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水清家。
  袁水清和爷爷、奶奶正在吃早餐。
  他们家的早餐简约却不简单。
  为什么这么说呢？
  因为餐桌上的早点每一样都不贵，但样数却不少，比如稀饭、油条、馒头、茶叶蛋、牛奶，以及四五样小菜。
  当然，这些都不是重点。
  袁水清吃的不快不慢，斯斯文文，相比之下，她奶奶吃得就要快多了，唏哩呼噜地喝着稀饭、啃着馒头，老太太牙口挺好。
  当然，这些也不是重点。
  重点是老太太忽然停下进食，说的话。
  “清清呀！元宵节都过了，你去医院复查了没呀？”
  正在剥茶叶蛋的老爷子闻言也往袁水清看了眼，袁水清微微摇头，继续喝她的稀饭。
  “没？”
  老太太皱起眉头，老爷子也忽然发言，“清清你还是去复查一下吧！复查结果出来了，咱们该怎么做，也有个准确的参考，再说了，这元宵节都过了，你们不用早点动身回去看着那个公司吗？对吧？”
  袁水清抿了抿嘴，停下筷子，微微抬头，先是说：“公司那边没事，大年初八已经重新上班了，公司那边有两个副总盯着，现在电话什么的联系也方便，我们暂时不过去也没事。”
  说着，她顿了顿，看了看爷爷、奶奶，忽然说：“爷爷、奶奶，我想跟孙全结婚了，不管这次有没有怀上，我都想跟他结了，你们有没有意见？”
  “啊？”老太太惊讶。
  老爷子也皱了皱浓眉。
  老太太惊讶过后，赶紧放下碗筷，着急询问：“清清，你怎么突然、突然想跟他结婚了？你是不是感觉你这次真的怀上了？啊？”
  袁水清笑了笑，摇头，语气依旧不急不躁，“没有，奶奶，我这个决定，跟孩子没关系，是我深思熟虑的结果，这些天，其实我一直在想我要不要现在就和他结婚？”
  “然后你想出来的结果就是现在就嫁给那小子？”老太太刚听到这里，就打断袁水清。
  她挺着急。
  袁水清蹙眉看着她，“奶奶，你……不喜欢孙全吗？”
  “这……”
  老太太语结，看了看袁水清，又看了看老伴，忽然轻叹一声说：“那也不是，我、其实那小子看着也还行，除了在样貌上，有点配不上你，但看着也还顺眼，我就是、我就是……”
  说到这里，老太太忽然抓着袁水清一只手，一边轻轻拍着袁水清的手臂，一边叹道：“奶奶就是有点舍不得你呀，清清，我的好孙女，你爸妈走得早，这几年，我和你爷爷就指着你活着了，你去学校，你前脚刚走，我和你爷爷就开始算着日子，盼着你早点放假回来……你去工作，我和你爷爷也天天在家担心你工作顺不顺心，有没有被坏同事欺负……我……”
  说到最后，老太太眼眶红了，语带哽咽。
  袁水清赶紧搂着奶奶的瘦小的肩膀，轻声安慰，她下意识想叫爷爷一起帮她安慰奶奶，一转脸，却看见爷爷也在悄悄抹眼角。
  得！她还得哄爷爷。
  好一会儿，桌上的气氛才稍微好转。
  老爷子开口了，“清清啊！你别听你奶奶的！她老了，就舍不得你离开，但自家闺女长大了，总要嫁人的嘛！你奶奶那里没事，你不用担心！回头爷爷会做好她思想工作的，爷爷只想问你，你真的考虑清楚了吗？”
  袁水清微笑点头，“嗯，爷爷！我想清楚了，还有，爷爷、奶奶，你们之前不是盼着我早点成家，给你们再添个小曾孙吗？你们想呀！现在你们只有我这一个孙女陪着你们，关键我现在长大了，还不能一直陪在你们身边，等我给你们生个小曾孙，你们要是喜欢的话，我就让他多陪着你们，想一想，如果真有一个小曾孙天天陪着你们，你们开心吗？”
  老爷子听得露出笑容。
  老太太眼角还带着泪呢，听着听着，也嘿嘿笑出了声。
  见他们都笑了，袁水清也松了口气，笑道：“想要吧？奶奶，你不是一直遗憾我是个女孩，咱们袁家后继无人吗？等我和孙全结婚了，我可以跟他商量，生两个孩子，一个孩子跟他们家姓孙，一个孩子跟咱们姓袁，你看这样行吗？”
  老爷子眼睛一亮。
  老太太也面现又惊又喜的笑容，紧紧抓着袁水清的手，又是惊喜又是皱眉地问：“这……这敢情好，可是、可是现在的计划生育不允许吧？不许生二胎的！”
  老爷子附和：“是啊！这确实是个问题。”
  袁水清微笑摇头，“没事的，反正我和孙全都不是公职人员，生二胎大不了罚款呗，爷爷、奶奶，你们孙女婿挣钱的本事还是有的，罚点款无所谓的。”
