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铃准时在晚上七点响起，夏妍醒来的时候，顾愔诚已经离开。
  只有书桌上还放着他留下的护腕，蓝白相间。
  其实是她今天中午没有睡着，所以看完球赛有些困意，就干脆回到宿舍小睡了一会。
  夏妍将护腕握在手里的时候，感觉潮湿的汗意，显然他没有离开太久。
  她把手机划开，点进两人的微信界面，那里还停留在她之前给他发的话，他没有任何回应。
  所以，他跑来她宿舍是做什么的？
  指尖被他的汗意浸湿，她不由低头去看那个护腕，洗得很干净，但是已经没有洗衣液的柠檬味道，而是一股浓浓的荷尔蒙气息。
  那是，属于顾愔诚的气息。
  她觉得手心发热，那股热意直接蔓延到了她白皙的脖颈，透出一股淡淡的粉色。
  她怔了半晌，还是将它丢回了书桌。
  第二天早上，夏妍去高二教学楼上课，预备铃响起，楼梯走廊散落的学生都已陆续回到教室。
  初夏时节，向北的楼梯从一楼到叁楼的栏杆都爬满了凌霄花。
  正值花季，花开得很盛，翠绿枝叶和橙色花朵交织在一起，色彩浓艳，远远望去，如一副浓墨重彩的油画。
  这个楼梯靠里，平时走的人很少，如果不是为了欣赏这片凌霄花，夏妍也不会走这里。
  快到叁楼的时候，她隐隐看见两个女生在楼梯道边交谈，她的耳朵敏锐地捕捉到了顾愔诚叁个字，不由停下了脚步。
  “顾愔诚怎么说的？”
  “他不是拒绝你，周恺说是顾愔诚要等到十八岁。”
  “十八岁？”
  “白薇你放心吧，顾愔诚大概是想要有个仪式感，等到十八岁的时候再向你表白。”
  “可是上次的电影他都没去……”
  “他不是说了，家里临时有事，你别那么小心眼，给自己添堵。”
  两人越说越低，转过身去，渐渐向着走廊走了过去。
  夏妍抱住书本，轻轻地靠在墙壁上，偏头望向外面。
  浅色金光从浓密绿叶间透了出来，在地上打了一道光，漫到她脚边的时候，像折扇扇面的最宽处，徐徐展开。
  她的心，似被一道饱涨的裂痕给撑开了。
  他上次是怎么跟她说的去了？
  我和她什么也没有，我现在也不打算谈恋爱。
  不过，等我上大学以后，真的可以恋爱了吗？
  其实我很开心你这么说，至少十八岁以前没有人会来和你分享我。
  原来，顾愔诚是打算拖过十八岁，再和白薇在一起吗？
  她只是希望他高中的时候能够好好专注学业而已，所以才要求他能遵守这个彼此定下的承诺。
  却没想到，顾愔诚一直在等待着解脱枷锁的那一天。
  那一天一旦到来，他就决定毫不犹豫地奔向人生中的另一处彼岸。
  然而，那里没有她。
  她只是他的姐姐。
  她知道自己不该这么想，但又控制不住地想。
  夏妍走进教室，正好上课铃响起，在走廊的时候，她还看见白薇掠过顾愔诚的身畔，低头说了句什么，方才落座。
  顾愔诚扬唇笑了笑，却侧眸正好看见她，他的笑容一下凝在唇边。
  昨晚，她没有回来。
  她看见那个护腕，应该知道他去过她的宿舍了。
  那个护腕，这一次是他亲自给她的。
  她再也不用在那个纸盒中，偷偷藏起他的贴身物品。
  因为以后，他都会一一地亲手给她，在未来的岁月里。
  “顾愔诚。”
  顾愔诚还沉浸自己的思绪之中，却被同桌用手肘顶了顶。
  他站起身来，正对上夏妍冷淡的面孔，她今天戴了一副金边眼镜，一身正式的职业装，整个人显得成熟干练。
  “把课本翻到了五十七页，课文念一遍。”
  他扫了她一眼，却见她根本不在看他，目光停留在书本之上，手指紧按住纸张，指节微微发白。
  她怎么了？
  “不会念吗？”她冷冷问道。
  这一次她终于抬眼看他了，清冷的目光充满审视，似要扫进他的脑海，将他的思绪解读一遍。
  顾愔诚的心沉了下去，但却不再犹豫，赶紧捧着书念起来。
  等他念完，就看见夏妍轻蹙眉心，一连指出他好几个发音问题，措辞严厉。
  他抿住唇，沉默坐下，在课本上一一标注。
  等到下课的时候，连周恺都看不过眼了，“夏老师是怎么了？经期到了？”
  顾愔诚皱眉，“让赵莺歌听见你这么说话，肯定要甩了你。”
  周恺吐了吐舌，赶紧收住话题，“下午是篮球赛颁奖仪式，别忘记换队服。”
  他顿了顿，又说道:“昨天赛后，宋恒对比赛最后一球提出了异议，他坚持认为进球的时候比赛已经结束了。”
  顾愔诚毫不在意，“把录频放出来看不就行了吗？”
  “昨晚他们看了一整晚，结果裁判和体育老师还是维持原来的比赛结果，他走出多功能室的时候，气得把垃圾桶都给踢翻了，被夏老师看见，罚他打扫了一遍。”
  顾愔诚顿了下，诧异地道:“夏妍吗？”
  “是啊。”周恺继续说道:“宋恒这人向来自大又记仇，这次比赛他肯定会记恨你很久。”
  顾愔诚不置可否地扬了扬眉，没有再说话。
  他满脑子里想的都是，夏妍上课的时候在生气，而且还是因为他。
  到底，他是哪里得罪了她？
  晚上的时候，两人错开了时间回到小区。
  等夏妍回来的时候，他已经做好了晚饭。她洗过澡坐下来，扫了一眼餐桌上的饭菜。
  他今天做的是她很喜欢的捞汁小海鲜，柠檬，红葱头和小米辣调的酱汁里是白灼的各种海鲜，大虾，小八爪鱼，鲍鱼，蛏子。
  色彩各异的海鲜泡在鲜艳的酱汁里，格外赏心悦目。
  他上次做了一次，她很喜欢，也很适合这个季节，特别开胃。
  她吃得不亦乐乎，鼻尖都开始冒汗，抬手去抽纸巾的时候，却看见对面的顾愔诚没有动筷，正静静地看着她。
  “怎么不吃？”她淡淡地扫了他一眼。
  顾愔诚伸手按住她准备收回去的手，问道:“你怎么了？是我哪里做得不对？”
  夏妍蹙眉，想把手抽回来，却被他按得更紧，“你在说什么？”
  “你生气了。”顾愔诚直接挑出问题症结，“而且是生我的气。”
  夏妍不甘示弱地回眼瞪他，“放手。”
  他顿了顿，犹豫了会，才轻声说道:“昨晚你没回来，篮球比赛时候你也在场，对吗？”
  “你到底想说什么？”
  顾愔诚默然片刻，抿了抿干涸的唇，认真地看着她，声音带着微微的沙哑。
  “夏妍，你在在意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