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秋霜以为自己听错了。
  不论是那句带着笑意的话，还是这句‘游戏打完了？’。
  都让她觉得在做梦。
  这两个人……
  在打什么哑谜？
  顾千寻仅仅是眼神微微顿了一下，然后便很自然地回答道：“嗯。”
  “打赢了？”沈慕川往后一靠，唇角噙着的那一抹矜薄的弧度有明显放大的趋势。
  顾千寻已经走到沈慕川旁边，又很随意的点了点头，明明是很漫不经心的动作，一点儿炫耀的意思都没有，却偏偏就让人立刻意识到，这个女人，从没输过。
  不论是打游戏，还是其他。
  赵秋霜没由来的心头跳了一下。
  顾千寻又看了眼沈慕川，什么话都没说，沈慕川就像有读心术一样，明白她眼神里的意思。
  说正事。
  沈慕川将手里的文件打开问：“这份预算怎么回事？”
  “有什么问题吗？”
  顾千寻皱眉，眸中带着一丝非常真挚的不解，“我都是按照市场价上最高的写的呀。”
  说完，她还惊讶地补充道：“用的还是会计部给我的联系电话呢。”
  目光一转，她看向赵秋霜，眼睛一眯，脸上却没有笑意，“是不是，赵总监？”
  赵秋霜一笑，“可是你计算的仅仅是整体用料，有没有想到实际建造过程中的损耗和非规则部分的用料呢？”
  见顾千寻不说话，赵秋霜上前，“沈总，我觉得您信任顾小姐没关系，但是建筑不是儿戏，稍有不慎就会造成工地偷工减料。
  若是出了什么事，对我们沈氏的声誉可是极大的影响啊！”
  最后赵秋霜故意用很夸张的语调，提高了音。
  沈慕川却连看都没看她一眼，而是转向顾千寻，“你的意思呢？”
  “我建议赵总监去看眼科。”
  顾千寻莲步位移，边走边说。
  “我早就打听了工地的损耗比，甚至还往上提了百分之一，而我的设计有一点是极为重要的，那就是看起来繁复，实际上很少会造成原材料的损耗。
  在施工预算上，我多加了三百万以防意外，不知道到底是我没算到，还是赵总监看不上这三百万呢？”
  毫不客气的一席话，夹枪带棒让赵秋霜脸色剧变，顾千寻是说她觉得回扣少了。
  但实际上，她一点回扣都不敢拿，要是动了这三百万，万一工地出现什么意外，那她这个位置肯定是坐不住了。
  更不要说，层层拨款下去，每一个人都会选择落下一点，她不敢想象，这一份文件签下去，自己要承担多大的风险。
  搞不好，还要自己投钱进去。
  “沈总，我觉得顾小姐对于工地的事情还是不太了解，这份预算实在是太过想当然了，我觉得……”
  “你下过几次工地？”
  沈慕川打断她的话，淡淡地问道，清冷的目光不带一丝温度。
  赵秋霜一梗，说不出她没去过的话，“在饭局上听过很多工头聊这件事，都说公司给的预算正好，所以我才觉得这次少了。”
  面对沈慕川，她不敢说谎话，只能换了一个思路回答。
  “你倒是挺闲。”沈慕川将文件一推，眼尾扫到一旁目双手环抱着胸，目光平静的顾千寻，问赵秋霜，“这个预算现在签吗？”
  “不签。”赵秋霜咬了咬牙，梗着脖子说道。
  她签就是傻！
  “好。”沈慕川将文件递给顾千寻，“你去会计部盖章签字吧。”
  赵秋霜一愣，顿时都懵了，几乎脱口而出：“沈总，她怎么有权利盖章？！”
  “你说呢？”
  顾千寻微微一笑，声音不轻不重，稍一停顿也是拿捏得恰到好处，再开口时，眉眼间的那一抹芒更是光亮逼人，
  “我可是沈少夫人啊。”
  成功看到赵秋霜的脸色变青，顾千寻眉角微扬，挥了挥手，声音还嗲嗲的，“我走啦，慕川。”
  边往外走还边忍着笑意。
