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延之沉默了一下。
  他不能表现出自己对谢亦舒朋友的嫉妒，只能道：“我抱一会儿啵崽。”
  啵崽正美滋滋地躺在妈妈怀里，和新朋友交换“马术场”和“游乐园”的信息，突然被架住小胖胳膊，离开了妈妈的怀抱。
  小胖墩当即不满地蹬了蹬小短腿，抬起小胖脸看把他拖离妈妈怀抱的人，小嘴嘟了起来：“爸爸？”
  他在妈妈怀里呆得好好的。
  爸爸干嘛把他抱出来？
  顾延之不紧不慢地给出解释：“晚上还要去游乐园，不要让你小爸累着。”
  啵崽对自己的体重还算有自知之明，委屈地扁了扁小嘴，也不再说什么。
  谢亦舒看着蔫了吧唧的小胖墩，有些不忍。
  “要不然还是我抱着吧？”虽然小胖崽沉甸甸的，抱久了是有点累，但是，“啵崽好像还是想和云倏坐一起。”
  啵崽摇摇头，不想让妈妈累着：“啵崽坐爸爸腿上。”
  谢亦舒还想再说些什么，顾延之打断了他的话。
  “小舒。”顾延之目光从那对叔侄身上划过，语气平淡，尽量不让自己的意图显得过于明显，“我和你换一下位置？”
  章城这个人，有些话痨属性。
  哪怕马术表演开始了，嘴也停不住。
  他不太敢和舍予老师的恋人搭话。
  在这位顾先生面前，他总有种自己是学生，对方是学校教导主任，或者自己是公司小员工，对方是掌握自己生死大权的大老板的感觉。
  所以他和两个孩子唠嗑。
  啵崽和云倏都是很好的小听众。
  他们不仅会认真倾听，还会时不时提出问题，让章城有机会讲更多的话。
  顾延之突然发现小舒的这位朋友虽然有些聒噪，但却能分走啵崽的注意力，让小胖墩不来打扰他和谢亦舒。
  这让顾延之对章城有些改观。
  然而这样的改观在马术表演结束后戛然而止。
  章城提议大家一起去吃顿晚饭，晚饭后去游乐园玩夜间项目、看花车游行。
  谢亦舒欣然同意。
  顾延之看着交谈甚欢的两大两小，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他有些后悔没带上工作人员“一对一带玩”。
  如果带上工作人员，可能只多一个电灯泡，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买一赠一，一下子多出两个灯泡。
  顾延之有些烦躁。
  这种烦躁的情绪一直到看完花车表演回酒店，才有所缓解。
  而进电梯后，章城的一句话让顾延之对这个年轻人大大改观：“云倏这么舍不得和啵崽弟弟分开啊？那你问问啵崽弟弟，过会儿愿不愿意去我们房间玩。”
  谢亦舒看着积极洗香香、早早换好小熊睡衣的啵崽，有些担心：“啵崽今晚真的要去和云倏一起睡吗？”
  小男孩子精力充沛，两个小男孩子聚在一起更是容易闹腾，谢亦舒担心章城一个人照顾不过来：“要不你让云倏来我们这儿睡？”
  啵崽摇摇头：“云倏说他要和叔叔一起睡。”
  小胖墩顿了顿，补充：“啵崽和他们一起睡睡。三个人一起睡。”
  云倏小朋友出门在外不敢一个人睡，还是要跟大人一起睡。但又不想和新交的好朋友分开，所以邀请啵崽去他房间，今晚和他和叔叔一起睡。
  啵崽想着跟爸爸妈妈在一起，晚上也是爸爸妈妈一起睡，他一个人睡，那还不如去章叔叔和云倏的房间，和他们一起睡。
  听说云倏还带了一套叫《星球领主》的卡牌游戏，他们可以一起玩游戏，玩到困再睡。
  顾延之也在一旁附和：“啵崽从没和同龄的小朋友一起睡过。机会难得，让他体验一回也不错。想必会是难忘的经历。”
  他吩咐保卫室的人注意章城的出入，廖云度假村的安保系统做得很好，他也不用担心小胖墩的安全。
  谢亦舒见顾延之都这么说，向这对父子妥协了：“那好吧。”
  他亲了亲啵崽的小肥脸蛋：“明天还要逛水族馆。今晚和云倏早点睡，晚安。”
  啵崽也踮起脚尖，在谢亦舒脸上吧唧吧唧亲了两口：“小爸也要早点休息，晚安。”
  他虽然很期待去新交的小伙伴房间过夜，但真的要离开，又有些舍不得，小胖胳膊搂着谢亦舒的脖颈，想到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啵崽会梦到小爸的，小爸也要梦到啵崽。”
  这样他梦里就又能见到妈妈啦。
  谢亦舒哑然失笑：“好。”
