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码归一码，这事就这么说定了。”曲离抬了抬手，直接拍板。
  “那就谢谢曲教导了。”周宁笑眯眯的道谢。
  “那是为人民服务。”曲离哈哈大笑，看着周宁和刘励新说道，“你俩也没吃饭吧？正好，就在这儿一块儿吃，小周，去把你家孩子带过来，咱们就当是提前庆祝合作愉快了。”
  “行。”刘励新没有拒绝，含笑冲周宁点了点头。
  周宁匆匆回家找孩子。
  张秀暖这边也已经炒好了三个菜，她还蒸了热腾腾的白馒头。
  白馒头都装在篮子里，曲敏兰抱着篮子，小脸也不知道是憋力憋的，还是被热气熏的，红彤彤的透着可爱。
  杨红星接过篮子，顺势捏了捏曲敏兰的小脸蛋。
  曲敏兰抿唇笑着躲开了杨红星的手，扭头回家搬凳子。
  三家一起吃饭，一张小桌子便坐不下。
  于是，饭菜分成两份。
  一份就摆在张秀暖家堂屋，张秀暖、杨红星和周宁领着孩子们一桌吃，小挂件曲静松始终不肯从曲离身上下来，便跟着在外面吃。
  顾弘骁、曲离、王励新一桌，边吃边聊着事儿，说的时候，少不了要研究一下怎么帮助季黍。
  男人之间的友谊，尤其是战友之间的友谊，可不是一般人能理解的。
  “那个李催娣，说起来也实在是可怜。”张秀暖听了两耳朵，也跟着唏嘘。
  “可怜之人，必有可悲之处。”周宁笑着应道，一边给自己儿子喂了一口饭。
  周宁的孩子看着才四五岁的样子，目光微有些无神，坐在一边安安静静的，谁说话就盯谁，喂他吃东西他就乖乖张嘴，不喂他时，他也不哭不闹，安静的等着。
  这孩子……
  杨红星不由侧目。
  她感觉有些不对，但，她不好说出来，毕竟和周宁不太熟。
  周宁像是没有察觉，只温柔的喂着孩子，她一口孩子一口的吃着。
  “她那个男人也是个忘恩负义的，唉，婆家不管，娘家不管，说起来，也是她做人太失败了。”张秀暖再次摇头。
  同为女人，她还是挺同情李催娣的。
  可，仅此而已。
  “我比较担心的还是季嫂子，她可能不忍心不管，季连也是个热心肠的。”周宁轻叹道。
  杨红星保持沉默。
  她不参与别人的讨论。
  这样的讨论，当然是没有结果的。
  饭后，周宁抢着洗碗，张秀暖没能抢过，便跟着一起洗，杨红星则是压根不去抢。
  外面男人桌还在小斟，还多了几个同样在家休沐的战友。
  季黍也在其中。
  他们都在替季黍出谋划策。
  “小熙，吃糖吗？”曲敏兰很懂事的陪在周宁儿子身边，从口袋里掏出一颗彩色糖纸的水果糖，递到了他面前。
  他低头看着水果糖，缓缓点了点头。
  杨红星坐在一边观察着他。
  她已经很笃定，周宁的儿子有些异于常人。
  “我帮你剥哦。”曲敏兰细心的剥了糖纸，把糖塞进了他嘴里。
  他吃着，冲曲敏兰露出腼腆的笑容。
  笑容很暖。
  杨红星瞧着，也被感染得勾了勾唇角。
  “婶，你要吗？”曲敏兰大方的又掏出一颗水果糖，递给了杨红星。
  “谢谢，我不要。”杨红星哪会跟孩子要糖吃，她伸手，取了曲敏兰手里的糖纸，三两下就给折成了一颗星星。
  周宁儿子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杨红星的手。
  杨红星把星星递了过去：“送给你。”
  “谢谢。”周宁儿子慢吞吞的抬起左手，想接，但是，准头不太好，接得偏了方向。
  杨红星留意到，他放在膝上的右手，大拇指内收着攥进了拳头里，她心里有了个猜测，不过，她什么也没有表现出来，只微笑着把星星放到了他手心里。
  小熙低头看着手上的星星，笑得两眼弯弯。
  他长得像周宁，略显秀气。
  “真好看。”曲敏兰立即剥了一颗糖纸，把糖塞进嘴里，开始摆弄糖纸。
  杨红星在边上旁观。
  曲敏兰折了几折，就有些没了头绪，左转右转的，一脸为难。
