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当。
  亚当现在就在霍恩海姆的面前，眼睛半睁半闭着。
  不知道是死了，还是没死。
  其他的从正面战场撤回的魔种强者悉数站在霍恩海姆的后面，不敢说话，生怕惊扰了这位教父的沉思。
  “他……”最终，还是西门夜楼有些不耐烦了，开口问道。
  可是他还只说了一个字，就被霍恩海姆打断了。
  霍恩海姆竖起了一根手指，示意安静。
  只因，亚当，似乎要说什么。
  他还没有死去。
  这位已经干枯的像是一截风化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树干的魔种始祖，嘴唇忽然开合了一下。
  他要说话。
  说什么？
  遗言吗？
  霍恩海姆凑了上去，靠近他的嘴巴。
  听到他断断续续地说：“霍姆……你知道吗……当年……是你的那句话，让我放弃了复仇……我不希望你也……”
  “总之……对不起。”
  对不起。
  这是亚当的最后一句话，他的遗言，也不能算作是遗憾。
  总之，这个在整个魔种历史上，人类历史上，整个世界历史上占据着无比重要位置的男人。
  他死的时候，没有说什么振奋激昂的话，也没有说什么这辈子最遗憾的事情，他也不痛恨谁，不痛恨这个世界。
  他只说对不起，跟霍恩海姆，又像是在和整个世界道歉。
  “对不起……”霍恩海姆像是愣了很久，他抬头看了一眼远方，又低下头看着已经死去的亚当。
  他们相识于少年，曾经也亲如兄弟。
  后来世事变迁，两百年匆匆过。
  再相见的时候，却只能听遗言了。
  “那么……”霍恩海姆看着亚当的尸体，低声说，“也对不起了，亚当……”
  他的那根承载着无限黑暗的手指骤然朝着亚当的尸体落下。
  “噗嗤——”清脆的像是戳开了一件易碎的琉璃。
  下一刻。
  一颗还留存着最后生命气息的鲜红的心脏，在霍恩海姆的手中轻轻跳动。
  “哥哥。”他念出最后两个字。
  算是对于他们这一段蔓延两百年的感情，做了最后的注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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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就在同时。
  苏君炎像是感应到了什么，蓦然回头，看着空无一物的远方，怔怔出神。
  “始祖大人，发生了什么吗？”很久后，久久没有得到回应的海伦娜抬起头，疑惑地看着苏君炎，问道。
  “亚当死了。”苏君炎说出这句话，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还有，不要再叫我始祖了，你走吧，随便找一个地方，再开一个酒馆也好啊，不要再过这样的生活了。”
  “除非始祖大人杀死我，不然，我此生绝对不会再离开始祖大人一步了。”海伦娜神情无比坚决坚定地说道。
  苏君炎顿时头疼了起来，他完全没想过事情会变成这样。
  虽然，能够从魔种的手里逃出来是件好事。
  “我现在自身难保，你跟着我，太危险了，走吧。”苏君炎还在试图劝说。
  “您继承了亚当的一切，是圣族的新始祖，只要您能回到阿斯嘉德，将会有无数的族人跪倒在您的脚下，您将拥有整个世界，所以……”海伦娜的眼中再次涌现了狂热之光，“我是不会有畏惧的，我将一路跟随您，将整个圣族带向最高峰！”
  “你……”苏君炎真是不知道说什么了，现在海伦娜明显是有些太狂热了，其他什么话都听不进去。
  “你要是下不了手杀她，不如我来杀。”就在苏君炎有些进退两难的时候。
  他的身后的空间忽然被打开。
  一个全身都在冒着冰寒之气的人从虚空之中走了出来。
  “奥莉薇亚！”苏君炎惊喜地看着忽然出现的女孩，“你怎么……”
  “哼！”奥莉薇亚冷哼了一声，表示并不想听苏君炎讲话，快步来到了还跪在地上的海伦娜面前，凑了过去，用她那浮现着神秘霜纹的眼眸，看着她，说，“你真的想要跟着他？”
  海伦娜不说话，她只是在看着苏君炎。
  “好。”奥莉薇亚点头，右手骤然抬起，浓烈的冰霜随即在她的手上涌起，她一掌拍下。
  “薇薇！”苏君炎惊呼。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一秒钟。
  奥莉薇亚最终并没有将那一掌拍下，而是在海伦娜头顶一寸停住了。
  浓烈的寒霜，将海伦娜的头发，连带着整张脸孔都冻结了。
  显然，她并没有任何反抗的意思，她闭着眼，只等一死。
  “哼！”奥莉薇亚很不开心又哼了一声，收回了手，转身就要离去。
  苏君炎连忙上去拉她，低声说：“你别走。”
  奥莉薇亚挣扎了几下，没挣扎开，脸看向了另一边，气哼哼道：“你不是一心想着你的小圣女了吗？那我走就好了。”
  “你别闹。”苏君炎真是有些哭笑不得了，但他真的是不想让奥莉薇亚走。
  之前在中央王城，他为了不把奥莉薇亚牵连进来，一直避免着和她见面。
  虽然后来最后一战，他们也曾隔着对决场对望过一眼。
  但终究是，太短了。
  “我想你了。”不知道为什么，苏君炎从前是绝对不会在别人面前说出这种直白的话的。
  哪怕是私下里，也绝对不可能说出来。
  但是现在，他就是莫名其妙的，脑子里就只有这么一句话，直接就说了出来。
  是真的想了。
  在高空中那个监狱的时候，苏君炎有点想她。
  在被囚禁于白色七号的时候，他也有点想她。
  后来被魔种劫走，他在那辆破旧的魔动力机车上，在旷野里，在仰望星空的时候。
  他都有点想她。
  所以就是想她。
  “傻瓜。”奥莉薇亚终于不挣扎了，她低下了头，沉默了一会，又说了一句，“油嘴滑舌。”
  但，终于是不走了。
  她也当然，怎么舍得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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