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南雪被吓了一跳，紧忙问道：“没事吧？”
  司明远沉默良久，这才睁开眼哑声道：“没事。”
  他的神色看起来不同寻常，匆匆看了迟南雪一眼，道：“我这会儿有些事情要整理，有什么事我们明天再说吧。”
  迟南雪微微一怔，下意识站住了：“哦，好。”
  刚刚眼底眉心的笑意像是一瞬间消失殆尽，迟南雪心底有种说不出的感觉，轻咳一声看向钟绍钧道：“你也快回去休息吧。”
  她的神色有说不出的郁结，钟绍钧心底有点不忍，低声道：“小姐……”
  “我们最近都太累了，没有其他的问题。”迟南雪平静地笑了笑，开口道：“去吧。”
  她总是如此，冷静万分，仿佛没有什么事情可以真正地影响到她。
  钟绍钧迟疑片刻，这才微微垂眸点了点头：“好。”
  迟南雪轻轻叹了口气，径自上了楼去。
  她最害怕的是，那一瞬间司明远的眼神其实是说不出的熟悉，那样带着淡淡审视的目光，简直和前世如出一辙。
  ……
  第二天，迟南雪到云鼎时，就见迟晓晴也在。
  她看起来精神百倍，看到迟南雪时立刻激动地跟了上来。
  迟南雪有点哭笑不得，道：“怎么？”
  “是关于夏家的，昨天他们家请我吃饭了。”迟晓晴笑吟吟道：“姐你是不是都不记得了？之前夏博易对我可不好了，还和我说过，我这样的人想要进他们夏家的门，下辈子都不可能。”
  迟南雪微微挑眉。
  “可是昨天他们请我吃饭的时候，夏博易那态度超级客气的，还给我加了菜，我都不认识他了。夏沐颜也是，虽然没有那么好吧，但是也和颜悦色的，和之前那态度完全不一样。”迟晓晴兴高采烈地说着。
  迟南雪挑挑眉，刚想开口，迟晓晴便自己说道：“我其实心底大概想过了，他们应该是为了让我放松警惕，觉得他们对我好，然后用我做事，那如果这样说的话，他们估计也快开始了。”
  迟南雪点点头：“的确，现在情况不稳定，我们这段时间一直在严查利用海外渠道洗钱的事情，夏家应该也急了。”
  迟晓晴笑了：“那我现在这样刚刚好，有什么消息我随时和你说。”
  “好。”迟南雪笑着应了。
  迟晓晴犹豫着不肯走，在屋里面转了几圈，这才小小声地开口了：“那个，姐……后来，那个谁还和你联系了吗？”
  迟南雪明知故问：“谁？”
  “你知道我说谁……”迟晓晴有点急了。
  迟南雪看向迟晓晴，轻轻笑了一声：“想问柏年？”
  迟晓晴红着脸微微点了点头。
  迟南雪便笑了：“你为什么不肯将真相告诉柏年？”
  迟晓晴一怔，道：“那肯定不能说啊……我这种事情告诉柏年，柏年估计也会觉得不舒服吧。”
  “你什么事情？”迟南雪微微挑眉问道。
  “我之前其实也一直在想，”迟晓晴犹豫了一会儿，这才开口道：“两个人在一起，其实是应该彼此坦诚的，我对柏年从来都没有那么坦率过，我总觉得他也有事瞒着我，所以有些时候我说我喜欢柏年，其实挺心虚的，我觉得我们之间的感情从来都没有那么深厚过，真正互相喜欢的人，是不会这样的吧？”
  迟南雪看了迟晓晴片刻，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
  迟晓晴这个人，在某些事情上真是迟钝到可以。
  “有时候未必。”迟南雪含笑道：“对于一些人而言，有时候也存在善意的隐瞒，或者说……自以为是对对方好的隐瞒，我觉得不需要如此。”
  迟晓晴怔住，下意识看过来。
  “换做是我，我更希望我知道我的爱人现在在为什么事情而困扰，如果我能帮忙的话，我希望我能够站在他身边，这才是我认为最好的状态。”迟南雪平静道。
  迟晓晴沉默良久，这才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迟南雪垂眸笑了：“这也只是我的一家之言，你不必放在心上。”
  “我觉得姐姐说得对。”迟晓晴毫不犹豫地点头，犹豫片刻，这才小声说道：“我其实之前觉得柏年瞒着我时，我还挺难过的，那天我做梦，我还梦到柏年他一定要问我……”
  她似乎是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失言，轻咳一声道：“抱歉，我不该说这个。”
  “没关系。”迟南雪垂眸笑了笑：“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都是常事，我说过，我不希望你的人生留有遗憾，现在这句话也是一样。”
  迟晓晴的眼神微微亮了亮，笑了：“谢谢姐姐。”
  有些时候迟南雪就觉得，其实很多事情说起来比做到容易多了。
  她可以毫不犹豫地对迟晓晴说，喜欢一个人就要勇敢地说出来，想要见的人今天就该去见，不要将想要说的话留给明天，因为谁都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人生苦短，谁也不该留有遗憾。
  可是放到自己身上，迟南雪却是做不到。
  她没办法毫不犹豫地问司明远究竟在为什么事情而烦心，也没有办法看着司明远的眼睛，告诉司明远她希望司明远将一切尽数坦诚。
  她教会迟晓晴所有的一切，自己却都做不到。
  那些因为前世的一切而生的焦灼与缺乏安全感，她没办法解释给司明远听，有些时候迟南雪甚至总会忍不住觉得，仿佛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镜花水月一场。
  她厌恶这种惶恐感，每每从梦中惊醒，却又只觉得无能为力。
  “我给柏年打个电话，约他今晚出来吃顿饭。”迟晓晴高高兴兴地挥了挥手，眼底眉心尽数都是笑意。
  迟南雪忍俊不禁，点头应了：“去吧。”
  没一会儿，迟南雪的电话响了。
  她看了一眼就蹙起眉头，犹豫了一下方才接了起来。
  “姚采薇，这个时候找我，有事吗？”迟南雪微微蹙眉问道。
  “啊……”姚采薇的语气有点犹疑，低声道：“您现在方便来医院一趟吗？”
  迟南雪面色微沉，重复了一遍：“有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