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8章 公平
作者:
横峰扫月 更新:2023-05-19 05:24 字数:4587
顾铭承认自己输了,两手高举,做出“投降”的手势,表示愿赌服输,待会付茶钱。
对顾铭而言,这个赌局只是一个小插曲,他的正事还没说完。这会,他不作隐瞒,把卿欢的四步走计划都挨着说了出来。
吴潇认真听着,起初他的神色很随意,大概认为顾铭要说的是一件小事。听到后面,他的面色变得凝重起来,露出一脸不可置信之色,说:“你确定要和唐见虎对着干?”
吴潇也知道唐见虎这个人,他的威名在整个市内都是如雷贯耳,不知道他的人少之又少。
也因此,吴潇知道唐见虎不是他和顾铭能得罪的大人物。
顾铭早意料到吴潇的反应,面无表情地点头,片刻又说:“潇潇,我知道做这件事非常危险,一个不小心就身陷囹圄,难以脱身。但对我而言,这件事势在必行。你若帮我,我感激你,你不愿帮,我也不责怪你。”
吴潇沉思半晌,凝声说:“我当然要帮你,但我也没自信把这事办好,因为你的计划里本就存在漏洞。纵使伍琦和徐蔚是同一类人,她们都在做同一类工作,但她们终究是有区别的两个人啊。伍琦能做到的事情,不代表徐蔚能做到。况且,我现在和徐蔚的关系并没有你所想的那么亲密。毫不夸张的说,现在我打电话和她说分手,她不会有半点反应。反之,她和我提分手,我也能一笑置之。也就是说,就算我请她帮忙,可能换来的也不过是一声讥诮的冷笑罢了。”
顾铭道:“这不是我的计划,而是卿欢的,我比你更清楚这个计划里的漏洞。”
吴潇问:“你本就知道这事的危险性,还知道这个计划存在好几处漏洞的情况下,依旧答应全力帮助卿欢了?”
顾铭点头,认真道:“不得不答应。”
吴潇盯着他,忍不住苦笑出声,摇头道:“不是我泼你冷水,而是这事本就与自寻死路没多大区别。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希望你能抽身而退。你不是卿欢,卿欢背后有人撑腰,你没有。若真闹出事情来,卿欢可能安然无恙,你却难以自保其身。
我知道,你把卿欢当朋友,所以愿意无条件帮他。可他未必真心待你啊。若他只是把你当枪使,出了事就让你来顶,你找谁哭去?”
顾铭沉声道:“你多虑了,卿欢一定与我共患难。”
吴潇说不出话来,因为他从顾铭的话音中听出了坚决,那是如磐石一般臭硬的坚决,根本无法规劝。
于是他就不劝了。
他用两手抵着头盖,闭眼思考起来。如此静默半分钟,他睁眼,目中也有了一股狠劲,语气低沉地说:“好的,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如果徐蔚不答应,或者她本身就办不到,那我就去接近伍琦。”
顾铭却说:“徐蔚能不能办到这事,我不确定。但我可以肯定地说,只要你向她求助,她就一定会点头。”
吴潇问:“为什么?”
这次换顾铭笑而不语了。
顾铭回想起当初徐蔚对自己凶神恶煞的嘴脸,心中有了浓浓的感慨。
——徐蔚本就是个**,她大概是不怎么在意自己的身子被谁看了。而她当时发那么大火的原因在别处。她在意吴潇,而她和吴潇“办事”的时候被人无意看到了,她为这事而发火。
顾铭摸出手机看了一下手机时间,此刻是下午四点过,差不多该起身回学校了,便说:“潇潇,事情说完了,一起回学校吧。”
吴潇没意见,微笑着点点头。
顾铭起身,抬步往柜台走,想结账。
曾初雨却先一步往这边来了。她明显不是来收钱的,因为收银都是在柜台进行,她是来找吴潇的。
顾铭站在原地不动,待曾初雨与自己错身,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不知是她本身的体香还是她身上喷了某种清淡的香水。
她走到吴潇面前,甜笑着说:“你不是要和我交朋友吗?要走也不叫上我?”
