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节
作者:夏清茗      更新:2023-05-16 18:18      字数:4148
  “我睡着了,其实不太记得有没有这回事,不过他都那么说了总不会咬自己一口存心嫁祸我吧?”话虽如此,她还是颇为犹豫。
  “这种事儿你多少会有点知觉吧?”霓旌将信将疑。
  都啃出血了,她没醒,尊上还能坐怀不乱吗?
  那还是不是男人啊!
  云渺渺摇了摇头:“我真不记得了”
  莫说还记不记得昨晚做出了何等虎狼之事,她连自己是怎么睡着的都记不清。
  记忆像是断片儿了似的,模模糊糊地记得自己好像对重黎说了句什么,而后睁眼便是次日清晨了。
  她一时也说不明白,不过既然霓旌提起了这件事,她倒是还有一事要求教于她。
  “师姐,冒昧问一句,你会做桂花糕么?”
  师兄弟嘛,吵吵更健康!
  第四百章 :似曾相识的桂花糕
  长潋和重黎打完回到殿中,桌上还留着两份饭食,用小炉子温着,不至于凉了。
  二人一怔,旋即肚子竟齐刷刷地叫唤了一声。
  对于刚刚还相看两相厌,恨不得一棍子夯死对方的二人来说,就显得尤为尴尬。
  二人僵持了一会儿,绷着脸默默坐下便是坐,也要隔着三把椅子。
  面儿上云淡风轻,实则桌子底下四条腿都在抖。
  方才那一架,打得似乎有些过火了
  重黎看了看自己微微颤抖的手,咬牙瞪了过来。
  “臭小子,下手够黑啊”
  长潋拢了拢被无愧抽得一条一绺的衣袂,亦回敬一眼。
  “你也没客气。”
  二人互嗤一声,埋头恶狠狠扒了两口饭。
  本想着一会儿总会来个人,给他俩铺个台阶,然半碗饭下去,四下依旧静得令人心头发毛,莫说还没从山下回来的步清风,云渺渺和霓旌也不晓得跑哪儿去了,将他俩干晾在这。
  打,怕是没这个力气了。
  吵,好像也没词儿了。
  沉默良久,重黎率先从饭碗里抬起了头,斜了他一眼:“喂,你不是自诩博览天下书么。”
  “我没这么说过。”长潋反驳。
  重黎啧了一声:“怎么着都行吧,本尊且问一句千机香你听说过吗?”
  长潋眉头一皱:“你说的是青丘千机香?”
  重黎点点头:“就是那玩意儿。”
  他略一沉吟:“听说过,此毒带异香,三日不解毒经脉俱废,修为前功尽弃,体弱之人轻则心智折损,沦为痴傻,重则殒命。”
  “还有呢?”重黎觉得他话未说完,仅他曾查到的那些,就不止如此,“对龙族又如何?”
  长潋意味深长地瞥了他一眼,道:“此毒于寻常人而言确实如此,但独独龙族算是个例外。相传最初青丘一女子与龙族相恋,却不得善终,从那之后青丘与四海龙族的关系便一直不善,千机香便是那女子研制出来,专门折磨龙族的毒。
  无论当下身份如何,龙族始终是妖兽出身,性淫顽劣,千机香便是将这本性尽数激发了出来,致使中毒的龙族失去理智,变成彻头彻尾的妖兽,往往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最后耗尽神元而亡。
  曾有龙族中此毒后,发狂屠戮本族,酿成大祸,事后清醒过来便疯魔自尽了。自那之后,千机香便被父神所禁,不周山大劫后,青丘一族灭亡,此毒也应随之彻底消失。”
  重黎微微蹙眉,这些倒是与他查到的有些出入。
  “千机香并未随青丘九尾一族而消亡。”他看了长潋一眼,“不仅如此,此毒多半就在天虞山,本尊昨日在剑冢,便遭遇了这种毒,所幸及时察觉,已将其逼出。”
  “什么!”长潋心头一紧,“你的意思是!执明上神暗藏了千机香?”
