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节
作者:勖力      更新:2023-05-15 17:51      字数:4139
  “不该嘛?是你主动过来的。无动于衷才不该是追求者的反馈罢。”有人用最清新寡淡的形容与口吻,说着最放肆轻佻的话。
  这世道最可怕的不是流氓有文化,而是,他有文化还固若金汤地自洽。
  “赵孟成,你是真实的嘛?”真实地说了这些多的话。顾湘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甚至发现自己叶公好龙极了,这么近的距离,她想拿手指去描摹他的鼻梁,但又不敢。
  “你不是要听嘛,你不是要挟我,不说的话,就你是你,我是我。”大抵,慧黠的人做什么事都能无师自通,哪怕是朝女人说情话。
  “我确实是这么想的。因为你让我气馁极了。”
  “气馁到下一个目标是医生?”
  “嗯?”
  “你朋友说的,你下一个目标是医生。”赵孟成提醒她,也雅谑她,是不是有什么职业癖好?
  顾湘被他气笑了,原来他有听到,还小心眼地记上了。“你再不答应我,我就真的换下一个了,那个池医生就不错,他比你温柔体贴,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好相处。”
  “你换下一个我没办法你,但是老池不行。”
  “为什么?”顾湘晕晕乎乎,甚至没发现已经被他牵着鼻子走。
  “因为那样我没准会和他断交的。”有人信誓旦旦,说这样和戴绿帽子也没什么区别,不能忍!
  哈哈哈哈,顾湘终究还是破功了。她恨,恨自己的笑点和泪点,似乎都住在这个男人身上。
  默契地沉默后,她再告诉他,委屈但条理清晰,“如果今晚你没有联系我,也许我真的放下了。赵孟成,我也许在你眼里不那么优秀、出众,可是我只想要我该得的那份,我甚至没有信心去和你那个前妻比。换句话说,我又为什么要和她比,我就是顾湘啊,凭什么我喜欢一个男人,到头来要排在她后面被人拿来比较,这是我介意的地方。二者,你没有联系我,整整三天,你对于我的反馈似乎一点都不看重,我在医院最难受的那一阵在心里发誓,只这一次,没有下次,没有再去主动追男人的必要了。不值得!”
  她从医院出来,长发就乱糟糟的,赵孟成看在眼里,手指作梳,替她归顺好耳边的头发,“你都说了,你就是顾湘,其他的还重要嘛?二者,”他学着她的论证调,
  “房东小姐,你当真觉得全是你主动的嘛?”
  “那不然呢?”她跪坐在座椅上,还由他手臂圈住了很不舒服,想缩回身,手臂的力道没让。
  再听清他的话,“你那栋房子还好不到非让人租的地步。”
  什么意思?顾湘脑子彻底抛锚了,“你是说,你故意的?”
  “起码没那么真心,我是说单纯和你做生意。”
  那晚从派出所出来,她在和顾文远吵嘴,赵孟成冷不丁地站在她后面,说要打扰她一分钟。
  也确实是这一分钟,不然茫茫人海,顾湘去哪里和他画交集。
  赵孟成诚然地告诉她,倘若我真心不想,那个人是绝对不会有任何主动的机会的。
  顾湘心里翻潮汹涌的情绪,骂他还不能抵扣,她说想翻出《还珠格格》里小燕子抢了紫薇的位置,住在漱芳斋里,然后梦到紫薇质问她的那个恶梦表情包,“你很得意啊?”
  顾湘一定打印彩色的,然后贴在眼前这个男人的脑门上!
  赵孟成一时跟不上她的脑洞,无辜且无奈,“什么啊?”
  ……
  ……
  ……
  暧昧的气氛可以编织成一个网的话,他们已然是金钟罩了,有人是火,有人是蛾。
  顾湘后知后觉,她就是那只扑棱蛾子。
  出于脑洞好奇,也出于恶作剧,她的一只手挪到了赵孟成的腿上,问他,“赵老师,酷盖帅逼冷天穿不穿秋裤呢?”
