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杲阳下意识抬头。
  陆轻像是有无数的话要跟他说，但是动了动唇，到最后却只道：你吃早饭了吗？
  晋杲阳恍惚了下，没吃。
  他也听到外面有人在喊他的名字了，立马补充道：待会儿做完单采就去吃，楼下就是便利店。
  陆轻皱眉：那你为什么不吃了才过来？
  这样责怪的语气实在太过熟悉与自然，晋杲阳一时竟不知道应该如何作答。
  陆轻盯着他的脸，似乎还想要说些什么，就在这时工作人员却破门而入，还以为是刚刚自己叫他们两人没有听到，气喘吁吁地道：晋老师，陆神，单采开始了，待会还有其他的流程，我们抓紧时间吧。
  场间静默了下，此时就算晋杲阳真的想要回答什么也不方便了。背后就是焦急的催促，陆轻看了晋杲阳一眼，最终还是转身出门。
  晋杲阳目送他的背影消失，看着剩下来等待自己的工作人员，心绪杂乱，半晌才轻轻地吐了口气。
  单独的采访是在小房间里面做的。
  陆轻被工作人员紧赶慢赶地领去了四楼，而晋杲阳仍然在三楼。房间门刚刚合上，外面所有的嘈杂便被骤然隔绝，逼仄的空间内，四周的摄像机顿时离他更近了，清晰地拍摄出他冷淡分明的轮廓来。
  我准备好了。晋杲阳调整好自己的情绪，重新进入营业状态。
  好，晋老师介绍下自己吧先。工作人员温和地道。
  相比于群采更加注重于氛围的调动和热场，单采的问题显然会更加深入，晋杲阳早有准备，来采访他的也正好是首秀当天来接她的那位，所以起初进行得非常顺利。
  晋杲阳，寰宇娱乐签约艺人，希望后面的表现能让大家满意。
  晋老师以前有参加类似节目的经历吗？
  没有，只在大学的时候参加过音乐节，代表厂牌去比赛。
  那晋老师是很早就开始写歌了？
  很早，但是当时写得不好。
  晋老师在听到陆神说希望和你组队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挺开心的。晋杲阳顿了下，很开心。
  和陆轻有关的事情就是这样，换做其他任何人都会抑制不住快乐的情绪，但是对于晋杲阳而言又有点特殊，工作人员接着问道：听说您以前和陆神还是室友关系，这件事是真的吗？
  室内骤然寂静下来。
  和节目相关的工作人员，不论怎样都是能听到点内幕。而工作人员怎么问是一回事，晋杲阳怎么回答是另外一回事，并不能算是什么过激的问题。
  然而这片寂静，却持续了很长的时间。
  二十分钟后，亲自听完陆轻采访的导演焦头烂额地从四楼下来，路过晋杲阳采访的房间门口，发现几个工作人员正聚在一起小声而激烈地讨论着什么。
  导演不过是顺耳听了几句，差点没被气得够呛：晋杲阳真的是这么答的？
  是啊。工作人员问他，导演，你觉得这能播吗？
  导演噎住，一时竟觉得格外的麻烦，但是想到刚刚群采时闹出来的动静，他登时气急败坏，不耐烦地摆摆手，算了算了，到时候再说，他们寰宇出来的怎么也这么难搞，下一个！
  对于晋杲阳和陆轻曾经到底是不是室友这件事，晋杲阳没什么不好承认的，他在赵霭和助理小姑娘的面前能够平静面对，对于节目组也是一样。
  可面对着镜头，这样的问题又顿时夹杂着太多的影响因素，令他变得格外难以回答。
  离开采访室以后，晋杲阳站在窗边稍微平息了下情绪，下楼去吃饭。
  从录制的大楼往前走不远就是便利店，节目组财大气粗的租下了附近整片区域，一路上都非常清净没有什么人影，直到都快要到便利店门口了，前方忽然有激动的尖叫声传来，一小撮粉丝不知道从哪里而来，举着镜头追赶着一位选手几乎是要冲破了围栏线。
  晋杲阳一愣，下意识过去挡住了镜头，道：这里是不可以进去的。
  节目组的录制再是保密，也会有粉丝千方百计地挖掘到地点然后追逐过来，很显然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晋杲阳甚至都还没看到他们追的是谁，只看到一堆小姑娘跑得是气喘吁吁，脸颊上还带着兴奋未消的红晕。
  不可以吗？镜头全都被晋杲阳挡住，大家顿时焦急了起来，我们就是想拍拍照！
  只拍照可以。晋杲阳道。
