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沐颜简直吓了一身冷汗。
  她看向夏沐锋，神色满满的都是惊骇：“你说什么？”
  “是给他们准备的，不然呢？”夏沐锋毫不客气地问道。
  夏沐颜出去的时，觉得自己脚下都是虚浮的。
  她没有想到，夏沐锋想来想去，居然最后给出了这样的结论。
  可是没来由地，夏沐锋最后的那番话还在蛊惑着她：“我们才是一家人，夏沐颜你要记得，我们都是夏家人，我们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
  曾经夏沐颜觉得自己没做什么，可是现在看大家对她的态度，她多少也明白了。
  在众人眼里，根本就不想理会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坏事。
  只要你是夏家人，现在夏家人都是这样，你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种“有罪推定”，让夏沐颜近乎疯了。
  出来时外面只有一个警察，看到夏沐颜出来了，便点点头示意道：“这边。”
  “我想看看我父亲。”夏沐颜的脚步黏在地上，一动不动。
  那警察一怔，道：“你要见……那需要探视。”
  “我父亲是谁，你是不记得了吗？”夏沐颜苦涩地笑了笑：“他已经没了，你让我探视谁去？”
  她的语气轻飘飘的，警察微微一怔，顿时了然：“你是说夏博易先生。”
  “恩，我想看看父亲留下来的东西。”夏沐颜低声道。
  那时候风声紧，她一直没有来警局看过夏博易。
  即使夏博易走了，夏沐颜都没来送送他。
  那时候夏沐颜总是觉得，其实人没了，那些都是虚幻的了，没什么意义，只是现在，大抵是因为见了夏沐锋一面，夏沐颜忽然就很想见见夏博易，哪怕是看看最后的东西呢。
  “啊说起这个，今天夏博易先生的死亡认定书下来了。”警察一边带着夏沐颜走，一边说道：“你是唯一的家属，一会儿刚好给你。”
  夏沐颜木然地笑了笑：“还要认定吗？不是说了是心脏病吗？”
  “啊？”警察似乎是个健谈的，想了想摇头：“不是啊，不仅仅是心脏病的缘故，之前我们警署长就觉得奇怪，按理说心脏病也得有诱因啊是吧？那天晏雁女士走了以后，其实很久以后夏博易的心脏病才发作的，如果真的是晏雁女士是诱因，也不太对。而且我们看了晏雁来的时候的摄像，夏博易表现地没有那么激动。”
  夏沐颜没说话，只是静静听着。
  “后来就查了那个监控，然后刚好发现有段时间是室外的放风时间，看到夏博易和夏沐锋见了一面，回去以后没多久就过世了。”警察的语气很是平静，道：“不过也是难怪，你说那么大岁数的人了，忽然听说自己的罪名很多都是儿子给冠上的，那是什么感觉？”
  “什么意思？”夏沐颜怔住了。
  “你不知道吗？”警察也是一怔：“啊，就是夏沐锋戴罪立功啊，他找不到什么能够提出来的，提出来的都是夏博易的罪状，现在夏沐锋不是被从轻了吗？是因为夏沐锋供出了很多关于夏博易的事情啊，别说……还真是挺费劲的，因为一直都需要甄别，夏沐锋好像是为了减刑，甚至编造了不少关于夏博易的罪行。”
  夏沐颜静静地听着，脸色难看地厉害。
  编造罪行……
  给夏博易编造罪行。
  所以夏沐锋才能减刑，所以夏博易听到了，才会心脏病突发就那么过世了。
  夏沐颜忽然觉得自己刚刚听到的一切都是那么可笑。
  她近乎木然地看向面前的视频，良久方才捂着脸痛哭出声。
  她究竟在维系什么啊？
  甚至刚刚她还在想，要不要为了夏家，就拼那么一回……
  就去给天宸地产抹黑了又如何？放了假账又如何？
  如果真的能以假乱真的话，是不是司明远就要反过来求她了？
  可是现在，夏沐颜忽然就觉得心寒。
  夏沐锋居然是在利用她。
  彻彻底底地利用，然后呢？
  然后夏沐锋拿到了自己的把柄，要去做什么？他真的是为了夏家吗？换言之……纵使是为了夏家，又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呢？
  ……
  彼端，迟南雪静静看向司明远，道：“你觉得夏沐颜还会信任夏沐锋吗？”
  “不可能的。”司明远淡漠地笑了笑：“他们之间本来就没什么信任基础，更何况现在监控录像都出来了，夏博易的死因是什么，简直是一目了然。”
  迟南雪看了一会儿，感慨道：“我是真的没想到，夏沐锋是个这样的人。”
  “自私自利，薄情寡义，倒是和夏博易很相似。夏博易之前这样做了，就难免会养出来这样的儿子，他也怪不得谁。”司明远冷淡道。
  迟南雪不明就里，倒是也没多言，只轻轻叹了口气：“我其实还想知道，夏沐锋究竟让夏沐颜去做什么了。”
  “她如果不蠢，现在想必就知道自己该走进哪个阵营了，如果她现在还存着按照夏沐锋的话去做的心思，只怕将来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司明远冷冷道。
  迟南雪微微笑了笑，挽住了司明远的胳膊。
  迟南雪和司明远走到门口时，刚好看到夏沐颜也走了出来。
  原本该认领夏博易遗物的夏沐颜手里空空的，见到司明远和迟南雪，她的眼神也有点游离，顿了顿方才笑道：“你们果然也在，刚刚哥哥和我提起来了。”
  她的语气很是平静，却带着一点说不出的沙哑，仿佛是刚刚哭过。
  “夏小姐来见夏沐锋了？”迟南雪平静地问道。
  夏沐颜匆匆应了一声，顿了顿方才垂眸：“是不是觉得我挺可笑的？”
  迟南雪微微一怔。
  “我一无是处，又一无所有。”夏沐颜笑得比哭还难看，她伸手虚虚地抓了一把空气，这才哑声道：“我真的是个废物啊。”
  迟南雪的神色微微一凝，夏沐颜却终究没有说下去，只挥挥手叫了一辆车。
  犹豫了一下，她看了手机良久，拨通了迟晓晴的电话。
  那边很快接了起来，她曾经无比痛恨的声音在彼端响起：“喂。”
  “我是夏沐颜，我想和你见一面。”夏沐颜咬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