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虽然阴差阳错带了盘饺子过来，但陈亦还是给了他十分美好的新年体验。他们过去有很多称得上痛苦的经历，但这一年来，似乎眼前的男人一直在笨拙地努力着，想用新的美好去覆盖掉过去那些不美好的回忆。
  而且细数起来，他好几次陷入绝境，陈亦都在身边。
  李瑞景不明白究竟什么才叫怦然心动，但陈亦的气息缠绕上来，他还是难以自控地烧红了脸颊。
  在他的世界里，可能原本就没有所谓的一见钟情。
  一直以来，他渴望的都是细水长流的温情。
  第67章
  气氛旖旎得刚好, 陈亦的唇缓缓靠近，李瑞景下意识攥紧了冲锋衣的一角，他很难理解, 自己为什么会紧张得像个情窦初开的高中生。
  不过面前的陈亦也没好到哪里去，越是靠近，他越能感受到男人身上因兴奋引发的轻颤。
  要命明明不是第一次亲吻了。
  双唇相触的瞬间, 李瑞景哼了一声，他的声音又轻又弱，浅得立马就被怀里那只小炮仗掩盖过去了。
  陈哲自觉存在感弱, 不满两个大人卿卿我我却不管他, 小嘴一撇就扯着嗓子嚎哭起来。
  李瑞景往后退了一步，手忙脚乱拍着儿子后背哄哄。
  陈亦额角暴起青筋, 显然对被打断一事相当愤恨, 但对着陈哲, 他也只能无能狂怒, 应该是困了，进去吧。
  好。
  在气温零下的室外站了十来分钟, 两人都冻得够呛。陈哲倒是被裹得严实, 没受什么影响。
  回到酒店，李瑞景掰了个沃柑，每一瓣又细心掰成小块, 一点点喂给陈哲吃。儿子冒了乳牙, 每喂一块，就拿门牙磕一口, 然后抿着抿着吃掉。
  他吃得快，李瑞景喂得也及时，一来一回半个沃柑都没了。
  李瑞景怕陈哲吃多了胃里会不舒服, 正要把另一半拿走，儿子却够着手臂护食，于是他反手就把沃柑塞进了陈亦手里。
  陈亦冷不丁的：我也要喂。
  李瑞景按下陈哲扑腾的小手，摸了摸他的纸尿裤，打算换个新的，闻言头也没回，敢问你今年贵庚？
  他俯下身，伸手脱了陈哲的外裤，扒下纸尿裤，又麻利地把人翻了个身，垫上新的裹住。自从上次发现陈亦已经成为了一个合格奶爸后，李瑞景不甘落后，悄悄看视频学了小半个月，果然成效还不错。
  他把儿子收拾好，拎着脏东西扔到一边的垃圾桶里。
  陈亦忽地从身后扑过来，李瑞景猝不及防，差点被冲击得摔个马大哈。
  他的惊呼还没唤出口，陈亦眼疾手快地单手兜着他的腰把人拉了起来，两人紧紧贴在一起，陈亦凑近他的耳垂喃喃道，三岁零两个月了，瑞景哥哥。
  李瑞景被这声低喃和呵出的热气激得一阵细细的颤抖，半天才反应过来陈亦是在回答他的上个问题。
  还叫他瑞景哥哥，这是在玩什么奇怪的play。
  李瑞景挣扎出来，小声道，三岁也可以自己吃沃柑。
  陈亦好似被打击到，愤愤地松开了手，长腿一迈坐到旁边的单人沙发上。
  李瑞景见状要走，又被他扯住衣摆。陈亦使劲一拉，他整个人便平衡不稳，摇摇晃晃跌坐在了男人怀里。
  三岁也可以喂你吃。陈小朋友这么说。
  李瑞景：幼稚。
  陈亦揽着他腰腹的手收得更紧，像狗狗似的蹭着后颈问，我再确认一遍，你是同意跟我在一起吧？
  李瑞景没有正面回答，他后仰着靠上了男人坚实的胸肌，脑袋顶着陈亦的肩窝，小声道，你要是对我不好，我就跑掉，再也不会回来了。
  陈亦沉声道，我绝对不会再让你跑掉。
  **
  这一晚对分别已久的两人来说，充满了不真实感。
  陈亦连夜将陈哲送回了秦曼丽那边，等再赶过来时已近凌晨四点。李瑞景撑着脑袋等他，困得哈欠连连。
  两人约好一起守岁，所以理所当然地睡了，但没完全睡。
  李瑞景一觉躺到大中午，睁眼的第一反应就是自己做了一个很荒诞的梦。
  梦里他不仅跟陈亦复合了，还这样那样、那样这样地折腾了一整晚。
  他稍稍一动，就疼得仿佛浑身骨头都散架了似的。
  记忆在下一秒顺利回笼，李瑞景的耳根都烧红了，他抓着被子，忍耐着身体被过度开拓的酸痛。
  妈/的，这次不是梦。
  他慢腾腾地坐起身，陈亦已经洗过了澡，看上去精神奕奕，正坐在沙发上端着他的ipad看午间新闻。
  喂。他喊了一声，嗓子也哑得像得了重感冒。