  他就这么挡在围栏线的面前，刚才被小姑娘们追赶的那个选手早就已经不见踪迹了，大家就算踮着脚尖也看不到，激动的气氛终于慢慢平息下来。
  但始终有小姑娘不够满意，小声嘀咕道：你谁啊。
  我也是参赛选手。晋杲阳语气冷静，但是不管我是谁，这里应该写着有禁止入内的标志，不可以就是不可以。
  他的态度其实并不算强硬，甚至都没有说过重话，但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气息过于锋利明锐，一时间竟是没有人敢再说话，有几个小姑娘偷偷瞥了眼他的脸，红晕还悄然地爬上了脸颊。
  慢慢地，粉丝们终于散去。
  躲在后面的程明宿如释重负，一把拍在了晋杲阳的背后，感激地道：谢谢了，兄弟，真的谢谢。
  晋杲阳：
  程明宿黑衣黑帽，包得非常严实，晋杲阳一开始是真没认出他来，直到他露出那张标志性明亮灿烂的脸，这才后知后觉地顿在了原地。
  吃早饭吗？程明宿自来熟地揽住了他的肩膀，走走走，我请你，你可千万别跟我客气！
  晋杲阳：
  刨开最开始程明宿蹭陆轻热度的那件事，其实这个人非常好相处，不需要晋杲阳说什么就能主动带出大堆的话题，叽叽喳喳地像个快乐狗勾。晋杲阳对他没有敌意，但是对于任何可能站在陆轻身边的人，他都格外地慎重。
  所以你真的是为陆轻而来吗？两人买完东西回去的时候，晋杲阳问他。
  可别提了。程明宿听到这件事简直叫苦不迭，连连举手，为这件事我都不知道跟我经纪人吵得多凶，其他的节目也就算了，这是《最强音乐人》啊，大家都是来看你比赛的好不好，我实力比人家弱吗每次都给我搞这些？
  虽然我也的确挺喜欢陆神的，但是难道还有谁不喜欢陆神吗？程明宿难以置信。
  晋杲阳顿时就笑了。
  诶，有人说过你笑起来特别好看吗？程明宿有些难以形容这种感觉，贫瘠的词汇开始抓狂，就跟那种男团出道必备的营业笑容非常不一样，那种你能感觉到连弧度都经过严苛的训练，但是你就像个小太阳似的，总让人觉得暖烘烘地很舒服。
  最大的冲击力当然还是来自于和他气质的反差。
  程明宿刚见到他的时候以为他和陆轻似的，冷淡又孤傲，完全不要任何人的靠近。但是现在看起来很显然和陆轻是两个极端，一个是暖阳，另外一个是永无休止的烈冬。
  我告诉你，等我们首秀播出以后，粉丝看到你这样的笑容肯定会疯的！我现在就已经程明宿哥俩好地想再去搭他的肩膀，随后却突然顿在原地。
  就在他们回到录制厅的走廊前，陆轻的手上提着他们刚刚去过那家便利店里的袋子，抱着手臂，没什么表情地看着他们。
  第8章
  气氛有着短暂的凝固。
  此时程明宿还保持着马上要跟晋杲阳勾肩搭背的姿势，陆轻的目光就这样落在了他伸到半空中的手上，眼眸漆黑，又冷得有些吓人。
  程明宿：
  这莫名被抓奸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程明宿是真的怕陆轻，两年前首次合作的时候就怕得不行，现在这么近距离地面对面，控制不住连腿都在抖，脑子也不知道抽的什么风，下意识地就干笑道：陆神这么巧，你跟阳阳都喜欢吃肉松饭团啊哈哈哈
  顿时间，气氛就更加尴尬了。
  袋子是透明的，一眼就看得出来陆轻手里面提着的，和刚刚晋杲阳特地带上来的是同个东西。陆轻很显然比他们结束采访都还要早，就因为某人没有吃早饭，才特地等在了这里。
  晋杲阳发现自己买的也有点多余了。
  就这样僵硬地对峙片刻，晋杲阳解释道：刚刚程明宿在楼下的时候被粉丝追了，我帮他拦了下，所以他请我吃早饭。
  我看到了。陆轻道。
  程明宿：
  又是一阵压迫性的死寂，就在程明宿都以为他们要在这里站到天荒地老的时候，才终于听到陆轻没什么温度的声音道：分组要开始了。说完，转身进门。
  完全分辨不出情绪。
  然而等他的身影完全消失，程明宿腿上一软，差点都没站稳，悚然道：陆神这也太可怕了吧，他是不是真的因为微博的事情在故意吓我，不对，也有可能是我自己心虚
  后面半句晋杲阳并没怎么听清。
  他安静地看着陆轻的背影，依旧没有弄明白他从采访开始一直萦绕在身上的那种压抑情绪到底从何而来，直至片刻，终于跟着走了进去。
