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辉的脸色，骤然僵硬。
  嘴上却说：“关总这话是从何说起？”
  关敏的筷子轻轻点在盘子边缘，一脸认真严肃得说道：“你刚从牢里出来，之前的公司和我们没有任何生意往来，你和李田有直接仇恨的可能性并不大。”
  “刚才我一直在观察你的表情变化，再回想当天你和李田的对话……让你彻底爆发的那句话，好像是李田说你老婆被人睡了什么的……所以，我想应该是猜到了。”
  这一刻的关敏，像是一个找到喜欢玩具的孩子，一脸的求知欲。
  王辉心中，涌起一股被羞辱的感觉。
  同时，有些惊疑不定。
  关敏是真的猜到？
  还是早就知道？
  无论是哪一种状况，王辉都知道，自己被看穿了。
  不对……关敏在试探他。
  王辉慢慢抬头，直视关敏的眼睛。
  今天这一幕，是他从未设想过的。
  进入鼎信集团，然后成为副总级别的高管，一边忙工作赚钱，一边悄悄收集李田的证据。
  如果未来有机会，抓住李田的小辫子，把他拉下马。
  甚至，掌握对方见不得人的东西，作为罪证。
  将他送进监狱，以解心头之恨。
  可是，关敏的单刀直入，彻底打乱了他的计划。
  怎么办？
  众星公司的大智囊，“王谋顾断”中的谋士，王辉这一刻，乱了方寸。
  他转开视线，满眼都是来打饭的高管。
  一个个衣冠楚楚，风流倜傥。
  别说位居总裁助理的李田，就是眼前这些部门主管，随意拿出一个，在社会上都会得到追捧。
  因为他们是鼎信的主管。
  一道闪电划过王辉脑海。
  他明白了。
  于是，他决定，彻底放弃之前的计划，孤注一掷。
  王辉坐直身体，坦然道：“关总，李田和岳琪的事儿，你是不是早知道了？”
  关敏眼中，闪过一丝亮光。
  正在桌子远端吃饭的短发女子，停下来看了王辉一眼，然后继续吃饭。
  关敏笑了。
  “王辉，你的反应还不慢。”
  王辉苦笑：“我还是有点儿爱面子，虽然脸已经被人踩进泥里了。”
  两人，相视而笑。
  看到这一幕的高管们，啧啧称奇。
  关总，对谁都是冷冰冰的，毕竟要维持威严。
  极少见到她对人笑，尤其是对一个男人笑。
  关键，这个男人，今天刚进公司。
  看来，这位敢拍桌子，敢打人的家伙，是关总的嫡系。
  关敏笑道：“能告诉我，你是怎么想通的？”
  王辉耸耸肩，无奈道：“就是瞬间的念头，以你的身份地位，想要搞我，根本不需要言语之间诈我！”
  “所以，你这是在给我机会。对么？”王辉反问。
  关敏点点头。
  “想让我做你的枪？对付李田？”王辉压低声音，一脸严肃得问道。
  “做枪这次不恰当，确切得讲，是做狗！”
  说完这句话，关敏再次停下， 直视王辉。
  王辉，一脸平静。
  做狗，这是赤果果的侮辱。
  “关总，不用再试探我的城府了。我今三十一，不是初出茅庐的愣头青，为了几个刺耳的词汇就放弃机会。”
  “我既然跟你坦白，也希望关总能跟我坦白，需要我做什么，怎么配合你！”
  关敏沉默了几秒钟，笑道：“王辉，你确实很聪明，很懂得审时度势。”
  “关总过奖。”
  “不过，我说让你做狗，并不是试探你，我是真的这么想！”关敏淡淡道。
  “关总，这个比喻，我不喜欢！”
  王辉微微皱眉。
  话都说开了，关敏还这么说，就有点儿当面打脸了。
  “王辉，你不要不服！”关敏冷哼一声，“你知道，今天上午，我经手的款项有多少么？”
  “你坐在我办公室两个半小时，我走账走了两千两百一十六万。和你在众星相比，规模如何？”
  王辉摇头苦笑。
  众星公司，只是中型创业公司，怎么可能和鼎信相比？
  当时的众星做的有声有色，但是以鼎信总裁的层次来看，也就是小打小闹。
  在市场上，资本为王。
  资本碾压的时候，就算公司的老板再有七巧玲珑心，也没有用。
  关敏用筷子头儿遥遥点了王辉一下：“想要让我重视你，很简单，做给我看！”
  “你不是擅长解决各种难题么？那就去做！规则之内你怎么玩我都给你兜着，玩脱了，别怪我不给你擦屁股！”
  “在给我做事的时候，如果能顺道让李田受点儿教训，我会很开心！”
  “一周七天，你需要二十四小时待命，年薪六十万，税后，年终奖三个月工资，没有异议就去人力把合同签了！预支一个季度的薪水。”
  六十万……王辉必须承认。
  他心动了。
  众星时期，他一年也就三十多万。
  如今税后翻倍，收入一下子就丰厚起来。
  小丫上幼儿园的钱，学特长的钱都有了。
  甚至可以想象一下，换一个更大的房子。
  改善居住条件。
  唉……王辉心中暗叹。
  钱是英雄胆，真是至理名言。
  “关总，我能问一下，你会给我兜底到什么程度？”
  关敏一字一句：“要钱要人，都可以找我，只要你别犯法，我就敢给你撑腰。”
  王辉皱起眉头：“我很疑惑，你和李田之间的矛盾，大家都能看到，你为什么不和他离婚？”
  关敏低头吃饭，没有回答。
  王辉讨个没趣儿，借着机会告别，准备去人力签合同，去财务领工资。
  从监狱里出来，王辉的身体是自由了。
  在他从财务领出一张卡和四沓百元钞，拥有了久违的底气之后，他的灵魂才会真正赶到了自由。
  签了合同之后，王辉被告知真正的职务。
  不是办公室副主任。
  而是享受副主任待遇的总裁办工作人员。
  在发钱的同时，财务给他一部手机和一把车钥匙。
  手机，要二十四小时开机。
  关总召唤之后，最迟二十分钟内到达。
  总裁布置的一般性事务，四十八小时内完成。
  紧急事务，二十四小时内完成。
  关于他，人力还有一份详尽的考核方案。
  并且有专人进行考核。
  王辉看了几遍，深深感叹。
  这年头，给关敏做假狗，比做真狗还难。
  走出公司总部，找到了属于自己的那辆老款大众帕萨特。
  王辉一眼就看到了大众旁边，停着的那辆四个六的宝马。
  那是属于李田的。
  宝马车油光水滑的表面反射着阳光。
  帕萨特则灰尘扑扑，很显然，平时少有人开。
  王辉从门卫借来了水桶和抹布，接满一桶清水，抡开膀子大干起来。
  水珠飞溅，汗珠落地。
  一通忙活之后，帕萨特终于干干净净。
  和宝马相比，依然显旧，显得不上档次。
  不过，王辉的心情却无比畅快。
  “出狱那天，我连鼎信集团的大门都进不来！”
  “今天，我的车和你的车，并排。”
  “李田，游戏才刚开始，咱们走着瞧！”
  王辉喃喃自语。
  三十层，某间办公室内。
  脸上贴满创可贴的李田，双手插兜，站在窗前向下望。
  身边是一位看上去不到四十的男子。
  正是总裁办公室主任，郭冲，
  俩人的视线，都停留在王辉身上。
  “我要这小子死无葬身之地！”李田咬牙道。
  “别急啊，咱们慢慢玩才有意思啊！”郭冲笑呵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