  啵崽亲昵地蹭了蹭谢亦舒，还想再诉说一下内心的不舍，就被提了起来。
  顾延之单手抱起小胖墩，腾出一只手去拎沙发上的小背包。小背包里装着啵崽的水壶、小垫背巾、还有明天要穿的衣裤。
  他对谢亦舒道：“我送啵崽去章城那儿。”
  “行。”谢亦舒起身，对啵崽挥了挥手，对顾延之道，“那我先洗澡。”
  顾延之沉稳地点点头。
  他抱着啵崽走出房间，坐电梯去了七楼，来到章城和云倏的房间门口，抬手敲了敲门。
  穿着常服的章城来开门，他身边是穿着小白兔睡衣的云倏。
  云倏笑眯眯地对啵崽招了招手。
  顾延之放下啵崽，让他和小伙伴会晤。把小背包交给章城，礼貌道：“今晚就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章城摆摆手，“本来也是云倏想让啵崽来我们房间过夜。你放心好了，要是有什么事，我给你和舍予老师打电话。”
  顾延之点点头，又简单地客套了几句。
  把啵崽交给章城，叮嘱他要乖乖听话，就转身离开。
  章城看着舍予老师恋人的背影，又低头看看舍予老师的儿子，感慨道：“孩子果然是小电灯泡。”
  啵崽有些茫然。
  他下意识低下小胖脸，审视自己的小身材。
  不像啊。
  啵崽戳了戳自己的小肚子。
  他虽然有些微微胖，但不像小电灯泡。
  章城乐了，蹲下问小胖墩：“啵崽还不知道什么叫‘小电灯泡’？‘小电灯泡’的意思就是打扰到别人独处。”
  “你爸爸想和你小爸独处，但因为有你在场，他们没法独处。这个时候，你就是他们两人之间的‘小电灯泡’。”
  啵崽恍然大悟。
  云倏担心啵崽弟弟意识到自己是“小电灯泡”会难过，安慰他：“我也是爸爸妈妈之间的‘小电灯泡’。我叔叔也是。”
  啵崽一点也不难过，他想了想，和他的小伙伴分享：“我爸爸也是。”
  他也想和妈妈睡觉，但有爸爸在就不行，所以爸爸是他和妈妈之间的“电灯泡”。
  之前爸爸出差，他和妈妈独处了好几天，公平起见，他也让爸爸和妈妈独处一晚。
  小胖墩很大方地想。
  顾延之不知道自己在儿子心里已经变成“电灯泡”。
  他没立刻回房间，而是跟着楼层导航，去了顶楼，在角落的自动贩卖机买了今晚可能会用到的东西。
  然后才回了房间。
  谢亦舒坐在沙发上擦头发。
  他穿着度假村提供的浴袍，水珠从发梢滴落，顺着锁骨滑到浴袍里，留下一条条漂亮的水迹。
  顾延之眼眸暗了暗，声音有些低哑：“小舒……”
  谢亦舒打断他的话：“你先去洗澡。”
  顾延之听话地去洗澡。
  洗好澡出来，谢亦舒已经上了床，盖着被子，只露出一撮翘起的头发。
  他给顾延之留了一盏床头的小夜灯。
  顾延之心想自家恋人可能是在害羞。遂先关了灯，才掀开被子上了床，伸手抱住……抱住一个枕头。
  顾延之看着横亘在他和谢亦舒之间的枕头，无奈地把枕头丢到床下。伸手抱住谢亦舒，在他后颈处落下今晚的第一个吻。
  他怀里的人动了动，转过身，捂住他的嘴。严肃道：“今晚不行。”
  顾延之亲了亲他的手心，声音有些闷：“为什么不行？”
  谢亦舒手心有点痒，睫毛颤了颤，坚定道：“明天要去逛水族馆，还要看表演。”
  谢亦舒也觉得今晚小胖墩不在，是个好机会。他本来都准备看看度假村里哪里有那两样东西卖，但一想到明天早上还要逛水族馆，就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们和章城约了八点半自助餐厅见。
  他可不想因为这种原因腰酸腿软不得不赖床，也不想缺席水族馆之旅。
  谢亦舒的“不行”是要分情况的。
  有的“不行”，其实是行。有的“不行”，就真的是不行，硬来会生气。
  顾延之能分辨出谢亦舒的“不行”到底行还是不行，闷闷道：“那什么时候才能行？”
  谢亦舒想了想：“下周末？”
  正好专利也转让他，他也有钱带顾言去住899一晚的酒店了。
  到时候可以托隔壁邱姨照顾一下小胖崽。
  顾延之沉默地点点头，算是接受这一次的延期。
  谢亦舒想到专利转让的事，就忍不住和顾延之规划：“三叶给的转让费，还完房贷应该还会剩下一部分。等周三签完合同，我们带啵崽去选辆车。”
  顾延之低声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