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节
作者:桑玠      更新:2023-05-13 23:32      字数:4192
  他立刻抬起手,移动了她所说的那枚棋子。
  几乎是在他手指动了的那一刻,又有另外一块巨石从顶上掉落了下来。
  这一次,这块巨石再次砸在了刚刚的那条大裂缝上,让地面直接出现了一道隐约可见的豁口。
  而豁口的下方,则是深不见底的地下空间。
  如果他们所在的整块地面最终被接二连三的巨石砸至塌方,那么她和蒲斯沅也会随之朝这片深渊坠落下去。
  歌琰同样没有回头去看自己身后的情景,她盯着棋盘看了一会儿,又抬手落下了另一枚棋子。
  轰隆。轰隆。
  身后的巨石依旧接踵而至。
  落子一枚,无论是黑棋还是红棋,巨石便会紧随其后。
  有时候是砸在歌琰这一边,有时候又是落在蒲斯沅那一边。
  而原本平整的地面上,已经绽开了一个又一个大洞。
  他们坐在石凳上,脚踩着悬崖的边缘。
  听着耳后巨石落下时所带起来的撕裂的风声,以及巨石落地的轰鸣声,歌琰的额头渐渐有细密的汗珠浮现起来,只是她依旧目不转睛地下着自己的棋,同时指挥着蒲斯沅在另一头落红棋子。
  蒲斯沅全程没有问过她一句为什么要这么走,下一步又该怎么走,他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全身心地坐在石凳上听任她的安排。
  一步棋,又一步棋。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顶上的巨石竟然不再掉落下来了。
  等歌琰留意到这个现象的时候,棋盘上的局势也已经发生了巨大的转变。
  原本已经处于绝对劣势的黑棋不知何时死而复生,更是将早前旗开得胜的红棋逼得节节败退。眼下,她只要再走几步,红棋就要彻底输了。
  “巨石的掉落和棋盘的局势有关。”
  就在此刻,她听到沉默已久的蒲斯沅终于开口说了话,“黑子逐渐走向胜利,巨石便不再落下。”
  这和他刚刚最开始的推断一模一样——解开密室,唯有黑子反败为胜。
  歌琰顿时信心大增,她眸色闪烁几秒,再次落下了一枚黑子。
  然后下一秒,她隐约听到对面蒲斯沅坐着的石凳好像发出了“卡啦”一声碎裂的声响。
  她从棋盘上抬起头,看着他问:“什么声音?”
  蒲斯沅面容沉静,仿若无事发生:“没什么,巨石滚动的声音罢了。”
  歌琰狐疑地打量了他几秒,就听见他淡淡的转开了话题:“我要怎么走?”
  时间紧迫,她只能收回视线,将他下一步的棋告诉他。
  他落下红子后,低声开口道:“还剩几步?”