  她落手的位置很尴尬,偏偏有人定力顶个的好,等她目光抬起来与他交汇的时候,凌晨三点,夜最浓的时候,也是最关不住人心的地步。
  孤男寡女一双不瞌睡的灵魂,熨帖在一起,不擦出点火花,老天爷都得被气厥过去。
  偏偏顾香香同学是个最会关键时刻喊cut的人。她每次和陈桉一起看剧,碰到没懂的剧情,或者配角镜头语言没捕捉到的,陈桉给她讲,她还是理不清爽,“不行,我要倒回去看看。”
  陈桉回回被她气个半死。
  此时此刻,生理心理都被这个女人折磨到的赵老师,满以为十成十的胜算,结果,老司机翻车的比比皆是。
  赵孟成才把手扣到她后脑勺上,并不愣头青的顾湘一把糊开他的脸,“你说过当一个追求者的,这已经超出你的待遇范畴了!”
  说完,坐回自己的副驾,拉过安全带,骄矜且命令的口吻,“我要回家。困、难受!”
  困和难受不假,但都不是她拒绝他的真正理由。
  真正理由是她眼下状况好糟糕,口干舌燥的,感觉嘴皮上泼下了个撒哈拉沙漠。她卖力追了这么久的男人,哦,临了,这么草率艰涩的初印象!她不要!
  说着就抓起桔子罐头猛灌了几口甜汤,齁死了。再翻开自己的包,找她的唇膏。不是口红管状的,是盖子和膏体分开的小圆饼式设计,赵孟成新奇地看顾湘直接拿墨绿色的膏体瓶那一半去揩自己的嘴巴。
  他只笑不语。
  车子抵达夏蓉街的时候,已经天微微亮。清洁车已经在徐徐清收垃圾了,一夜的雨,车里开着暖气,冷热交遇,挡风玻璃上陆续有雾气。赵孟成没有一直开着车窗除雾,影响他判断路况了才揿一下,因为除雾是冷气,顾湘的热才退,怕冷热回凉了。
  泊车的时候,他跟她说,“回去睡一觉,今天请一天假吧。”
  “不,”顾湘摇头,组内等着她的技术标开会讨论呢,“我答应我们老板他开电脑的时候,我的电子档躺在他附件里的。”
  赵孟成翻腕看表,“还有两个小时就天亮了。”
  “扫一下尾,足够了。”
  他没有不必要的劝说,大概懂这种赶死期的重要性,只问她,“几点去公司?”
  “我之前和你说每天四十多分钟的车程,并没有诓你哦。”
  “我知道。”赵孟成说,“我送你去,这样路上你可以眯半个小时。”
  “这也是追求者的自觉?”
  “算是吧!”有人坦荡应下。
  “那你学校那边?”一来一回的车河,他肯定赶不上。
  “不要紧。我已经很久没不准时了。”
  车窗上又吸附上薄薄一层雾气,顾湘欣然接受赵孟成的建设。她突然想起了一句话,婚姻里最重要的三块基石:平等、尊重、信任,
  从前她觉得这三个词是互相独立的,今天某一刻心里暖洋洋地才福灵心至地明白,这三个基石既独立又一个比一个递进。
  她惋惜又庆幸,剑走偏锋地设想,倘若赵孟成真的已经结婚生子,她再遇上他,她会不会更难过!
  想着,便伸手在着雾的挡风玻璃上,写了个数字,99.
  “陈桉说,动不动想天长地久的人好累也好没趣。多巴胺能助你燃烧一百天,没准,他们死在第99夜的晚上。”
  “赵孟成,早两年遇到你,我都会骂你混蛋。”因为那时候把爱情看得过于迷信,这一刻她突然明白了,有些人能清清楚楚和你谈分手,丝毫不必怨恨他,他只是不爱你了,并没有错。
  爱情和生命一样,生生不息又脆弱得不知明天会不会如约而至。
  这样的相悖,才是他们本身的意义。
  “我们来打个赌,看我和你会死在多少夜!”