  “来。”杨红星伸手拿了过来。
  这一次，她折的是纸鹤。
  她读小学、初中那会儿，可折过不少星星和纸鹤。
  每颗星星、每只纸鹤里头，都留着她的一句话秘密或是愿望。
  杨红星把折好的纸鹤放到曲敏兰手里，随口讲了一些折千纸鹤的趣事：“有什么秘密，或是愿望，可以告诉它。”
  “小熙，送给你。”曲敏兰见小熙一眨不眨的看着，很大方的把纸鹤转送给了他，“你有什么愿望吗？”
  “我想早日走路。”小熙伸手捏着纸鹤的翅膀，毫不犹豫的说道。
  他用大拇指和无名指捏着纸鹤，食指却翘得直直的，一下一下的挥着，动作有些不协调。
  “你一定会学会走路的。”曲敏兰安慰的拍拍小熙瘦弱的肩膀。
  “嗯！”小熙开心的笑，抬起手挥了挥，原本略无神的眸，此时盯着纸鹤，略略泛光。
  杨红星看着，莫名的心里发酸。
  四五岁的孩子，走路本是多么简单轻松的事，可在小熙，却成了愿望。
  第176章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周宁那边洗好了碗，外面男人们的酒也喝得差不多了。
  夫妻俩帮着收拾完，过来抱走了小熙。
  “再见。”小熙扒在刘励新的肩上，手捏着纸鹤冲杨红星挥了挥。
  动作有些不协调，却透着他的努力。
  “再见。”杨红星很认真的和小熙挥手致意。
  顾弘骁几个也散了场。
  季黍帮着顾弘骁把桌凳归拢回堂屋，打了个招呼也走了。
  张秀暖才有空坐下来和杨红星说小熙的事。
  小熙今年五岁，是周宁头一年随军时怀的，那时候，队里刚刚换防，刘励新刚升上正连，接手的事情多，就特别的忙。
  周宁又不是爱麻烦大家的性子，平时有什么事儿都是自己解决，家里断了炊，她也是自己去山上找食，不会到别人家借。
  小熙在肚子里就养得不够壮实。
  他在周宁肚子里八个月多几天的时候，这边遭遇了特大级的台风。
  好几个地方的群众受灾，队里紧急出动救援。
  嫂子们只好自己组织抗台抗灾。
  周宁当时肚子很大了，大家照顾她，也只是让她帮着看顾一些物资。
  本来，周宁除了觉得有点儿累，并没有什么别的不适，可就是在大家都松口气的时候，外面传来消息说刘励新被大水冲走了。
  周宁当场就被吓得动了胎气，破了羊水。
  嫂子们将她送到了镇上医院，经过医生们的抢救，母子虽然受了大罪，但好在都撑过来了。
  “小熙是被抢救过来的，后来还在儿科重症室里看顾了十来天，后来倒是慢慢的好起来了，可谁知道，还是落下了后遗症，唉，这孩子特别的乖，看着就让人心疼。”
  张秀暖说完，又是一番唏嘘。
  周宁的身体也是从那时亏的，为了照顾儿子，她就没去上过班。
  杨红星沉默。
  毫无疑问，那场抢救，让小熙成了脑瘫儿。
  万幸的是，他只是运动障碍，人都很聪明。
  “唉，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张秀暖最后总结。
  杨红星赞同的点头。
  她倒是知道一些脑瘫儿的康复训练知识，只是，她和周宁不是很熟，交浅言深可不太好，说不定，她贸然的关心还会被人理解成笑话人家。
  回到家，杨红星在屋里写工作日志，莫名的就想到了那个温暖干净的笑容，手中的笔不由自主就默写出了一段康复训练常识。
  发现自己写的东西，杨红星顿了顿，无奈的叹口气。
  写文的人，需要不断的搜集素材，而她以前家里有个亲戚家就曾出这样的孩子，那段时间，亲戚为了找医生，也曾找她帮忙打听过医院。
  只是，结果都不太好。
  这种病，除了不断的训练、训练、再训练，没有任何药物和捷径。
  想到那个爱画爱笑的孩子，再想想今天认识的小熙，她干脆就把工作日志抛开，专心默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