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节
作者:
泊岸 更新:2023-05-15 08:53 字数:4504
“都多大的小孩儿了,还踢被子。”?校医和蔼地开了个玩笑。
陶溪脸上有些挂不住,看了眼林钦禾,却听林钦禾严肃地问他:“没在寝室开空调?”
他摇了摇头,说:“我不喜欢开空调,太干了。”?其实是他觉得一个人开空调太费电。
过了会,校医看了下体温计,对站在一旁的林钦禾说道:“37.8度,还好,烧得不高,我给他开点药。”
“需要请假回去休息吗?”?林钦禾抬起手摸陶溪的额头,对校医问道。
“不用不用!”?陶溪急忙抢答,他不想旷课。
校医觉得这两个男生关系倒是好,但林钦禾有些太紧张了,她好笑地说道:“请假回家吗?那不用,吃了药,好好休息一下,注意保暖,应该很快就好了。”
陶溪朝林钦禾扬了扬下颌,附和道:“对吧,我身体很好的,以前感冒了也没吃过药,很快就好了。”
他们那儿的小孩都是糙养的,一点头疼脑热发烧家里并不会当回事,最多去村里的老中医那儿买点草药回去喝。但他忽略了十二岁那年他烧了三天还没好,鼻涕里都有血,上课时昏睡过去,被老师送到县里的医院才捡回了一条命。
校医对陶溪责怪地说道:“这不对,生了病,该吃药的还是要吃药,不要小看感冒发烧,拖久了可能就变成了大病了。”
陶溪被戳中事实,心虚地“嗯”了一声,悄悄看向一旁的林钦禾,却见林钦禾正凝眉看着他,目光意味不明。
他怏怏垂下头,继续听林钦禾和校医说话,再不插嘴了。
最后林钦禾从校医那儿拿了药,陶溪终于松一口气,赶紧站起来说:“回去上课吧。”
林钦禾没有说话,抬手将他的围巾裹好,只让他露出半张脸,然后带着他往外面走,一路沉默着。
陶溪觉得林钦禾有些不对劲,好像并不是生气,而是一种有些沉重的情绪。
他不知道林钦禾怎么了,缠着讲了几句话,走了一段时间,却发现林钦禾并不是往教室的方向走,而是带他走到了宿舍楼下。
陶溪愣怔地看向林钦禾:“去寝室做什么?”
“你需要好好睡一觉。”?林钦禾说。
陶溪不是很想,但有点不敢反驳林钦禾,只好带着林钦禾往楼上走,用昏昏涨涨的脑袋思考了一会早上有没有把寝室收拾好。
打开寝室门后,陶溪开了灯,手忙脚乱地将画架往旁边挪了挪,又要去给林钦禾倒水,但林钦禾握住了他的胳膊,带他走到椅子旁,按着他的肩膀让他坐下来。
“坐这儿别动。”
陶溪听话地坐着不动了,只一双眼睛跟着林钦禾,目不转睛地看着。
林钦禾扫了眼寝室,寝室里收拾得很干净,他一眼就认出了陶溪的床,因为床头摆着一个粉色小熊,是他们一起从娃娃机里抓出来的。
他突然想到,那天晚上在蟹店,他是因为什么要带着陶溪去抓娃娃?
林钦禾从桌上拿起空调遥控器,将空调开了调好温度,然后拿起陶溪的水杯去外面的饮水机接了一杯热水,兑了点白开水,回来后发现陶溪趴在桌上,闭着眼睛已经睡过去了。
林钦禾轻轻捏了下陶溪的脸颊,温声道:“喝了药再睡。”
陶溪挣扎着睁开眼睛,耷拉着眼皮,抱住林钦禾的腰,将额头抵在他身上继续眯瞌睡,林钦禾不轻不重地揉着陶溪的后脑勺,又打量了一圈寝室,想着这个寝室太小了,床也很小。
陶溪靠着林钦禾又睡了过去,最后还是被林钦禾弄醒了,他从林钦禾手里接过水杯,一口一口地喝着,感觉干涩的喉咙好了些。
林钦禾将刚买的药打开,按照校医说的,取出几颗药丸,放到陶溪手心里。
陶溪苦着脸,他一点也不喜欢吃药,但林钦禾正盯着他,还是乖乖将药喝了下去。
林钦禾盯着陶溪吃完药,把阳台的门关上,对陶溪说:“去床上睡觉。”
陶溪却坐着没动,白皙脸颊染上几分被烧出来的红润,眼睛也蒙了一层水雾,仰着脑袋直直地看着林钦禾,像是烧傻了一样。
林钦禾想了想,抬手揉了揉陶溪的头发,低声道:“我不走。”
陶溪这才慢吞吞地从椅子上站起身,脱掉外面的衣服和鞋子,爬到床上,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一个茧。
但他并没有立马闭上眼睛睡觉,而是扭动着挪到床沿,勾着脖子看林钦禾,一双黑漆漆的眼睛从被子里露出来。
林钦禾有些无奈,知道陶溪在想什么,他扫了眼陶溪的桌子,问道:“寝室里有书吗?”