  说完,顾湘解开安全带去还他一个滞后的吻。车外有徐徐而行的马达声,有碌碌地滚轮声,有晚归或者早出的电瓶车按哨声……
  熬夜的灵魂半公开化的吻,光明磊落且肆无忌惮,
  顾湘仿佛能感觉到血液在沸腾处分了叉,她爱感官里的柔软与热情,
  爱须后水气息尽头绵长的撩.拨与不知轻重。
  距离上次能扪到自己心跳的吻,已经长到仿佛一个世纪。
  赵孟成来抓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前,短暂的换气间,他贴耳地赞许她的小心机,“唔,唇膏的味道很好闻。”
  而顾湘突然破坏.欲上前,学赵敏咬张无忌的那一下,狠狠在他唇上咬了口,
  赵孟成冷嘶了下,打趣她,“属狗的嘛?”
  “你才知道,我真的属狗。”再为难他,“你去学校要怎么跟你的同事领导解释这里?”
  赵孟成拿虎口来别她的下巴,微微力道地钳住她,尝她也报复她,只是没像她那么十成十的没良心,“就说家里养了只狗,逗她的时候被咬了……”
  顾湘笑着骂人,脸红红地,彼此的气息里,是她那唇膏甜甜的薄荷香气,“信你才有鬼!”
  赵孟成教她反驳那些八卦之魂,“既然不信,又为什么问!啊?”
  第29章 029.  有的是时间
  顾湘加班时常要到很晚, 康樱到底还是个孩子,不太通人情世故,到了点就睡下了。这个点归家, 一室的黑暗, 冷且空, 主人告诉赵孟成, “我是个特别爱开灯的人, 我妈说, 房子有多大, 你就要开多少灯, 一点不会过日子。”
  顾湘房里那盏落地灯,离她远远地,也不是赵孟成认为的夜读灯, 就是她得开着灯睡觉,床头灯又太晃眼, 她就在离她最远的角落里留盏灯,陪她。
  “我妈特别爱打通宵麻将, 小时候我一个人睡不着,久而久之, 养成了留灯的习惯。”
  二人在玄关处换鞋, 赵孟成让她快去忙活,忙完抓紧时间睡会儿,“别再起烧了。”
  顾湘却一点不觉得困, 想着他待会儿还要开车,就略微歉仄地问他,“我太话痨了,是不是?”
  “有的是时间。”
  什么意思?
  赵孟成补充道, “有的是时间,把你想告诉我的全告诉我。”他顾忌着小楼里还有别人,尤其还是他的学生。催顾湘快上楼去,收拾工作收拾自己。
  “那你呢?”
  “我在沙发上对付两个小时。”
  “你要洗澡吗?”
  “我很想,但没有换洗的衣服。”傲娇的赵老师诚实地告诉她,“医院转了一圈,天知道我有多想换衣服。”
  但他还是留下来了。顾湘微微鼻孔出气,“你回去吧,我一个人也可以的,我打车去。”
  “这话反着听就是,你回去试试看!”赵孟成利用二十多公分的身高差俯首拆穿她,并控诉:女人就可以口是心非,男人就做什么都是错,哼,到底谁更伪君子?
  顾湘咯咯地笑着,
  他右手食指竖到唇边,轻轻制止她,“嘘……”
  夜回归它本来的静默。
  顾湘把电脑搬到楼下,也拿了洗漱用品给赵孟成,让龟毛的他眼下就对付一下,冲个热水澡,勉强睡个囫囵觉。其实有客房的,但赵孟成坚持别折腾了,顾湘也得随他去,抱了床薄毯到沙发上,自己也上楼冲了个快澡。
  客厅与餐厅有处台阶分界线,鲜明的把二人分割在明暗两处。
  顾湘忙工作,赵孟成没有打扰。等她整理好手头上的数据,复检一遍,网盘备份了份,一切收梢后,她蹑手蹑脚地跑来暗处“偷窥”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