  分组的环节非常热闹。
  屋内乱糟糟地没什么秩序，只有霍锦站在屏幕下面敲着重点，提醒道：好好想啊，接下来有很长的时间你们的队长和队员都是不会变的，初次组队一定要慎重！
  按照节目的规则，首秀演出分数前六位的将自动成为队长，各自带领六名队员进行下个环节的比赛，并且在接下来至少三轮的比赛中都是队内淘汰，所以现在面临分组，每个选手都是又兴奋又紧张。
  先看看其他人怎么选。
  摄像机跟随在每位选手的前后，真实记录下了每位选手的反应。其中有一位正冲着摄像机挤眉弄眼，如果某支队伍有非常多强劲的选手了，那我是肯定不会选的。队内淘汰啊，队里强者太多了怎么玩？
  而且下手也要看准时机。另外一位选手大概也打的是同样的主意，非常认真地教学，不能太慢，也不能太快，太慢了会没有位置，太快了没有办法及时观察情况，组队还是挺有技术含量的。
  不过也有不少的选手直接瞄准了目标，飞扑过去。
  阳阳！
  陆神！
  收留收留我们吧！
  过程虽然有些混乱，但是结果罕见的比较顺畅，竟是没怎么出现打架的情况。等到分组的情况记录完毕，选手们终于轰轰烈烈，回到一楼拖着行李箱开始前往宿舍安置。
  到现在还有很多经纪人或者是助理待在下面没走，前往宿舍的路上便热闹非凡。石妍雪自从知道昨天晚上陆轻一宿没睡开始，脸色就非常难看，抱着手臂坐在陆轻的行李箱上。
  看到陆轻下楼的时候，她站了起来。
  你昨天晚上回去都做什么了？她问。
  陆轻冷淡看她一眼，石妍雪便从他的行李箱边移开，按捺着火气道：听歌是不是？翻来覆去还是那么几首，一听就是一整晚，听到清晨的时候才起来收拾东西，你知道你这样的状态是很容易引发毛病的吧？
  陆轻。她这两天的话像是格外多，大约也是带了情绪，深深地吸了口气道：晋杲阳对你来说非常重要，那你知道你对他来说算什么吗？别告诉我你不知道晋杲阳现在到底有多受欢迎。
  他的实力不错，还很好相处，跟你这种浑身带刺谁都不想靠近的样子截然相反。这个节目里面这么多优秀的选手，你觉得谁会不喜欢他？
  在大多数的时候石妍雪其实都非常冷静，可就从昨天晚上开始，她的恼怒就一直消散不去。
  等他身边的人多了，全都是照顾他宠爱他的，你觉得他凭什么还眼巴巴地来惯着你这张臭脸？陆轻，你跟他以前是有过一段关系没错，但那仅仅只是合租关系不是恋爱关系，他凭什么就非要给你留位置
  石妍雪。陆轻忽然冷漠地站定。
  他转过身来，漆黑的眼底像是压抑着狂躁的风暴，但是并没有发作，只道：闭嘴吧。
  从录制的现场到宿舍不过短短地一截路，但因为是对外界生活的正式告别，许多人在路上都耽误了不少的时间，等终于到达的时候，晋杲阳选好的这间宿舍已经挤满了人。
  啊啊啊啊！阳阳！程明宿才刚刚走进来，看到他们组的人差不多要将这里霸占了，风风火火地一通狂奔，果断地抢到了他旁边的位置，我要跟你住！
  节目组并没有要求住宿的规范，只是因为以小组为单位住起来方便，大家这才聚了起来，谁知程明宿突然横插一脚，把所有人看得目瞪口呆。
  不可以！
  提出反抗地除了晋杲阳这个组的，还有程明宿自己带的小组，他们对他们有这样的队长感到万分痛心，当机立断扑了上去，开启了一场究极混战。
  阳阳是我们的队长，我们才要跟阳阳住！
  不要这么小气嘛，大家都是一个圈子里混的！
  程明宿你给我滚回来啊，你把我们组的人都放在哪里？
  这个是我早就预定的位置你们谁都不准抢！
  陆轻刚来，见到的就是这样的场面。
  两个小组的人本来就多，闹起来的时候阵仗简直大得惊人，直将晋杲阳也看得极为震撼，正打算要不要劝架的时候，甚至有人朝着他身上扑去企图直接绑架他这个人。
  突然间，陆轻直接将包扔到了晋杲阳的上铺。
  室内的动静一滞，下意识循声看去。
  陆轻就站在晋杲阳的床边，完全没有参与这场斗争的打算，直截了当地就占据了这个位置。直到发现大家全都傻了吧唧地看着他，终于冷冷出声：站着干什么？都不选位置了？
  所有人：
  刚刚追着陆轻进来的第三组人也都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