  陈亦飞速放下ipad，朝他笑道，早。
  李瑞景心里怨念，说什么一定会好好对他，结果这才第一天就暴露了放肆的本性。
  他应该狠狠发一通脾气，但莫名有些委屈冒出了头，他从齿缝里挤出两个细如蚊呐的字：我疼。
  陈亦已经帮他好好处理过了，体内也没有产生任何不适，不舒服感主要来源于身体的过度消耗。
  陈亦走过来，勇于道歉坚决不改道，都是我的错，是我太得意忘形了。
  他把李瑞景抱到盥洗室里，像照顾小孩子一样给他挤好了牙膏、灌满了水杯。
  透过卫浴的墙面镜，李瑞景发现自己眼睛肿得老高，也就比在医院哭成核桃包那次稍微好一点。不过今天拍戏的时间很晚，还能冷敷抢救一下。
  他在陈亦狗腿地服侍下收拾完毕，精神恢复了不少，身体的不适也减轻了许多。
  陈亦问，中午想吃什么？
  李瑞景哑着嗓子道：除了饺子都行。
  陈亦天塌脸：！！！
  你果然嫌弃我做的饺子不好吃。
  李瑞景懒得跟他解释自己跟饺子的孽缘，随口道，正因为很好吃，才不能餐餐都吃，我要记住那个味道。
  一句话把陈亦哄得乐颠颠儿。
  想了想，他又补充到，以后我有戏拍的时候，不可以这样了。
  这样是哪样？
  陈亦慢半拍反应过来，顶顶他，那我轻一点？
  李瑞景往前挪了一步，又气又好笑，半晌挤出一句，你好烦啊。
  我错了。大少爷现在道歉就跟喝水一样轻松，毫无心理负担。
  他故意道，那我下次小心一点，我就闭嘴好好听你叫。
  李瑞景：！！！
  他抱着枕头砸了过去。
  第68章
  李瑞景到第二天下午才回复卢宏的消息。
  卢宏：「新年快乐[烟花]」
  对方看见了他的骰子, 问「？又赌啥了」
  「快回我[抓狂]」
  李瑞景：「昨天睡着了」
  「给你分享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卢宏：「让我康康.jpg」
  「欲扬先抑，说坏的吧」
  「」
  「等会儿」
  「直觉告诉我大事不妙」
  「还是先说好的吧」
  李瑞景：「」
  「我脱单了」
  卢宏：「！！！」
  「是哪朵鲜花插在了」
  李瑞景：「下面插播一条坏消息」
  「脱单对象你认识」
  卢宏：「？」
  「陈辰？！」
  「总不能是乔絮吧[惊恐]」
  见他逐渐往离谱方向猜, 李瑞景赶紧回复。
  「是陈亦」
  卢宏那边开始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李瑞景等了半天，大概是那边心态爆炸, 耽搁了好几分钟他才接到回复。
  「真的假的？不是在逗我吧？」
  李瑞景：「不是」
  卢宏：「」
  「[发怒][发怒][发怒]」
  「崽，阿爸对你很失望.jpg」
  然后李瑞景便被这个表情包刷屏了99+。
  十分钟后，他刷到了对方的朋友圈。
  「我家嫩白菜被路边的野猪拱了, 这找谁说理去？」配图是一张写着我不理解的表情包。
  对于跟卢宏坦白这件事, 李瑞景的心情很忐忑。在他鼓足勇气如实告知后，卢宏也确实表现得相当抓狂, 但却没有电话轰炸叫他清醒一点。
  两人保持着惯有的默契, 在大事情、大决策中, 卢宏通常不会干涉李瑞景的决定。
  过一会儿, 大概还是意难平，卢宏发了一条长消息过来。
  「你真的想清楚了吗？你觉得他这个人值得托付？虽然他现在看着是比以前靠谱了不少, 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谁又能保证他会一辈子对你专一、非你不可呢。现在他是求而不得，所以对你才有征服欲，才感觉新鲜, 男人（我除外）大多数都是得到手了就不懂得珍惜, 如果未来有一天他腻了，拍拍屁股就跑, 你要怎么办？我不是反对你跟他复合，但我希望你下决定之前能先考虑周全。我说一个最差的可能，万一他将来又始乱终弃了, 你能不能承受这个后果？」
  「还有，他是陈家太子爷，跟你复合还是分手对他的生活没有任何影响，但是你不同，大好青春拼事业不香吗？何必浪费在一个渣男身上」
