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元旦晚会，安锦卿没去参加。
  她和顾泽绵一起，对着电脑研究了一天即将开拍的新戏。
  两人挑戏的眼光倒是一致，只可惜这些资源顾泽绵根本够不着。
  和高总无关，单纯就是名气和咖位不够。
  顾泽绵倒也不气馁，看到喜欢的，哪怕明知希望渺茫，他还是会请乔娜帮忙争取。
  乔娜消失了几天，再次出现的时候，喜气洋洋地带来了两个试戏剧本。
  “都是以前合作过的导演，对你放心得很，不用试戏。”
  接过剧本，顾泽绵也笑了：“我好歹拍了八年戏，想封杀我，哪那么容易啊！”
  他笑起来的时候，微微歪着头，一双桃花眼眯成两弯月牙，让人不自觉地就会跟着他一起笑。
  果然，他一笑，乔娜眼里的疲倦一扫而空，声音也带着笑意：“剧本我看过了，感觉一般。其他演员都是新人，你随便看看，不满意我们就不演。”
  安锦卿却觉得哪里不对：“拍了八年的戏？你多大就开始拍戏了？”
  “20来岁吧，大三那年开始的。”
  “你多大了？”安锦卿感觉自己的算术可能出了问题。
  “过了年就29了。”顾泽绵自嘲地笑了笑，“都说三十而立，拍了这么多年的戏，没想到还要跟刚入圈的新人抢角色。”
  29了？
  安锦卿一直以为，眼前这个少年感满满的男人最多二十出头，只是谈吐和行事作风，比同龄的男孩沉稳豁达。
  她实在无法想象，一个在染缸里沉浮了八年的人，是怎么保持初心不变的？
  就是她自己，一路有盛阳保驾护航，也会因为偶尔的妥协低头而违背初心，滋生阴暗。
  不说她最痛恨的潜规则，很多时候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是她自己的剧本，也会因为各种因素而修改。
  安锦卿蓦然发觉，她还是看轻了这个男人。
  她也不是没见过脚踏实地的演员，这些人兢兢业业演了一辈子戏。但问题是他们不是不想红，而是资质不够，或者没有机会。
  可这个男人，有人为他开了快速通道，他却毫不犹豫地拒绝。
  一次两次，那是清高。
  可八年如一日的坦荡磊落，就不得不让人佩服了。
  诚然，顾泽绵绝不是毫无事业心的人。
  被赶出剧组后，他来不及怨天尤人，就将全部心思放在了寻找新剧本上。
  对，他不是听天由命地等待，而是主动出击。
  这几天，除了乔娜四处奔波，他自己也有联系有过合作的导演和前辈。
  他似乎不习惯求人，说起话来也不是迂回婉转的性格，每次打电话请人帮忙，都是坦荡中带着点窘迫。
  可这世上的东西，并不是你拉下脸，就能够求来的。
  好演员那么多，好剧本却难得。
  两个剧本，顾泽绵都看了，也都推了。
  乔娜没有因为自己做了白功而不满：“剧本确实不怎么样，不着急，后面会有更好的。”
  “会有的。”顾泽绵回了个大大的笑脸。
  这几天，他整夜整夜的失眠，吃饭也是做做样子地随便扒拉几口，一天24小时，他不是待在书房的电脑桌前，就是在阳光房里捧着个平板电脑，原本就瘦削的身材都快皮包骨了，两颊瘦到凹陷进去。向来波光潋滟的桃花眼，都黯淡了几分。
  乔娜也没好到哪里去，浓妆都无法遮盖她那两个大大的黑眼圈。
  可就算是这样，两个人还在互相鼓励。
  顾泽绵不嫌弃他的经纪人没资源，乔娜也不埋怨她的艺人假清高。
  沈浩在一边，感动得直抹眼泪：“哥，你一定会红的。你要是不红，天理都难容。”
  顾泽绵只是笑：“我努力拍戏，至于能不能红，就交给老天和观众吧！”
  努力适应新身份的安助理，思索着自己是不是该说点什么。
  正要开口，乔娜的手机响了。
  她看了眼屏幕，神色一凛，做了个“噤声”的动作：“陈导，您大忙人，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
  三人立马竖起了耳朵。
  “诶，您说。”
  “顾泽绵有档期啊！”
  “这么急啊？我也要尊重艺人的想法，要不您先将剧本发给我，我今晚给您回复。”
  眼巴巴等乔娜挂了电话，沈浩立马问：“姐，哪个陈导啊？”
  乔娜的面色却不见多少喜色：“一个选角导演。等剧本发过来了再说吧！”
  电话挂断，邮件就来了。
  乔娜顺手发给了顾泽绵和沈浩，安锦卿也不客气，直接将沈浩的手机抢了过来。
  一口气看完，乔娜微微皱起眉头：“看着倒是比之前两个本子好点，女一号周幸儿在几部大热剧有不错的表现，虽然是第一次担当主角，但演技不错，人气也还行。”
  安锦卿是最快看完的：“但这部戏是女主视角，也就是大女主剧，说是男一号，恐怕戏份和男二号差不多。”
  “没错。”乔娜点头，“估计他们是知道你现在的情况，趁火打劫。若不是……这种本子我看都不会给你看。”
  安锦卿却迷惑了。
  就她所知，这剧的配置对一个小透明来说不差了，乔娜和沈浩都一脸嫌弃是怎么回事？
  “你那是什么表情？”一直盯着她，或者说盯着自己的手机，顺带盯着的她的沈浩不满道，“我哥虽然不红，但上星男主剧和一番电影也有不少，又不是真的没戏拍。”
  安锦卿彻底无语了，那他到底是怎么做到，拍了这么多戏，到现在还是个小透明的？
  顾泽绵：“别听他瞎说。我担当男主的剧，都是自家公司的。电影也都是小成本。”
  “我才没瞎说。之前有几部剧的口碑都不错，吸了一批粉，但就是公司的宣传不到位，后面又被人泼脏水带节奏给洗了粉。”沈浩嚷嚷，“哥，要不你赶紧解约，自己单干算了。指望那个破公司，你就别想出头了。”
  乔娜揉揉太阳穴：“段导的新戏也快开机了，我去打听看看，能不能争取个试戏机会。”
  “这剧是马上要开机了吗？”
  “什么？”正起身准备走的乔娜一愣，又坐了回来，“你是问段导的戏吗？还不清楚。听说筹备挺长一段时间了。”
  “我是问《慢慢归途》，是年前就开机吗？”
  《慢慢归途》就是他们刚刚收到的剧本。
  乔娜皱眉：“你真的不用这么着急。就算段导那边争取不上，也可以等明年公司的戏。”
  顾泽绵敛了笑意，认真道：“我不是因为没戏拍才接，我是真的感兴趣。”
  乔娜：“我看不出这个本子有哪一点吸引你，这个男主的存在就是为了服务玛丽苏女主，比男二号，甚至男三号的戏份都多不了多少。”
  顾泽绵：“角色出不出彩，跟戏份多少没关系。男一号雷晨，身为黑帮少主，前期狂放不羁，重情重义，后期心怀家国，情义难两全，可供发挥的空间很大，跟我之前饰演过的角色也不雷同。如果年前开机的话，你帮我约一下导演，我跟导演谈过后再做决定吧！”
  乔娜沉吟半晌，看向安锦卿：“你有什么看法？”
  安锦卿：“故事一般，但人物塑造的不错。虽然是大女主剧，但全剧的爽点和泪点都集中在男一号身上，如果团队给力的话，应该还行吧！”
  乔娜迅速权衡利弊，然后将电话拨了过去。
  剧组那边希望尽快敲定，约了当晚面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