  “罚款？”
  老太太怔了怔，忽然跟老爷子说：“老头子！不就是罚款吗？咱们可以替他们交啊！咱们家又不是没钱！对不对？”
  老爷子咧嘴笑了，一拍大腿，喜道：“对啊！不就是钱吗？我差点忘了，清清和那小子都不吃公家饭的，就算生了二胎，也不会丢工作，罚款好！罚款好啊！”
  喜完，老爷子忽然敛去笑容，皱眉问袁水清，“哎，对了，清清！这都是你一个人的想法吧？那个姓孙的小子能同意吗？他会不会不同意把一个孩子跟咱们家姓啊？”
  老太太闻言，也担心了，即便袁水清说：“没事，这个他应该会同意的”，老太太也依然担心。
  “这样！清清，你现在就给那小子打个电话，把他叫过来，我和你爷爷要当面问问他的意见，他要是同意呢，我和你爷爷就同意你们结婚，他要是不同意呢……”
  老太太忽然一咬牙说，“那小子要是敢不同意，我和你爷爷就坚决不同意你们现在就结婚！对吧？老头子？”
  任谁都能看出来老太太说这番话的时候，底气显得有点不足，但也正因为如此，反而显得有点可爱。
  老爷子嗯了声，抬了抬下巴示意，“乖孙女，快给那小子打电话吧！我们等他来。”
  袁水清：“……”
  颇有几分无奈，有点苦笑，但袁水清见爷爷、奶奶都在催，她只好掏出手机，准备走远一点去给孙全打电话。
  却被奶奶一把抓住手臂，老太太皱眉对她说：“去哪儿呀？就在这儿打！电话里你什么都别跟他说，就说他如果想娶你的话，就让他马上过来一趟，我和你爷爷在等着他！”
  袁水清蹙眉，“奶奶，我去旁边给他打。”
  老太太瞪她，“不行！谁知道你去旁边跟他打的时候，会不会跟他串供，然后故意让他过来骗我们老头子、老太太？你们这些小家伙现在坏得很，就喜欢骗家里老人家！不行！你就在这里打，奶奶盯着你打！”
  老爷子嗯了声，“对！电话里你别说什么事，就让他现在过来一趟。”
  袁水清还能说什么呢？
  只好苦笑点头，当着他俩的面拨通孙全的电话。
  ……
  “嘻唰唰、嘻唰唰，朵朵……嘻唰唰、嘻唰唰，朵朵……”
  手机铃声响起之前，孙全正在开车回家，既然已经决定不再争这个月的月票榜，他自然就没必要继续住在酒店，五星级酒店的房间可不便宜。
  一边开车，一边笑眯眯地哼着上面那首《嘻唰唰》，听上去很有喜感。
  当手机响起，他瞥了眼杯架里的手机屏幕，看见来电显示是袁水清，就随手拿起蓝牙耳机戴上，然后用蓝牙耳机接听。
  “喂？这一大早的，就想我啦？嘿嘿。”
  电话一通，还没听见袁水清的声音，他就先嘴花花了。
  他不知道的是，袁水清那边手机已经在老太太的要求下，打开外音，三个人六只耳朵在听。
  当他这句不正经的话，从手机里传出来，袁水清脸色微红，下意识瞥了瞥爷爷、奶奶。
  爷爷在假装没听见。
  奶奶小声嘀咕：“这坏小子……”
  袁水清赶紧说：“你在哪儿呢？现在有没有时间来我家一趟？”
  她觉得还是赶紧进入正题比较安全。
  但……
  “来你家？嘿嘿，你爷爷、奶奶都出去了？嘿嘿，你想干嘛啊？嘿嘿。”
  某人嘴贱的属性不知怎么就被触发了。
  袁水清脸色已经红透，老太太气得老眉倒竖，老爷子实在听不下去了，故意发出“咳咳”的声音提醒。
  袁水清已经不敢去看爷爷、奶奶的表情，她赶紧说：“你别废话了！快来我家一趟！我爷爷、奶奶都等着你呢！就这样，我挂了！”
  脸红红地匆匆说完，袁水清赶紧挂了电话，她怕这个电话再继续下去，某人再说出什么不要脸的话来。
  通话结束，餐厅一片安静，袁水清低着头、红着脸，继续喝稀饭，不敢去看爷爷、奶奶，老爷子和老太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表情都有点一言难尽。
  而另一边，马路上，孙全已经一脚刹车猛踩到底，车子又往前冲了一截才猛然停住。
  他听见了，听见了袁水清爷爷的咳嗽声，此时他的表情僵硬，像一只整容失败的三流演员。
  因为袁水清刚才说什么来着？
  叫他现在去一趟她家，她爷爷、奶奶在等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