  重黎的脸色逐渐凝重:“怕是不止如此,这次回来了个麻烦人物啊”
  回想起那副不人不鬼的样子,这股不祥的预感便愈发强烈。
  长潋看着他的脸色,心生狐疑:“你当真将余毒都逼出来了?”
  重黎拧眉:“这种事本尊骗你作甚?”
  长潋眉头紧锁,思索片刻,道:“应是中毒不深,方能如此,否则麻烦就大了。”
  “什么意思?”重黎不解地看着他,“千机香说来可怖,却也不是见血封喉的毒,及时解了便好,何须大惊小怪。”
  他也不是头一回给自己解这种毒了,诚然上回严重了些,但以寒气相抵,也并非不能熬过去。
  然而,他却在长潋眼中看到了欲言又止的神色。
  长潋迟疑片刻,问:“你可晓得为何父神要严令青丘不得动用此毒?”
  “但凡世上有解毒之法,当初中毒的那位龙族,怎会在屠尽族人后选择自尽?千机香从始至终,都没有解药,毒入奇经八脉后,便无法再逼出,就我所知,这么多年来,还无一人能解千机香。”
  重黎蓦然怔住,握着筷子的手倏忽一僵:“这不可能!”
  长潋眉头一皱:“什么不可能?千机香本就是无解之毒,制出此毒的九尾狐本就打算将此毒用于对付龙族,不曾留下任何退路。”
  “可!可本尊解开过一回!”重黎斩钉截铁道。
  闻言,长潋面露疑惑:“胡说八道,若是中了千机香,连三日都撑不过去。”
  他并不像在说笑,正因如此,才令重黎更为茫然。
  数千年前,他中千机香离开青丘,找了一处山洞躲藏,凭着自身寒气与毒性相抗,熬了七日才缓过来,诚然这其间的确有过神识恍惚之时,但毒也顺利逼出去了。
  应当如此才是。
  可听了长潋之言,再去回想,却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那几日的记忆是断断续续的,看什么都模糊不清,难受得生不如死,全靠着自己咬牙撑着。
  可那七日,究竟是如何熬过去的,细枝末节却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
  千机香,令龙族失去理智,几欲发狂的烈毒,哪怕闻上一口,都会如昨晚那般难耐。
  那日的毒性分明已经侵入他的经脉之中,若长潋所言是真,他岂不是早就该死了?
  早已笃定的事,突然被这短短几句话搅得乱成一团,连他自己都动摇起来。
  口中的饭菜变得索然无味,之后长潋又说了什么他也没再细听,思索良久,回过神来,已经走出了映华宫,回到了南院。
  窗明几净的小院,院墙上爬着茂盛的藤萝,浅紫的花,碧色的叶,有了灵气温养,便是在冬月里,也从未凋零。
  刚走到院门前的白衣女子蓦地停下了步子,恰好瞧见了他,似是有些诧异。
  她手里捧着一碟桂花糕,应是刚出炉,还冒着些许热气儿,面儿上撒了一层秋天风干的碎桂花,怔怔地望着他。
  “您打完了?我刚向师姐请教了一下如何做桂花糕,您不是说我道歉没什么诚意么,再加一碟糕点如何?虽然可能不太好吃,您也晓得,我不擅下厨”她没想到他回来的这么快,本想着将糕点搁在屋里,看看可要再烧一壶茶,毕竟“啃”了人家一口,她有错在先,吃不吃亏的倒是另说,自从晓得有了他的魂胎之后,其他的好像也不足惊奇了。
  看到那碟桂花糕的瞬间,重黎便僵住了。
  略显粗糙的糕面,切得有些歪歪扭扭的点心,甜味儿混着桂花香扑鼻而来,其实有些腻人了。
  唯有面儿上的桂花,泛着漂亮的浅金色。
  世间那么多软糯诱人的桂花糕,甚至连皇宫里那种雕着花的他都不曾放在眼里。
  无论哪一种,都比眼前这盘瞧着好吃。
  可这个时候,他能想到的只有那年生辰,他踏着无数尸骨踏上魔界帝君之位,下头黑压压跪了一片,多少曾嘲他不自量力的妖魔鬼魅今日都带着无上珍宝,来贺他万古千秋,如此恢弘热闹,如此!畅快!