这会柜台换了另一个汉服美女坐着,曾初雨已经可以走了。
顾铭没见过这么主动的美女,心里止不住惊奇,回头偷偷瞟了一眼,却发现曾初雨虽然在笑,但她脸上却映着一抹森冷。
仿佛她过来说这句话其实是嘲讽吴潇的。
吴潇很淡定地笑道:“正愁今晚没人暖被窝,你就来了。”
曾初雨仍在笑,只是她的笑靥下藏着更为冰冷的冷意。她很大方地伸出手,细腻白嫩的手心就这般摊在吴潇身前。
顾铭瞧着,心里有了一抹诡异的激动。有些希望吴潇伸手去牵她的手,却又有些害怕。
这无根由的直觉令顾铭很不舒服,背上起了鸡皮疙瘩,只希望快点离开这里。
吴潇果然伸手了,他把手伸到空中,眼见着就要抓到曾初雨的手了,他的动作却止住了。
两只手相隔几公分,僵硬地悬着。
曾初雨甜笑着问:“你这是干什么啊?”
吴潇叹息道:“唉……还是不了。我爸从小教育我要洁身自好,不能腐烂荒淫。等下次我们真的成了朋友了,我再和你握手。”
曾初雨明显愣住了,她的大眼眨巴着,眼波里泛出一个又一个问号。
她已然看不透眼前这个相貌平庸,穿着平庸的少年郎了。
她张了张嘴,大概是想说“这不是握手,而是牵手”,但她没把这句话说出来。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吴潇一眼,把悬着空中的手收回去了。
吴潇也把手收回,并很自然地把两手握成一团掰手指头,掰出一阵阵“咔咔”骨节声。
顾铭见吴潇已经抬步往外走了,当即不迟疑,也大步往外走,路过柜台顺便结了账。
他感觉心里非常压抑,尤其是吴潇和曾初雨对话那会,仿佛气温骤降到了冰点,无孔不入的寒意呼啸袭来,令人止不住哆嗦。
大概这就是如同武侠小说里描述的那种高手过招,他们都通过无形的杀气与对方交手,胜败只在一招之间。
顾铭想明白了这一点,却看不出他们谁输谁赢。
顾铭和吴潇走到楼梯口,身后忽然响起急促的脚步声。
两人应声回头,瞧见曾初雨又追过来了。
她动作虽仓促,却不显怠慢或鲁莽,反而多出一抹紧张的美感。
她保持两颊的甜笑,对吴潇说:“你要了我的电话,我却不知道你的名字,这对我有些不公平。”
吴潇竟也露出错愕之色。他思忖着点点头,从嘴里吐出“吴潇”二字。
曾初雨问到名字还不满意,继续说:“你告诉我名字,却不告诉我电话,还是不公平。”
吴潇眼中的惊愕更浓。他看了一眼曾初雨,又偏头往窗户那边看去,之前坐在窗户边喝茶的老人已经走了。
他迟疑着问:“你不是演戏?”
曾初雨仿佛没听懂吴潇的意思,眨巴着水灵灵的双眼,却不予回答。
吴潇似乎懂了,大笑着说:“好的,我给你打一个电话,你保存一下就行了。”他说话时已经摸出手机打电话了。
曾初雨接到电话,脸上的笑容变得更为甜美,她小心翼翼地挂了电话,将来电号码认真备注好“吴潇”。
吴潇问:“现在公平了吗?”
曾初雨心满意足地点头。
吴潇便说:“没其他事的话,我就走了。”
曾初雨却说:“能等我五分钟吗?”
吴潇皱眉道:“还有事?”
曾初雨扭着腰肢撒娇一般说道:“一定要有事才能叫你等我吗?”
吴潇不说话了,不说话就是默认。他愿意等曾初雨五分钟。
曾初雨清甜一笑,却不再说话,而是转身往大厅右侧的一个小房间里走去。
那是一间更衣室,她明显是要进去换衣服。
不多不少,五分钟过去,曾初雨出来了。
她一身古典的汉服已经褪去,换上了米白色的紧身休闲装,修长曼妙的身材曲线全都凸显出来了。
她头上的发髻也都解开了,柔顺长发很自然地搭在前胸与后背,如瀑如墨流淌。
此时的她,再无半点古典气质,俨然变成了现代性感美少女。
她笑语盈盈而来,对吴潇说:“走吧。”
吴潇皱眉道:“你要跟我们一起走?”
