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学随意问了句“食堂的饭好吃吗”，就被曾多多何叶她们邀请去了食堂。并且刷的林华音的饭卡。
  食堂有三层楼，一二楼是学生食堂，三楼是教师食堂。说来，南江高中的布局有些迷，大门正对这食堂，食堂后面一列宿舍楼，六栋楼排得整整齐齐。以此为界，左边是运动区域，篮球场，绿荫跑道，右边是教学区域——教学楼，图书馆，综合楼都在这边。
  似乎大家都嫌弃爬楼梯，所以食堂二楼的人比较少。一楼打饭长队已经排到大门了，二楼只排了一楼的一半不到。
  几人端着餐盘找了位置坐下。清雨放下餐盘，把筷子拿到水池边冲洗。
  何叶撞了下曾多多的餐盘，朝清雨的背影扬了扬下巴，“急转同学还挺讲究。”
  “她爱干净吧。”林华音也看了过去。
  清雨转身来，刚好对上三人的视线。发现他们似有似无地瞄她手里的筷子，笑道：“刚才发现筷子上有菜叶，所以洗了洗。”
  “学校的筷子有时候确实不干净。”曾多多咽下嘴里的饭，对轻雨说，“有的时候餐盘上还有油花儿呀，饭呀，菜呀的，习惯就好。”
  “要是觉得不干净，也可以自己带饭盒的。”林华音说。
  “反正我不想洗碗，下午时间紧，所以都是用餐盘。”曾多多道。吸溜吸溜得吃着盘里的粉条。
  清雨点点头，笑着说，“也是一个好办法，班上有同学拿饭盒吗？”
  “多嘞！好多都是打饭回寝室吃，像班长他们爱学习的都是打回教室吃。”何叶道。
  “这样呀，”清雨小口小口的吃着饭，若有所思。
  “清雨你住校吗？”林华音问。
  “不住，回家住的。”
  “你为什么突然转学呀？这都高三了，能适应吗？”曾多多放慢了吃饭速度，问出了她，或者不只她，是全班早就想问的问题。
  清雨笑笑，“突发状况，所以就转学了。”
  明显感觉清雨并不想多说，三人也不再问，改聊其他。
  从对面寝室的肥皂总是不在聊到四楼有寝室和寝室大战，从隔壁班的英语老师和八班的数学老师谈恋爱，聊到隔壁班学生有人打游戏塞进去两三千块钱，又说到班主任杜鹃的男朋友是政府公务员，挺帅的……
  清雨也知道了，林华音和曾多多上艺体生。林华音学音乐，曾多多学画画。何叶说因为家里穷，所以她爸妈不愿意送她学艺体。而她的成绩可能连个专科都上不了。
  清雨回想起她上课时在桌子上高高地那一摞书的掩护下看小说的认真模样，不置可否。只说：“我随缘吧，考不考得上都一样。”
  三人看着清雨，也不知道说什么了。只是隐约觉得，清雨好像挺无奈的。
  简简单单吃过饭，林华音和曾多多结伴去综合楼，何叶要回寝室洗衣服。清雨一个人回教室，在教室门口遇到钟声。
  看到他还有点尴尬。
  中午的时候，阿婆把她丢在校门口，就是钟声来接她的。
  他从绿树掩映、在阳光下反着白光的教学楼走来，身上似乎笼着一层耀眼而高华的光。甚至，清雨以为是一个高贵而优雅的王子带着高雅的微笑从他的城堡而来，只为迎接他美丽的公主。
  还没来得及为自己恶俗的想法鄙视自己一番的时候，那位高贵的，优雅的，浑身发光的王子走进校门的庞大阴影，瞬间变为午夜十二点钟响，魔法消失，被打回原形的灰姑娘。他不是王子，他只是穿着洗废得发黄、领口袖口起了毛边、有些地方还有被虫子咬破的洞一样的白t恤；膝盖弯和裤脚还有兜口那里有着如老人脸上的皱纹一样的褶皱；一双白色的球鞋表面已经脱皮脱得不成样子……的平民。
  清雨在站起来的瞬间一眼将钟声打量完：小麦色偏白的脸旁，还有几分稚气的柔和轮廓；有些苍白的半厚半薄的唇，有些塌、线条柔和的鼻梁；眼睛被一副无框眼镜遮挡，但也可以看到那双干净清朗又温和的双眼；眉毛不粗，但很黑，而头发是干净利落的短碎发。乖孩子好学生的打扮，带着几分江南才子的书卷气，清冽干净又似乎沉淀了千百年的古朴气韵，甘洌醇香。