陶溪嗓音闷闷地说:“抽屉里有。”
林钦禾拉开抽屉,从里面随便拿出一本书,抬起手给陶溪看了看,说:“我在这里看书,你安心睡觉。”
陶溪“嗯”了一声,像是终于放心下来,躺到床上闭上眼睛,一会儿就睡着了。
林钦禾却并没有看书,而是低下头,看着抽屉里那张被他不小心带出来的名片。
他拿起那张淡金色的名片,名片显然被细心保存,看起来还是崭新的,中央只有三个字:杨争鸣。
林钦禾把名片放回抽屉,然后把陶溪脱下来的外套搭在了陶溪盖着的被子上,他个子高,站在床边也能看到陶溪。
陶溪或许是习惯侧着身子睡觉,一张微红的脸朝着他,呼吸有些重,眼睛紧闭着,只有睫毛偶尔轻颤。
林钦禾看了一会后,将床头那个粉色小熊摆在了陶溪脑袋旁,他伸出手动作轻柔地摸了摸陶溪的头,又摸了摸小熊的头,让它陪着陶溪在这张小床上睡觉。
作者有话说:
第49章
陶溪从小就很害怕生病,因为妹妹的病,家里早已捉襟见肘,所以即使他有什么不舒服,也不会和郭萍说,一般的感冒,他拖个把星期就能好。
万幸他并没有生过什么大病,唯一拖得严重的那次,郭萍好像也吓到了,专门在医院照顾他住院好几天。
那之后他有时候又会想生病也不错,因为生了病郭萍就会多照顾他一些,还会给他煲一罐非常香的鸡汤,这是他从小最向往的,尤其在冬天时。
陶溪醒来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正阴恻恻盯着他的小熊,他吓了一大跳。
紧接着他又发现寝室里光线昏暗,没有开灯,他猛地从床上坐起来,趴到床沿边上找林钦禾。
但寝室里一个人都没有。
他看着被子上铺着的衣服,知道林钦禾可能只是临时出去了,但心里还是空落落的,因为这种一觉睡到黄昏时独自醒来的感受并不太好,像被世界抛弃了一样。
陶溪坐在床上发了一会呆,突然听到门被打开的声音,他侧过身,看到林钦禾提着一个袋子进来,微微仰头看着他,皱眉说道:“把衣服穿上。”
陶溪双眼瞬间被点亮,飞快地穿上厚重的衣服,蹬蹬爬下床,像条小尾巴似的跟在林钦禾身旁。
林钦禾开了灯,将手中的餐盒袋子放在桌上,抬手摸了下紧紧跟在身旁的陶溪的额头,已经不烫了,但他还是不太放心,把从医务室买的体温计递给陶溪,说:“测一下体温。”
陶溪接过来,夹在了胳膊下面,绕着桌上满当当的袋子来回走了几步,还是没忍住趴到桌上,靠近袋子仔细嗅了嗅。
他已经闻到香味了!
“你之前说以后要养小狗,还记得吗?”林钦禾将一张废弃的英语报纸垫在桌上,把袋子里面的餐盒一个一个地拿出来摆好,一边说道。
陶溪愣了愣:“对。”
林钦禾把最后一碗汤拿出来,漫不经心地说道:“我觉得不用养了,这不就有吗?”
“……”
得,拐这么大个弯儿就想说他像小狗。
陶溪装作没听到,把体温计抽出来给林钦禾,问道:“你吃了吗?”