  她捻了捻手里的黑棋:“应该不出两步。”
  他“嗯”了一声,眼帘低垂,不经意地扫了一眼自己的脚下,而后很快又收回视线。
  歌琰再次落下一枚黑子后,那声奇怪的碎裂声又从她对面的蒲斯沅那方传了出来。
  这下,她确信自己没有幻听,他所在的那边,准确地来说,是他坐着的那张石凳,正在发出碎裂瓦解的声响。
  她觉得情况不妙,想要从自己的石凳上起身,去看看他那边的情况,却被他立刻抬起手摁住了手臂,制止了她要起身查看的举动。
  寂静的密室之中,蒲斯沅注视着她,轻轻地对她摇了摇头。
  歌琰咬了下牙,和他定定地对峙了几秒,还是不顾他的劝阻,奋力从他捁着自己的手掌里,微微地抬起了一点自己的身体。
  透过方桌和他身体的缝隙,她勉强看到了此刻他所坐着的那张石凳下方的情景。
  他那一方周围的全部地面,都已经被巨石砸开,也就是说,他所在的那块地方,此刻已经变成了一片深渊,而他是深渊上仅存的一座孤岛。更可怕的是,在那张石凳下支撑着他的岩石柱,现在也已然瓦解了三分之二。此刻,那仅剩的三分之一,正摇摇欲坠地顶着他和石凳的全部重量。
  也就是说,只要她再落下一枚黑子、他再落下一枚红子,这仅剩的支柱就会彻底断裂。
  到时候,他就会随着这张石凳,一起彻底坠入到底下的深渊里。
  可现在,他依旧这么淡定地坐在深渊的边角,甚至还在鼓励她去下这枚会置他自己于死地的棋子。
  其实,这张方桌,这盘棋,本来就是一盘必死局。
  如果今天来的是她一个人,她按照惯性思维,坐在红棋那边,赢了黑棋,她就会坠入深渊。
  如果不是他告诉她要走黑棋、自己坐在了红棋那边,并且相信她、鼓励她、陪她下完这场棋,如果不是他看透了这盘棋的结局,那么现在坐在这张摇曳的石凳上的人就是她。
  他明明知道的,下红棋的那一方最终会落得的结局。
  可他却还是坚持要将胜利和生的希望都留给她。
  歌琰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她的眼尾悄声无息地泛起了一点红。
  “蒲斯沅。”
  过了半晌,她张口,一字一句地告诉他,“你想都别想。”
  蒲斯沅也看着她。
  他的手掌始终没有从她的手臂上离开过。
  良久,他勾了勾唇,哑声对她说:“你应该相信我的。”
  歌琰面色冰冷地注视着他,全身都处于戒备的状态:“相信你要大义凛然地自己去送死么?”
  他没再说话,可转瞬之间,他忽然用另一只空着的手,闪电般地拾起了她那方的一枚黑棋。
  她同一时间已经抬手去夺了,可终究还是比他慢了半秒,于是,她眼睁睁地看着他将那枚黑棋准确地落在了他那方的将军子旁。
  “虽然我不精通棋艺,但多少还是懂一些的。”他落完子,神色还是如常般淡然,“落子无悔,你赢了。”
  下一秒,随着“卡啦”一声清脆的巨响,他身下的石凳便彻底碎裂了。然后,他整个人瞬间就往下直直坠去!
  歌琰眼眸颤抖地看着他,几乎是在同一个瞬间,就支起身子朝他那边猛扑了过去。
  她紧紧地反手扣住了他刚刚拉着自己手臂的那只手,整个人都趴在了方桌上,用尽浑身力气去拽着他。
  而同一时刻,她头顶的天花板上掉落下来了一根粗长的绳索,整块天花板也完全打开了。
  第三间密室开启了,就在他们的正上方。
  歌琰浑身都紧绷着,她一只手死死地拽住了天花板上的那根绳索,另一只手牢牢地拉着他的手,她冲着下方摇摇欲坠的蒲斯沅大喊:“把另外一只手也给我!”
  就在这时,整张方桌和歌琰原先坐着的那把石凳也开始发出撕拉破碎的声音,然后彻底瓦解坠入底下的深渊。不过眨眼的功夫,这第二间密室已经彻底变成了一座深渊的入口。
  歌琰的身体也已经完全腾空了,她和蒲斯沅此刻暴露在了深渊的正上方,只要稍一不小心,或者歌琰的手稍稍从那根绳索上松开一点,他们就会彻底地坠落下去。
  因为单手抓着绳子的同时还要拽着蒲斯沅,所以歌琰的额头上已经有大滴大滴的汗滚落了下来。她虽然力气不小,但是如果要一直这么在半空中拉着个人硬撑下去,还是有点儿困难的。
  “把手给我啊!”
  见他没有反应,她又拼命冲着他大喊了一声。
  下一秒,她就看到蒲斯沅那只没有递给她的手,冷静地从自己的腰际后方拽开了他携带着的那根绳索。
  然后,他抬起手,就将那根绳索准确地甩了出去,牢牢地扣在了歌琰手上的那根绳索上。
  歌琰看到这情景,生生愣了一下,然后顿时大怒道:“你踏马怎么不早点把绳子拿出来?!”
