖住它,你快走,不管哪里,就算躲在臭水沟里,躲好,听见什么看见什么都别出来。”
他甚至支起身体,狠狠地推了她一把,杨枝被这个力度推得往前跑了起来。
这边的动静吸引了妖兽的注意,它嚎叫起来,兴奋地朝着李四叔扑了过来。
“走!走!走!”他在她身后声嘶力竭地大喊,“小枝,不要回头,回头就会被怪物追上,无论发生什么都千万 !”
作者有话要说: 回头就会被怪物追上的!
多年后的追妻男主:你骂我?
*
我想今天把盒饭发完,额,看情况加更一下吧,当然,也不确定有更,十二点之前我会上来说一下的。
第3章
要去哪里躲?哪里才可以救她一条命?
在这种濒临绝境的时候,杨枝猛地扭头,看向刚刚把他们拒之门外的莫家。
她忽然想起,那个小公子的院子里有个狗洞,狗洞极小极窄,成年人完全不可能爬进去,但她可以,她的肩膀够窄,人也够瘦。
这一看,她发现莫家上空好像渐渐地升起来一层淡淡的泛着蓝光的屏障,那就是灵气阵,等那层屏障彻底成形之后,她就不能从狗洞爬进去了。
杨枝一咬牙,朝着记忆里的方位跑去。
现在的天已经快黑了,只有晚霞还挂在天边,在血色的暗红以及血肉被啃咬的声音中,杨枝攥着木棍埋头朝前跑。
她不知道自己记着的位置正不正确,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在灵气阵彻底完成前钻进去,她的大脑中一片寂静,只有一个念头:跑。
终于,她找到了那个长满草的狗洞,她把木棍探进去,狗洞通着的,她立刻伏下身体朝里钻,就在她弯腰的时候,她的身后又传来了妖兽嘶吼声,离她很近,几乎就在咫尺间。
她不去想这是哪只妖兽,是吃了她家人的,还是吃了李叔的,还是仅仅想来吃她的,她没有精力想那么多,只是眼睛死死地盯着面前,使劲往里爬。
终于,就在她的后脚跟感觉到一股潮湿的热气时,她完全爬了进去,与此同时,那个灵力阵犹如实物一般建立起来,那只妖兽为了抓她伸进狗洞里的爪子立刻被削成了两半,一半在内一半在外。
逃出生天之后,杨枝瘫在地上剧烈的喘气,身后的细草隔着衣服扎着她,但这种轻微的疼意完全不让人讨厌,相反,这让她有了一种自己还在活着的感觉。
即使是在这种危机的时候,这个小院子里仍旧没有其他人的踪迹,只有窗内有灯亮着。
杨枝看着灯,放心地趴在地上躺了好一会儿,直到肚子叫起来,她才发觉,自己这会儿已经饿得不行了,刚才完全是强撑着力气逃命。
也是,她本来计划着带食物回家和家人一起吃的,结果到了现在,除了那一口馒头,她什么都没咽进肚子里。杨枝把袖子里的馒头和裙子下面藏的荷叶包都拿了出来,刚才忙着逃跑,荷叶包掉了一个,只剩下了压成饼的兔子包和卤鸡腿。
杨枝在这一路上都没流泪,但看着草地上的这些东西,她绷不住了,跪在地上对着月亮磕了三个头,而后靠在石头上,一边流泪一边把卤鸡腿啃了。鸡腿本来就咸,就着眼泪更咸,杨枝越吃越难过。
吃了三个鸡腿后,杨枝觉得自己吃不下去了,她把其他东西都收了起来,坐在草丛里熬时间,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等天亮吗?
可是天亮之后就会好?
死去的不会复生,失去的不会再来,就算天亮了又有什么用。
杨枝忽然间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做什么了,她一直都忙着做活照顾家人,对于自己的未来有一个大概的估计,无论什么时候都有一个目标,但现在,她的目标遗失了。
就在她发呆的时候,墙外传来了一声声的兽吼声,显然那群妖兽正待在莫家外面,只是苦于灵气阵,它们无法进入。
只是一会儿之后,杨枝震惊地听到了一个声音。
“咚!”
“咚!”
她站起来朝天上看,莫府大门上空,一只长了翅膀的妖兽正奋力地朝灵力阵上撞击,虽然已经撞得头破血流,但它的动作却完全没有停歇,仍旧执着地行动着。陆陆续续地又有几只妖兽飞了起来,加入撞击灵气阵的行列。
在许多妖兽合力撞击之下,坚不可摧的灵气阵好像被震动了,有些地方隐隐地涣散了些,杨枝眼神发直地看着那里,不知道多久之后,灵力阵上出现了一些细碎的裂纹。
与此同时,院子外面好像有许多人慌忙地跑过,他们大叫:“怎么办,灵气阵要被破了,我们人手不够!”
