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了吗？
  终于，结束了吗？
  这里……又是在哪里？
  下一秒钟。
  骤然轰响的炮火声，震天的厮杀声，再次将阿尔托莉亚拉回了人世间。
  仿佛是一个溺水的人一样，水还持续弥漫在全身的每一寸肌肤，每一个感官上。
  一切都像是隔了一层什么一样，显得无比的失真。
  “阿尔托莉亚将军。”最后，一个低沉的，虚弱的，但是坚定的声音，将阿尔托莉亚彻底唤醒。
  “什么？”阿尔托莉亚想要坐起来，却是发现全身无力，根本没办法用什么来支撑自己的身体，仅仅是一用力，她就开始摇摇欲坠。
  还没有结束。
  在她清醒的瞬间，就朝着她的鼻腔疯狂地钻入的硝烟味在提醒着她。
  一切，都还没有结束。
  “怎么样了？”尽管身体前所未有的虚弱，可阿尔托莉亚还是在第一时间，朝着身旁的铁浮屠问道。
  是的，唤醒她的人，正是铁浮屠。
  他比之前还要虚弱了许多，仿佛就是阿尔托莉亚失去意识的那段时间，这位顶级强者，就老了十几岁。
  “你自己看吧。”铁浮屠示意阿尔托莉亚自己看看四周围，很显然，他也是到了极限了，只是用意志力强撑着自己，还站立在那里。
  阿尔托莉亚沉默着，也用尽最后的力气，握住了一旁的那把就算是在昏迷时，也是不曾离身的君主大剑，将自己支撑了起来，看向了整个战场。
  战火滔天。
  人类的军队还是欺山赶海一样地涌来，而阿姆斯特城上的魔种军队，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应该说，这一支坚守阿姆斯特城的孤军，已经是强军中的强军了。
  远离故土无数的山与海，在敌国的土地上，一座已经被四面包围的城市里，没有援军，物资短缺，实力悬殊。
  完全的绝境。
  可是，偏偏就是这样的绝境，他们还是坚守到了现在。
  哪怕是之前有一段时间，阿尔托莉亚，她这个主将昏迷，陨落，那个时候她生死不知。
  但，整支军队却依旧没有真的崩溃，还是在坚守。
  这样的韧性，阿尔托莉亚事先也实在没有想到。
  此时，有很多士兵都是注意到了阿尔托莉亚再次站了起来，顿时，一片欢呼声。
  已经低落到了极点的士气，居然是因为阿尔托莉亚的再次复苏，而短暂又提升了起来。
  但，也就是最后的狂欢了吧。
  阿尔托莉亚感受着虚弱的完全没有办法再进行升空的身体，她相信，一旁的铁浮屠也是一样的无法再作战了。
  只要再来一次强攻，不用太坚决，就是像一般的进攻节奏那么打，他们就崩溃了。
  实在是，已经到极限了。
  “铁先生，实在没想到，今夜会变成这样。”阿尔托莉亚耳边听着还在呼啸着的子弹，炮火，对着身旁的铁浮屠笑着说道，“连累您了。”
  “没什么连累不连累的。”铁浮屠和她并肩站立着，看着城下的兵火，像是也在等待着最终结局的降临。
  “命运如此吧。”
  命运如此。
  他们已经做出了最顽强的抵抗了。
  最终也没有能够守下来，大概也就真的是命运了吧。
  “之前，谢谢您的营救。”阿尔托莉亚大抵知道，之前她被炮火击中，从天上坠落，没有最终死去，肯定是铁浮屠帮她挡了枪了，“但最后的时刻，请让我自己安静地迎接死亡吧，这是我的姓氏的最后荣耀了。”
  “当然。”铁浮屠点点头，努力将自己的身形挺直。
  深呼吸。
  每个人都在深呼吸。
  包括斯科特也在深呼吸。
  他也完全明白这个动作的意义，以及之后的结局了。
  之前看着阿尔托莉亚将军从天上坠落，他几乎是已经彻底傻了，他当时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两个字，完了。
  可不知道为什么，当他看到那个从北方来的大人物，那位已经伤痕累累的超级强者，即使自己摇摇欲坠，还要飞身上去替阿尔托莉亚将军挡下之后的攻击，硬生生将她救下来以后。
  他已经力量匮乏的身体里，忽然又多出了无穷的动力。
  直到阿尔托莉亚将军再次站起。
  直到现在。
  他已经付出了所有的力量了，所有的努力了。
  就像是在冰原里独自行走，他已经想到了一切可以维生的手段，一切可以吃的东西，节省每一滴体力，不让寒风消磨他的任何一丝热情，他坚定向前。
  然后，真的，没有办法了。
  这一次，是真的好像没有办法从冰原里走出去了。
  那就死的有点尊严吧。
  斯科特想起那些曾经在冰原里看到过的冰雕，那是最终无法从冰原里走出去的人留下的最后象征。
  他们无一不是保持着他们生前最骄傲的状态，来迎接，最后的死亡。
  一如，此时的他。
  握紧手中的长刀，斯科特深呼吸，敌人还在城下聚集着，也许下一刻就要冲上来。
  又或许是下下刻。
  总之，那就是最后时刻了。
  遗憾吗？
  或许有一点吧。
  莫名其妙地死在了这种根本没有人知道的地方。
  还以为中央大陆就是一个到处都是美酒美人的好地方呢。
  真他妈倒霉。
  真他妈倒霉。
  炮火再次响了起来。
  这是进攻的前奏了。
  要来了。
  要来了。
  “轰——”大地震动。
  斯科特眼睛死死地盯着城墙口，他已经在倒数了。
  十。
  九。
  八。
  七。
  六。
  ……
  等一下，为什么还没有来？
  不仅仅是斯科特，所有人都有着这个疑惑。
  为什么还没有开始？
  然后他们朝着城下看去。
  一个不知道应该怎么说的意外。
  人类的阵营，忽然大乱了。
  那之前响起的炮火声，落点，居然是在人类军团之中。
  而就在阿姆斯特城的东南方向，原本围城的人类军队，正在四散而逃。
  在那个方位，一群暗夜里突如其来的突袭者，正在肆意冲杀。
  其中最为耀目的，则是一面镌刻着巨龙的旗帜。
  看着那面旗帜，不仅仅是阿尔托莉亚，就连斯科特，他的眼角都是湿润了。
  援军，他们的援军来了！
  ————————————————————————————————————
  很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