  他应该早就已经想好这个法子可以保住自己的命了,却硬要搞成一副想和她以命换命的样子,让她担心焦急成这样。
  某人这时在她的正下方,听着她的怒吼声,淡定地撩了撩眼皮。
  然后,他一边借着绳索的力量往上攀,一边看着她的眼睛说:“想你多拉着我一会儿。”
  作者有话要说:  小蒲!!!!你!!怎么可以!!!这么撩!!这么坏!!!还故意!!让你老婆担心!!!你太过分了!!!呜呜呜!!!可是!!你这样耍诈也好帅!!!(没救了)
  被今天使坏的小蒲迷倒的人请大声尖叫出声好吗!!按照这个趋势,我感觉小蒲变坏把火火子往床上压也是指日可待了(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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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7章 保护
  歌琰听到这话, 一瞬间还以为自己是不是听茬了。
  因为蒲斯沅在说这话的时候,那张俊脸还是冻得随时可以送进棺材似的,甚至语气里连一点表情符号都没有带。
  可就是这么一个冷得仿若冰库一样的人, 竟然会说出“想你多拉着我一会儿”这种多理解一些可以理解出点撒娇意味的人。
  到底是他疯了还是她自己疯了?
  蒲斯沅的身手敏捷又扎实,趁着她在愣神的功夫,几乎是一眨眼就已经从底下攀到了和歌琰持平的位置。
  因为她一直没有松开手的缘故,他们俩的手直到现在还拉在一块儿。
  蒲斯沅看着她大脑当机的表情,有一瞬间眼睛里闪过了一丝模糊的笑意。而后,他侧过头看了一眼墙上显眼的倒计时21个小时,轻轻举起了他们交叠着的手晃了晃, 淡声对她说:“虽然我不介意你多拉一会儿, 但再不早点上到第三间密室,我怕这根绳子会撑不住。”
  歌琰刚刚还沉浸在震惊、诧异和一丝前所未有的害羞里,直到这时,总算是被这句充满他风格的话给拽回了神。
  然后, 她恼羞成怒地一把甩开了他的手,没好气地双手并用,快速往上攀去:“我拉个屁。”
  蒲斯沅微微仰起头, 看着她纤细的身影渐渐离上方的第三间密室越来越近,嘴角几不可见地勾了一下。
  等两个人都通过绳索翻上了第三间密室后,第三间密室的地板、也就是第二间密室的天花板开始缓缓合上。
  底下那深不见底的深渊,也被慢慢地隔绝在了这片空间之下。
  歌琰站在平实的地面上, 回想起刚刚那吊在半空中凝视深渊的感觉,顿时体会到了一丝侥幸和后怕。但一想到某个人在这种半只脚踩在孟婆桥的档口,竟然还能表现出要送死的模样故意逗她惹她担心焦急,她就浑身都不太好了。
  于是,刚刚收起自己的绳索, 从地上起身站直的蒲斯沅,就收到了对面这位火吻小姐一个大大的白眼和一个冷漠的后脑勺。
  蒲斯沅:“……?”
  钢铁直男死神同学想着这过程虽然是有点儿曲折、但既然两个人最终都能成功从深渊里逃脱活下来,那就是最大的幸事了,为什么她还没个好脸色?
  嘿,女人的心思,你别猜。
  她上一秒还能担心你担心得要命,下一秒就能因为你是故意耍诈骗她担心而和你翻脸。
  这间密室目前看起来似乎并没有什么异常,房间里甚至连个像前两个房间那样的黑板、石凳方桌等摆件都没有,环顾四周,光秃秃的房间里似乎只有一个类似通风管道的口子卡在墙壁上。
  歌琰虽然依旧沉浸在不爽的情绪里不太想搭理某个人,但她在房间里左看看、右看看了一会儿,还是没好气地给他甩了一句:“你有没有觉得这间房间越来越热了?”
  蒲斯沅从地面上抬起头:“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