曾初雨摇头:“不是跟你们走,而是跟你走。”
吴潇道:“你知道我要去哪里?”
曾初雨摇头:“不知道。不过不管你去哪里我都跟着你。”
吴潇的脸上有了凝重,他又忍不住往窗户边看去,那个在窗户边喝茶的老人的的确确已经不在了。
吴潇忽然笑了,是非常放纵的笑。
这一次,他再不迟疑,伸手便拉曾初雨的手,或许是用力稍大一下,拉她手的同时,把她整个人都拉了过来。
曾初雨的头贴到了吴潇的胸,她却没有半点羞怯之态,竟像小猫咪一般黏着吴潇。
吴潇大笑着,干脆就把她整个人揽在怀里,大步往外走。
顾铭愣在原地。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背脊凉飕飕的,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
他不知道这两人的对话里是不是藏了玄机,看不懂他们突兀亲密起来的举动。
但有件事他却可以确定,那便是无论是吴潇还是曾初雨,都绝不是省油的灯。
顾铭默不作声跟在他们后面,一直努力思考,却又一直想不明白究竟。
到车站,吴潇上车了,曾初雨竟也跟着上车了。
他们两个坐了一排,顾铭便坐他们后面。
汽车隆隆启动,窗外的景物飞速往后奔跑,明亮的天穹下,世间万物依旧是那么的美好。
顾铭听到前面两人小声说着的甜言蜜语,两个人的声音都很温柔,仿佛他们在这一瞬已经认定对方是陪伴自己终生之人了。
顾铭只觉心惊胆战,努力不去听,不去想,只希望车子早点到站,吴潇早点支走曾初雨,自己才好询问。
这个过程非常煎熬,毕竟从镇上到县里足有一小时之久的车程。
一小时是多久?如果一个人一分钟说五句话,一小时便能说三百句话,再把这三百句话平均分给他们两人,一人一百五十句话。
吴潇的一百五十句话里,顾铭几乎没听一句,反倒听到曾初雨说了几句奇怪的话。
她说:“你的胆子比我所想的要大得多。”
她说:“因为我看你比较顺眼啊。”
她还说:“你要我的话,我就是你的了。”
顾铭觉得三句话里藏着很深的玄机,但他解析不出来,只得暂时将之记住,之后再问吴潇。
到站,乘客们陆陆续续下车。
吴潇静坐着不动,曾初雨便不动。
吴潇起身,她跟着起身。
吴潇刚下车,她便大步追上,一把挽住吴潇的手。
吴潇往学校走,她也跟着往学校走。
顾铭以为这个女人疯了。她又不是在校学生,她去学校,没教室,没宿舍,难不成今晚睡沙地操场?或者玩一个刺激的,去吴潇的寝室睡?
顾铭的这念头才升起,便被一声“初雨学姐”打碎。
三人刚进学校,大操场上忽然有一个相貌俊朗的少年往这边走来,他隔着许远对曾初雨打招呼。
在学校里,某个女生被人叫“学姐”,无疑证明她也是这个学校的学生。
曾初雨对着跑来的少年笑了笑,却把身旁的吴潇挽得更近,仿佛是用行动告诉这个少年,她有男朋友了。
少年愣着,脸上的笑容渐渐冷却,仿佛一瞬间失了魂。
吴潇偏头看了他一眼,似有话要问,却又没问出口。
顾铭瞧见此幕,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感伤,因为此刻少年的神情和当年的万涧一模一样。
吴潇往宿舍走,曾初雨也往宿舍走。
吴潇进了男宿舍,她便在宿舍门口等着,说是要等吴潇一起出来吃饭。
到这时,顾铭终于得到和吴潇单独聊天的机会了。
顾铭一把按住吴潇的肩,急声问:“潇潇,你对曾初雨下药了?”这话一说出口,顾铭就感觉不对,忙改口:“你对她做了什么?”
吴潇的脸颊轻轻一凝,他看了顾铭一眼,又轻轻垂下脑袋,自语一般说着:“起初我以为她是一个很可怕的女人。现在才发现,她只是一个很傻的女人罢了。”
顾铭问:“什么意思?”
吴潇冷笑一声,道:“她是一个不守贞操,却又害怕舆论的女人。这种人就宛如天生的玩具,是专门供人玩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