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尹慕深崭新的布加迪里，一念抱着睡着的小曜，车子开得很平稳，小曜睡得香甜。
  僻静宽阔的马路上突然窜出一个醉醺醺的酒鬼，尹慕深迅速地一个急刹车，“妈的！”他恶狠狠地盯着嬉皮笑脸的酒鬼，牙缝里蹦出一句脏话。
  酒鬼瞅了眼他开的明晃晃的车，一看就是非富即贵的大人物，摇摇晃晃就往地上倒。
  尹慕深从公文包拿出皮夹，抽出十张现金，丢出窗外。“快点滚！”
  瘫倒在地的酒鬼看着从车里扔出来的钱，立马起身，跑到路边捡起来。
  公文包里，随着钱夹一起拿出来的还有一张孕检报告单，姓名那栏清楚地写着俞澜两个字。
  一念看了一眼露出三分之一的检验单，把头扭向窗外，脸上的表情消失，只剩一脸的平静。
  尹慕深看看车镜里一念的表情，把公文包从瓷质的扶手箱上放到副驾驶座位。
  “如果我没有猜错，小曜不是你的亲生孩子。”
  “是不是和你没有关系，不是你的就对了。”
  “他现在很喜欢我。”
  “小孩子不懂事而已，长大了他恨你还来不及。”
  小曜现在还不知道什么是认贼作父，谁给他糖吃，他就跟谁走了。等他长大了，一定会恨这个害得他爸爸蹲了五年监狱的男人。
  尹慕深脸上浮现无所谓的表情，“恨我？这世上从来不缺恨我的人。”
  “凡事都有因果报应，你心机那么重，又自私，做过那么多缺德事，总有一个冤家债主会收拾了你。”
  一念一想到曾经他整日柔情似水的背后的锋利剑刃，就恨的牙痒痒。
  如果不是小曜睡着了，她一定会从他车上下来，用钉子扎破他的车轮，然后离他远远的。
  “因果报应我是信的，上辈子是欠了你的，这辈子还债来了。”
  尹慕深听她诅咒自己，也不生气，他的心境和四年比再也不同了，少了当时的冲动和感性，取而代之的是沉淀后的沉稳与理智。
  一念皱着眉头，有些抵触他这样说，“我们两个，就这辈子有那么短暂的几年孽缘，下辈子下下辈子下下下辈子，永生永世都不要见面才最好。”
  一念说得激动，怀里的小曜扭扭胖胖的身体，吧唧了下嘴巴。
  一念轻拍小曜，安静下来。
  尹慕深嘴角冷笑，“孽缘。”
  布加迪在小区门口停稳，小曜也睡醒了，揉揉睡眼惺忪的眼睛，对着驾驶座上的男人叫，“爸爸。”
  一念语气严厉，“他不是你爸爸。”
  小曜眼神多了些委屈，眼泪水打转，“爸爸还没有回来。”
  尹慕深扭回身体，抱起小曜放在自己腿上，“小曜不哭，想爸爸了就来找我，别忘了我们的暗号。”
  “嗯。”小曜转悲为喜，把衣袖撸起来，肉肉的手腕上戴着一个新买的电话手表。
  小曜按了手表上的一个按键，公文包里发出了手机的震动声音。
  “小曜很聪明，学一遍就会了。”尹慕深一脸笑意，不像刚刚的冷峻表情，语气变得温柔起来。
  一念下车拉着小曜回家，“我很感谢你帮我推荐工作，但是我心里对你的看法是无法改变的，这是两码事。”
  尹慕深手指搭在下巴上，眼睛看向远方。“别想太多了，只是离婚的补偿。”
  一念觉得自己有些自作多情，要是不说那些话就好了，他也答应离婚了，也主动给自己补偿了，反而自己，揪着过去不放。
  “以后还是少和小曜接触吧，你也有自己的孩子了，恭喜你要做爸爸了。”
  尹慕深眼眸深不见底，始终不与一念对视，“明天请个假，去民政局办离婚证，发布会上的那个澄清声明，媒体们暂时不会关注我们离婚的事了，趁早办了吧，了却你的心愿。”
  尹慕深说完开车离开了，一念抱起小曜进了小区，“困了吗，我们快点回家睡觉。”
  小曜趴在一念的肩膀上，两臂环绕在她的脖子上，“妈妈不喜欢帅叔叔。”
  三岁的小孩子心思很敏感，大人之间的情绪，他是可以感受的到的。
  “小曜喜欢是吗？”
  小曜在一念肩膀蹭蹭，不敢回答。
  一念心疼地拍拍他，今天对他说了很严厉的话，他肯定很委屈。
  “小曜，你如果想找叔叔，要先和妈妈说，今天叔叔接你放学没有打招呼，妈妈和傅叔叔都很担心小曜。”
  小曜抬头看着天上星星，眼睛一眨一眨的，“嗯，知道了。”
  “叔叔也马上有宝宝了，叔叔要当他自己孩子的爸爸了。”
  “那小曜的爸爸怎么还不回来？”小曜的眼睛里的星光消失了，只剩瞳孔一片漆黑。
  “快了，小曜的爸爸在回来的路上了。”
  一念抱着小曜穿过小区的绿化带，进了电梯。
  尹慕深把车开得飞快，四周的车子都与他保持距离，害怕有个磕碰。他在一家酒吧停车，罗真已经在里面等他了。
  递给尹慕深一杯酒，看着他悻悻然的表情，喝了一口酒，笑着说，“怎么，又吃闭门羹了？”
  尹慕深把公文包里的孕检单拿出来，“俞澜怀孕了。”
  罗真接过来，借着酒吧闪烁的昏暗灯光，大概扫视一眼，“这个女人，为了钱，什么都敢干。”
  “明天，拿着这个去谈判桌。看那个老狐狸还要不要和我谈条件。”
  “他估计想死的心都有了，他现在全靠他媳妇出钱，把别的女人肚子搞大了，他媳妇知道了，铁定一脚踹了他，那他就真成穷光蛋了。”
  尹慕深讥讽地说道，“姓杜的不仅软饭吃得香，自制力也差，总是管不住下面的家伙。这次，我要他把当年撬走蒋氏的那块地全吐出来。”
  “哎，你这样帮着蒋超，可惜呀，某个女人她不领情。”
  尹慕深眼睛忽明忽暗，“明天我去民政局离婚，杜升那边，你自己去吧。”
  他转动着无名指的戒指，取了下来。随手往酒吧舞池的方向扔，戒指划出一个抛物线，从半空中坠落掉下。
  “真要离了？”罗真把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唏嘘不停，“想当年，你为了她差点要死，后来还爱得那么轰轰烈烈。”
  尹慕深摇晃酒杯里的酒，眼睛有些失焦，“那时年轻气盛，说出口的爱，都不算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