  李瑞景的手机贴了防窥膜，陈亦就躺在他身侧，正在处理工作上的琐事。他微微侧开了手机，确保以陈亦的角度只能看见一团黑后，才斟酌着回复。
  「最好最坏的结果我都已经考虑过了，我当然不能打包票说他真的完全改了。万一他还是狗改不了吃[便便]，我就跑嘛，又不是没长腿。」
  「我觉得谈恋爱和拼事业不是二选一的选项，我们成年人两个都要！」
  「你也不用担心我在他身上浪费大好时光，谈恋爱本来就是两个人在一起消磨时间嘛，再说我比他年轻，要担心被耽误青春的是他才对。」
  卢宏：「闭嘴.jpg」
  「我是来听你发狗粮的吗[发怒]」
  李瑞景：「其实昨天我想了很久，觉得还是应该给彼此一个机会，如果他真的本性难移，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离开他。」
  「我知道你是担心我被骗，放心吧，我一定保护好自己。」
  卢宏难得像个可靠的兄长那般打出一串语重心长的话。
  「李瑞景啊，你总是在我以为你长大了以后，又表现得像个傻孩子」
  「他要是敢辜负你，管他是陈总还是陈董的，我都揍他」
  李瑞景：「5555感动了」
  「爱你」
  「比心.gif」
  卢宏：「丑拒.jpg」
  卢宏这关算是过了，李瑞景心里轻松了不少，嘴角都忍不住微微上翘。
  陈亦处理完公务，见他这样立马问到，什么事这么高兴？
  李瑞景扭过头来，跟我的娘家人说了你的事。
  陈亦有些摸不着头脑，李瑞景没有亲人，身后更是无所依靠，他没有傻到反问你哪来的娘家人，思索片刻，便猜测出一二。
  卢宏跟在李瑞景身边四年，陪他走过一个又一个低谷，被他称作娘家人是理所当然的。
  现下李瑞景的肢体、神态相当松弛，至少说明卢宏对他们复合之事没有持反对态度。
  陈亦握住李瑞景的手，沉了沉心，忽然道，我们结婚吧。
  自打重新追求媳妇开始，陈亦就在心底盘算，要在什么样的时间地点筹备一个浪漫的求婚。反正不该是现在，也不该说得如此随便。
  可那一瞬间，陈亦想到李瑞景在这世间茕茕孑立，连所谓的娘家人都要靠身边的助理来撑场子，便觉得心中汹涌着难受。
  当下所有复杂的情绪、弯弯绕绕的小心思，通通都被抛诸脑后，只有一个念头清晰地冒了出来他想要给李瑞景一个可以依靠的家。
  所以，结婚的提议只在脑子里匆匆转了一圈，就被陈亦毫无顾忌地说出了口。
  然而他鲁莽的行为还是吓到了人。
  须臾间，李瑞景便绷紧了身体，下意识道，太快了吧？
  陈亦揽过他的肩头把人带进自己怀里，努力活跃起气氛，壮壮都一岁多了，上车这么久也不给补票？
  李瑞景被他逗得笑了一下，但很快又平静下来，思索着开口，如果你是为了给我安全感才提出要结婚，那我先谢谢你的好意。陈亦，我同意跟你在一起，是因为我喜欢二字羞于启齿，李瑞景我了几声，才道，我不讨厌你，也想试试看跟你谈恋爱的感觉反正不管怎么样，我的目的不是为了嫁进陈家。
  怀着陈哲的时候，陈亦曾数次警告过他，别妄想母凭子贵嫁入豪门。甚至为了试探李瑞景的动机，他不顾对方孕期虚弱，做过很多不着调的混账事。
  虽说伤害会随着时间被慢慢冲淡，但那时的行为多少给李瑞景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
  陈亦听到这番解释，心中更是难以抑制的心痛，他急促道，是我，是我没有安全感我害怕明天你就反悔了，觉得我这个混蛋不值得托付
  在陈亦的成长经历里，对人对事从来都是胜券在握，只在大哥身上栽过几次小小的跟头。
  遇到李瑞景后，花花公子才逐渐明白了什么叫做喜欢。而在后来追求的过程中，他初次品尝到爱而不得与患得患失的滋味，也意识到过去玩世不恭的自己犯下了多少过错。
  越是没有把握留住李瑞景，陈亦的占有欲发作得越是汹涌。
  酒店房门外，送餐的侍者已经按响了第五次门铃，陈亦还是抱着人一动不动。
  半晌，李瑞景才无奈地伸出手环抱住他的肩膀。
  我不反悔。他的声音温柔沉静，却在下一秒透出些许少年人的娇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