  却偏偏有那么一个人,仅仅捧着一碟切得不太好看的桂花糕,站在魔界大门前,对他说了句,他今日听过最平淡无奇的贺词。
  第四百零一章 :流言起于何处
  与此同时,山下。
  众人齐聚上清阁,在见到长琴拿出的那枚暗含邪气的玉珠后,都唏嘘不已。
  仙门首府天虞山,却在这节骨眼上出了如此纰漏,出乎所有人意料,也令人惴惴不安。
  长琴高声道:“玉珠中的邪气由掌门亲手抽出,我当时亦在旁,亲眼所见,云渺渺此次遇袭,还救回了数日前失踪的一名天虞山弟子。
  眼下二人都在映华宫养伤,还未醒来,虽暂且无法对峙,但有邪祟混入天虞山一事,由此看来恐怕也不是空穴来风,云渺渺之前的确有私通魔族的嫌疑,但事发至此,不可否认,这其中还有诸多蹊跷。
  诸位都是道行高深的仙君,便是担忧门下弟子的安危,也应能明辨是非,天虞山绝不会包庇任何一个穷凶极恶之人,也绝不容任何人平白辱没了门下弟子的清誉。”
  这番话称得上晓以大义,也摆明了为自家弟子撑腰的立场,四下想要反驳之人,也在权衡之下暂且收回了到了嘴边的质疑之词。
  司幽环顾一圈,这等局面似乎正是长琴的目的,无论如何,众人已然陷入动摇,比起最初根深蒂固的偏见,不少人起了疑心。
  或者说,从云渺渺之前在这里道出那番话后,便有人心生疑虑,这几日在找寻线索时,他也曾看到几个中皇山弟子凑在一处,低声议论云渺渺与魔族细作的传闻会不会出了错。
  接连发生的变故,将山中另有邪祟的猜测变成了十有八九的可能,陷入昏迷的云渺渺不能站在这当堂对质,确然差强人意,但长琴这些年在四海的威望也并非虚传。
  正是扳回一成的好时机。
  司幽站了出来,客客气气地同在场诸位道:“眼下既没有证据断言云渺渺便是私通妖邪的奸细,也没有证据证明山中是否真的混入了心怀不轨之人,与其凭着一己偏见胡乱猜忌,不如咱们从头捋一捋,一个谎言必定需要更多的谎言来圆,即便心思缜密,巧舌如簧,假的也绝不可能变成真的,总会留下什么破绽,诸位觉得如何?”
  此话一出,四下传来窸窣的低语,片刻之后,有几位德高望重的仙君站了出来,道:“此言有理,再争论下去,只会耽误事儿,已经有人遇袭且逃回,在他二人醒来之前,吾等前辈也不能闲着,无论之前如何,眼下最要紧的是尽快抓住真凶,找到那些失踪的弟子。”
  闻言,众人纷纷点头附和。
  “话是这么说,但眼下线索零散,要从何处着手?”陆君陈眉头紧锁,看了他一眼。
  司幽在众人之间扫视一圈,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可还记得此事是从何时开始的?”
  陆君陈略一皱眉:“从令丘山回来后,各门各派聚于天虞山议事。”
  从救回云渺渺,到第一个弟子失踪,说来也不过是半月之前发生的事。
  平素如过眼云烟般的一天天,而今却觉度日如年。
  互相猜忌的日子,并不好受。
  司幽接过话:“有弟子突然失踪,才开始有人将此事怀疑到云渺渺身上。的确,从魔界活着回来的可能微乎其微,诸位认为她有通敌的嫌疑也无可厚非,甚至到了这个时候,想必也还有不少人对她是否暗中做了手脚,蒙蔽了长潋上仙和长琴长老而心存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