林钦禾“嗯”了一声,拿着体温计对着灯光看了一会,眉宇舒展开来,“退烧了。”
“我就说我身体很好的。”
“吃饭吧。”
陶溪却没有立即坐下,而是搬了一个椅子放在自己的椅子旁边,然后眼巴巴地看向林钦禾。
林钦禾已经知道生病的陶溪有些粘人,他在那个椅子上坐下,陶溪才跟着坐在他旁边。
陶溪低头看着面前的餐盒,林钦禾买的饭菜应该是从外面的餐厅定的,还有一碗色泽黄亮的鸡汤,浓郁的香味扑面而来。
林钦禾见陶溪盯着那碗鸡汤发呆,低声问道:“不喜欢?”
陶溪垂着眼睫摇了摇头,用勺子喝了一小口汤,说:“我最喜欢喝汤了。”
晚上陶溪和林钦禾一起去上了晚自习,把下午的课很快地补上,他的病来得快去得也快,但林钦禾在放学后还是盯着他把药喝了才走。
陶溪回到寝室后,继续画要投给比赛的画稿,因为作废了初稿,而投稿截止日非常紧迫,他的时间顿时紧张起来。
潘彦一早就知道陶溪要参加cac大赛,他站在画架旁看了一会,看到徐子淇也凑过来看,讥讽道:“你看得懂么,搁这儿挡路。”
徐子淇收回目光,走回自己的座位,哼笑道:“画的这么稀奇古怪,谁能看得懂。”
潘彦来劲了:“这是抽象懂不懂,跟你这种没艺术细胞的人真是没办法沟通。”
火药一点即燃,两人又开始你来我往地争吵。
陶溪看了眼徐子淇,收拾好绘画工具,将画架放到寝室角落里,用一块白布将画架仔细盖上。
熄灯后,潘彦在床上玩手机,砸吧着嘴感叹道:“天气预报说下周全国大部分地区都要降温,我们这儿可能还要下雪,感谢发明空调的人,不然爷要冻死了。”
徐子淇讥嘲道:“你长这么多脂肪都是摆设吗?”
两人又吵起来,直到宿管用力敲了几声门才鸣金收兵。
陶溪躺在床上一直没说话,他从枕头下面摸出手机,翻了一会天气预报后,打开下载了一直没用过的购物软件,摸索着收藏了一堆东西,再三对比和看评论后,下单了一个取暖器,两床电热毯,两床厚被子,两件羽绒服,两条围巾,两对手套,几件毛衣,几双毛绒袜子……
买完时已经快一点,剩的钱也不多了,他将订单从头到尾检查一遍,又去下单了几个发夹和一顶红色的小圆帽。
天气预报说的没错,随着又一场寒潮在大半个中国侵袭而至,接下来的一周温度骤然降至0度边缘徘徊,但低温和寒风并没有浇灭少年少女们对圣诞节的渴盼。
今年圣诞节正好在周日,女生们早就开始计划要在周日出去逛街约会,男生们对圣诞节没这么大兴趣,但想买的国外的玩具和游戏一定会在圣诞节有优惠活动,因而也翘首期盼起来。
高二一班一些人要在周日下午去同一个地方,周六中午午休时,几个受到邀请的人在教室里凑在一起讨论着彼此买的什么礼物。
“听说今年罗阿姨又给我们每个人准备了一份圣诞礼物,去年送的礼物就很贵,搞得我们很不好意思,今年请这么多人,估计花销更大了。”一个女生说道。
“我还记得去年那个生日蛋糕,照着养乐多定做了一个半米高的翻糖人偶,特别逼真可爱,一看就不少钱。”
一个女生往后排瞧了眼,再次确定林钦禾不在后,说道:“不过林钦禾家里那么有钱,对他们来说不算什么吧。”
“太羡慕了,我每年过生日,我妈能给我做顿好吃的就不错了。”一个男生语气艳羡。
“毕竟是从小养到大的,和亲生的孩子没有区别。”女生小声说道。
“我怎么觉得这比亲生的还要亲了。”
毕成飞一进教室,看到有人八卦就忍不住凑了过去,把自己知道的陈年老料又分享了一遍,才满足地回到座位上,对一直低着头写卷子的陶溪问道:
“溪哥,你明天下午要不和我一起去?”他想当然地以为陶溪也被邀请了,毕竟林钦禾与陶溪关系这么好。
陶溪停下笔,将手中的笔转了一圈,没什么语气地说道:“我明天下午要去学画画。”
即使不去学画画,他也不可能去,去砸场子吗?
他想象了下那个画面,嗤笑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