“只能跟那群畜生死拼了,刀都发到手了没有?”
“拿到了,老爷和夫人的院子里都派人守好了。”
“……”
杨枝躲在了一棵树的后面,生怕被人发现,她以为这群人是被派来保护这个小公子的,马上就会进院子,护卫在小公子的房门前。但她没想到,这群人居然只是过路,声音很快就又消失,朝着大门那边赶去了。
杨枝回头,看向那扇透着亮的窗。
这么大的动静,他不可能听不见,但他居然没有走出来看一眼,甚至连窗都不开,一个人在屋里不知道做些什么。
他的父亲仿佛忘记了这个孩子,没人保护他,在这种危急时刻,除了她,居然没有一个人在他附近。
他不会觉得难受吗?
就在她想着的时候,灵气阵突然爆发出一股剧烈的破碎声,它真的被妖兽们打破了,蓝色的光芒涣散在天地间,那些撞得头破血流的妖兽稳了稳身体,而后龇着牙从天空扑了下去。
虽然隔着一段距离,但大门那边的声音还是传了过来,护院和妖兽拼杀的声音、惊叫声、哭嚎声,许多声音都交织在一起。
杨枝本来以为莫家的护院应该够强,即使灵气阵被破也能把它们都制服,但她没想到,随着时间推移,居然是人声渐渐小了,兽吼声隐约从莫府各个方位传了过来,显然是妖兽占了上风。
杨枝焦虑地在原地转了几圈。
本来以为莫家这边绝对安全,但现在,莫家这个大庭院反而可能更危险,毕竟府外是无限的天地,不管是躲藏还是逃命都有更大的空间,继续留在这里只可能被妖兽们瓮中捉鳖。
杨枝一咬牙,她要离开这里,从哪里来就从哪里走,再钻狗洞出去。
她刚刚朝着狗洞那边小跑几步,忽然停下了脚步,看向小公子那扇窗。
她是小丫鬟,他是小公子,除了送饭,他们并无交集,他的生死和她没有任何关联。
但她忽然想起今天他的那双眼睛,他的眼中没有鄙夷,也没有同情,清凌凌的。他也没有告发她,放过了她一马。
况且他还那么小,和弟弟一样的年纪。
在杨枝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飞快地跑到那扇房门前,奋力一踹——
一室的光辉倾泻到她身上。
那个小公子正坐在桌前,手里拿了一本书,眉眼安静地看着,灯光下肌肤如玉。发觉门被踹开之后,他才放下书,偏头看她,一言不发。
他的眼睛里仍然没有什么情绪,好像只是看见一只鸟落在了窗前,他自然而然地等着这个不速之客自己离去。
但这个不速之客直直地朝他走去。
杨枝没时间和他说太多,一边疾行到他身边一边道:“妖兽来了,我要带你逃出去,你不要说话。”
说着,她一弯腰,直接把椅子上的小公子抱小孩一样地抱了起来,他没有任何防备,很顺利地被抱了起来,他比她低了一个头,体重也很轻,她抱着他居然一点也不吃力。
在初时的安静之后,她怀里的小公子挣扎了起来,虽然人小,力气不大,但仍旧干扰到了杨枝的行进速度。
这样不行。
杨枝收紧了胳膊想要束缚住他的挣扎:“我带你去逃命,你别动!”
小公子充耳不闻,仍旧挣扎着。
杨枝皱了皱眉,然后站定了脚步,抬起手,干脆利落地往他的屁股上“啪”地打了一下:“不准动!”
小公子果然不动了,他抬起眼,眼底居然有些震惊。
杨枝尴尬地别过了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图南永远不会忘记这一次被打屁、股。
不知道他会不会想报复回去,嘿。
*
好了,盒饭发完了,放心看文吧,目前没有我明确要发盒饭的角色了。
第4章
把小公子从狗洞塞了出去后,杨枝拽着那根木棍也爬了出去,接着,她拽着他的手,带着他拼命地朝远处的树林里跑。
那些妖兽忙着在院内杀戮,完全没有注意到他们两个小孩儿,跑了许久之后,他们成功地逃到了树林深处的一个沟壑前。
这里以前应该是条溪流,只是干涸了,留下了狭长的河道。
杨枝把小公子推进沟壑,从旁边扯了些杂草,盖在他身上,在她行动的时候,小公子一直看着她,杨枝完全不敢看他的眼睛,虽然打小孩屁股算不上什么大事,但他刚才的眼神总觉得她好像深深地冒犯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