  但当关上门之后，顾千寻唇角的笑容淡去，很快就恢复了正常，目光平静得丝毫不见一点得意之色。
  对于顾千寻的上道，沈慕川很满意。
  是个极聪明的女人，知道自己的意图，就是……
  嗲声嗲气的声音，以后可以免了。
  他有点儿，起鸡皮疙瘩。
  赵秋霜站在原地，感觉全身冰冷，刚想开口说什么，就被沈慕川扔出来的一个文件惊到。
  “半年，回扣拿了三千万。”
  沈慕川声音没有起伏，也没有故意提高音量，仅仅是淡淡的，却莫名带了一股睥睨。
  “不仅如此，还编排沈少夫人。”
  修长的手指微微撑着头，沈慕川偏过脸，冷薄的眼皮微的一掀，“滚吧。”
  赵秋霜如当头棒喝，怎么都没想到事情变幻得如此之快，吓得连忙解释：“沈总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解释……”
  “解释？”沈慕川轻笑，带了一丝残忍，“是等着吃官司？”
  说话间，邢准走进来，恭敬地对着沈慕川一躬身，然后便要拉走赵秋霜。
  “为什么……为什么你会同意那个预算书？”
  赵秋霜死死拧着眉，“顾千寻故意针对我，难道你没看出来吗？”
  沈慕川唇角的笑意更冷，朝邢准抬了抬下巴，
  “邢准，你告诉她，我为什么会同意那个预算书。”
  邢准微微颔首，看向赵秋霜的表情更加鄙夷，
  “若是识趣的，刚才沈总问你签不签的时候，你就该签下来，不光签下来，还要让沈少夫人满意才对。”
  赵秋霜还是不能接受，压着声音里恐惧的颤，“可是……你明明不喜欢顾千寻的，为什么这么护着她？”
  “为什么？”沈慕川开口，语气冰冷如九月飞霜，砸在赵秋霜耳中，“因为她是沈家少夫人。”
  和顾千寻一样的解释，但在赵秋霜的心里却是不一样的打击。
  若说之前只是憎恨顾千寻的好运气的话，那现在就是打从心底里的胆寒。
  沈慕川此人霸道至极，之前她就听说过，但万万没想到，竟然会护着一个只占了一个名头的女人。
  “滚。”
  薄唇轻而缓地吐出一个字，沈慕川重新拿起自己桌子上的书看了起来。
  邢准暗暗腹诽，她也不想想，能让沈总亲口承认的沈少夫人，会是简单人物？
  沈慕川的心情很好，眼光落在之前那份预算书上时，勾了勾唇，笑容更明显了。
  一遍就看出里面的门道来。
  一个小时之内就做出新的预算。
  听到别人非议自己后，予以施压。
  而且精准地找到报复目标，在来的路上还顺便去了打印室修改了预算。
  这样的人会是无名之辈？
  或者说，和慕容司宜认识的人，果然很有本事。
  他对自己这个白捡来的未婚妻，越来越感兴趣了。
  当然，他更加感兴趣，面对没有一点油水的预算，她到底要怎么做才能服众呢？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对她这个沈家少夫人的名头有所忌惮。
  愉悦的心情让沈慕川看书的速度都快了很多，当要下班的时候，他接到了沈夫人的电话。
  沈慕川想了想，直接去了b栋。
  “顾小姐，那明天我就去工地实地勘察一下。”
  “嗯，好。”
  顾千寻安排好明天的事情后，便收拾了一下东西准备回家。
  一出门，就和沈慕川撞了一个正着。
  “我妈让你过去。”
  简简单单几个字说完，沈慕川便转身离开。
  顾千寻愣了一愣，随即就反应过来，也不耽搁，和沐子英说了两句就跟上了沈慕川的步伐。
  “今天谢谢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