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叫我什么先生，听着生分，当年我可是叫你爸爸叔，我大你十多岁，你叫我哥老哥吧！”
  这话说得漂亮。
  但是关凤耀自然不会听从。
  开什么玩笑？
  他只是一个省级大集团的老总，对面这位退下来之前，正经的高位者。
  说句难听的话，正常程序，他关凤耀基本见不到这个级别的。
  人家是客气，可不能顺杆爬。
  而且，今天是来求人家，得知道进退。
  “那不行，先生就是先生，不能乱了！”关凤耀收起平日里的做派，正襟危坐，一本正经。
  “好吧好吧……你愿意叫什么就叫什么吧！”辛先生笑呵呵道，“对了，小关啊，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画苑的老板，刘丹，这可是一位才女，既会经商，在书画上的造诣也很深，可是宝藏女生啊！”
  “辛叔叔，您可别再这么夸我了……我都要飘了！”刘丹轻笑道。
  “这是事实嘛……这位小关，也有自己的集团企业，正儿八经的企业家，你们可以多聊聊，说不定能碰撞出什么火花呢！”
  辛先生的心情看上去挺不错。
  那名绝对不到三十岁的美丽女子，主动伸出手，和关凤耀轻轻一握。
  讲真，关凤耀喜欢美女，但是对刘丹，不敢造次。
  主动掏出名片，和对方交换。
  能让辛先生这个层次的人认真介绍的女人，怎么可能是普通人？
  关凤耀又不是小孩儿，从那个女人身上早就看出一种气质。
  这么说吧，这个女人的成长背景，绝不单单是富有，她的家人，百分之百身居高位。
  从政或者从商，不好说。
  但级别一定不低。
  从她对辛先生的称呼来看，他的家人最起码应该和辛老头儿在同一层次上，甚至还可能更高。
  一个人的话语可以骗人，但是眼神和小动作不会骗人。
  辛先生在介绍刘丹的时候，眼神明显带着一丝“捧”的意味。
  瞬间，十几种刘丹身份的可能性，从关凤耀脑海掠过。
  “小关啊……这些年还好吧？”辛先生端着枸杞保温杯，抿了一口，问了一句。
  “还不错！”关凤耀笑呵呵答道。
  身边的两名女子，他从来就没打算介绍给辛先生。
  原因只有一个……上不得台面。
  自己的两个没有名分的女人，正式场合，不配拥有姓名。
  “怎么想起来北京看我了？”辛先生的视线看着保温杯的水面，语气不咸不淡。
  关凤耀脑际一凉。
  戏肉来了。
  “我儿子，正在北京发展，我过来看看他，顺道拜会一下先生，如今看到先生风采依旧，我也很开心！”关凤耀含笑道。
  说话，是一种艺术。
  别急吼吼得自己把什么都倒出来。
  那样只会让对方看轻自己。
  “哦？你家孩子现在从事什么工作？”辛先生是什么人，立刻不着痕迹得进入话题。
  什么叫进退有据？
  什么叫留有余地？
  这都是。
  如果一上来就直入主题，关凤耀说求你救我儿子，那辛先生能把他打出去！
  多大人了，连话都不会说！
  “我儿子不成器，跟着温家的姑娘温宁做事！听说这个温家，还有点儿背景。”关凤耀姿态十分放松，刚才紧绷的感觉，慢慢消失了。
  这样，才是谈事情的样子。
  “温家？”辛先生明显没想起来，下意识得看了一眼刘丹。
  后者歪着身子，在他耳边轻声嘀咕了几句话。
  辛先生这才点点头，笑道：“温家那个姑娘……我听说过，据说还是不错！只是温家……呵呵，不说了。背后莫论他人是非！”
  关凤耀心中微微一沉。
  坏了。
  看来，辛先生对于温家不感冒？
  还是说……只是字面意思？
  关凤耀拿不准了。
  “不行，得赶紧拿回主动权！”关凤耀心中嘀咕着。
  这里是画苑，刚刚刘丹和辛先生正在讨论画板上的一幅山水作品。
  “辛先生，您现在的生活状态真是让我羡慕啊……这画苑很雅致，香茗配山水，宁静致远啊！辛先生真是一位雅人。”
  关凤耀呵呵笑着。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尤其是辛先生这种退下来的老干部，讲究得就是一个生活状态。
  “小关啊，这你算是说对了！”辛先生遥遥指着关凤耀笑道，“刘丹当时开这座画苑的时候，征求我们一帮老家伙的意见，我们都说好……退下来之后，可以来这里画画，喝茶，这才是安度晚年呢！”
  关凤耀心中微微一喜。
  这步棋走对了。
  “我能看看那幅画么？”关凤耀视线盯着画板。
  “请便！”辛先生笑道。
  关凤耀起身，绕过八仙桌，来到画板前。
  画板上，是一副虎图。
  一般而言，大家比较容易见到的都是下山猛虎。
  但是这幅画，却是另外一种路子。
  寥寥几笔，勾勒出树下草丛。
  草丛中，伏着一头瘦虎。
  只露出头和前半截身子，不过关凤耀却看出了另外一种东西。
  那头虎，似乎随时都会从草丛中扑出。
  “好！”关凤耀击节赞叹。
  “哦？好在哪里？”辛先生不知道何时来到身边，“说说看！”
  关凤耀看了一眼对方，心头微微一动，抓住了某种灵感。
  如果不能说出好歹来，恐怕就会被对方认为是拍马屁，那辛先生对自己的观感肯定会下降。
  关凤耀对中国书画并不了解，他其实是那种懒得附庸风雅的人。
  不过今天，他无论如何都要说出个一二三来。
  “这幅画，说实话，画工好不好，我看不懂！”关凤耀实话实说。
  在辛先生这种人面前，不要耍心眼儿。
  “不过，我能感觉到一股势！”关凤耀眯起眼睛，一字一句道。
  “什么势？”辛先生也正经起来。
  “这头虎，是瘦虎，看上去应该年纪不小了……”关凤耀摸着下巴道，“但是，给我的感觉，它仿佛下一秒就会扑上来一样！”
  “这股势，就是百兽之王的势，哪怕猛虎老去，也依然是猛虎。”
  关凤耀赞叹一声：“让我想起一句曹孟德的诗，虽然不太贴切……老骥伏枥志在千里。这瘦虎虽然老去，却依然可以生撕猎物，它心中怕是依然有啸傲山林的志向！”
  一旁的辛先生，微笑点头：“说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