  正是秋高气爽，秋阳暖暖的时候，空气里偶尔飘来淡淡的甜甜的残桂花香。绿叶中增添了黄叶，一派秋夏交替的氛围，半分萧索又半分鲜绿。不禁想，这树叶全部落光，花全部开败，草全部枯黄后又是怎样一番凄凉景象？
  钟声上前几步，扶了扶眼镜对清雨说：“清雨对吗？我叫钟声，十六班班长，老师让我来接你去教室。我们走吧。”
  有些冷淡，有些公式化。清雨暗想，难道他接新同学接到麻木了？都已经达到能公式化的境界了。
  风带着几片树叶飞过天空，一阵干爽却又炎热的空气扑面而来。
  清雨的齐耳短发在头上群魔乱舞，缭乱了视线。几番手忙脚乱的整理撩开头发后，看到钟声又是光华满身光芒闪耀的王子模样，而且正冲着她优雅微笑。
  清雨觉得这个男生有一种温和的气质，但是这种温和十分有原则。
  “杜老师让你去办公室。”钟声推了推眼镜，对清雨说，打断了清雨的胡思乱想。
  清雨笑笑，掩饰了自己的尴尬，向钟声到了谢，往办公室去。脚下速度很快，看起来却是从从容容。
  办公室。
  清雨喊了声报告，得来很多老师亲切和蔼的微笑。杜鹃招手让她进去，脸上慈爱的温暖笑容让她有些招架不住。
  “你阿婆好些了吗？”
  清雨想到那个在客厅新买的地毯上跳老年操，征用她的手机打僵尸，急得嗷嗷叫，特有活力的老人，浅笑，“好多了，谢谢老师关心。”
  “那就好，老人身体本来就脆弱，要好好照顾。这是王会长替你交的学费，学校决定退还给你，好补贴家用。”杜鹃推过来一个信封，鼓鼓囊囊的，“拿回去吧，多买些好吃的回去。”
  清雨一怔，连忙摆手，“不好吧杜老师，这——”
  “没什么不好的，”杜鹃轻轻拍了拍清雨的手，安抚道，“给贫困生减免学费，学校也只能做那么多。你也不要有心理负担，更不要说什么伤了自尊心，将来你的成就如何，还看你自己勤奋。”
  “对，你杜老师说得对，拿回去好好照顾外婆，更要好好学习。”杜鹃后面一个男老师也是15班班主任帮腔道。
  清雨抿着嘴，不发一言，手指僵硬，缓缓伸过去把信封拿回来捏着，躬身道谢，“谢谢老师，请老师也帮我谢谢校领导。”
  杜鹃莞尔一笑，“嗯，马上要进行半月考，你回去好好学习吧，考个好成绩让阿婆高兴高兴。”
  清雨心下苦笑。她以前算是念理科的，被阿婆放进了文科班……怎么考？
  “等等！”杜鹃突然想到还有件事，忙喊住清雨，“梁校长让我跟你说，12·9文艺运动会开幕式，也是学校建校55周年纪念，邀请你阿婆来看表演。回去跟你阿婆说说。”
  “好，那我回去了？”
  “嗯，去吧。”
  “杜老师再见，黄老师再见。”
  夜晚已经降临。学校的路灯渐渐亮起。而每栋教学楼，灯火通明。晚自习有三节课，走读生上到8点30，住校生要上到9点20。班上学艺体的，除了体育生，都没有在。他们班缺了四个。
  三节课老师都在讲卷子，据说是国庆节的家庭作业。因为清雨是新生，老师还单独给她发了新卷子。
  清雨从教室出来，也没有感觉到轻松。直到走出教学楼，才呼出胸中一口浊气，感觉到了十月秋风的凉意。坐了一天，感觉整个人都团起来了。就像刚出教室时，曾多多说的，屁股都坐麻了。
  有人推着自行车从身边经过。清雨想着自己步行大概30分钟的路程，思考着要不要买辆自行车。
  初秋的晚风带着夏末的热气，却又几分凉意，吹拂过肌肤十分凉爽。县城的霓虹仍然明亮，却也是渐渐陷入了宁静。偶尔一声汽车鸣笛也显得特别突兀刺耳。有夜宵店仍然热闹，有人光着膀子，划拳，吆喝，欢呼，说着脏话……在安静的夜里无端让人心惊肉跳。总觉得下一秒就要冲出来耍酒疯。
  清雨踱着步子慢吞吞地走，偶尔看看满天繁星，偶尔低头看自己脚下的影子，偶尔看看左右两边还没有打烊的商铺。很放松，很悠闲，很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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