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玩偶的事乔儿已经抛诸脑后了。
  方陆北却记得。
  费了点功夫，找到了新的。
  只不过要麻烦过去拿一趟。
  说来也巧，他许久没在燕京见到季舒，再见到，竟然是因为一只狗玩具。
  没见面的时间不算长，所以也不存在什么疏离感。
  只是相较几年前，季舒成熟了不少，也不再是那个暴躁任性的大小姐。
  坐在那里，稍显端庄。
  听闻方陆北在找这只狗玩偶，起初还觉得奇怪，便在他发布的社交信息下留了言，没两天，他便找了过来。
  季舒也大度，想也没想就带来了。
  “我都没拆过，拿回来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的。”
  包括包装的盒子都是崭新的。
  方陆北仔细检查了一番，的确跟乔儿找的那只一模一样，“谢谢，我还怕找不到新的呢，没想到你这儿就有。”
  “这不是什么稀罕东西。”季舒托住了下巴，上下打量了方陆北一圈，很是好奇，“你要这个干什么？”
  “不是我要。”
  听罢。
  季舒露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来，那笑又像是回到了几年前，她每每有了什么鬼点子，都会这么笑。
  “我知道，是乔儿。”
  倒也不震惊她会知道。
  自从跟乔儿在一起，方陆北没少在她身上花心思，也带她出去玩过几次，被人看到，一张嘴能传十双耳朵，传着传着大家便都知道了一些。
  他也不否认，更不会反驳，“嗯，是她要，之前让我去买的时候，已经送完了。”
  如今的方陆北言语起来没有了当初的随性和自在。
  反而在拘束着。
  笑也不多了。
  一字一句，都像是被捆在了枷锁之中。
  也许他身边人察觉不出来，但季舒跟他隔了很久没见，这样的变化，她是能感知到的。
  她样子是端庄了，但性子没变。
  还是有些心直口快。
  “陆北哥，你跟以前一点也不一样了。”
  季舒忽然冒出来这么一句，让方陆北僵了下，看着她时，仍然在笑，那笑却失了真心，“哪儿不一样了？”
  “你以前可不会为了个姑娘做这种事。”
  想起在社交网站看到他发布寻狗玩偶的信息，季舒还是吃了一惊的，要说他找一块名表她还相信，但这种无足轻重的东西，实在不符合他的行事风格。
  要与之相比较的，便是二十岁的他了。
  季舒记得的事情就有许多，“那时候我每次见你，都有女人给你打电话，你每一个都叫宝贝儿，但挂完电话，那个表情又很迷惑，好像连她们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我是真不知道。”
  为此方陆北也苦恼过，“那么多人，我怎么可能都记得过来。”
  “所以，跟你现在很不一样啊，不是吗？”
  在季舒看来，方陆北对那些女人也不是没有情意，起码他会在跟她们在一起的时候赠送礼物，物质方面从没短缺。
  除了有几个硬要跟他讲感情的被他弃如敝履外。
  那些聪明的，只看重钱的，最后都体体面面地分开了，分开后也从没评价过他一句不好。
  那时的她，从来没想过有一天方陆北会为了一个女人做这样幼稚的事情。
  方陆北扯出苦涩笑意。
  “说实话，我也没想到自己能做到这个地步。”
  他承认他爱乔儿。
  是从相恋开始便爱的，赋予她的感情也一定比那些乱七八糟的女人要多，但爱到等了一两年，又折腾到今天，是二十岁时的方陆北死也做不到的。
  季舒会有这样的反应，实在不奇怪。
  “听说你现在不跟以前那些女人联系了？”
  “不联系。”
  被乔儿看见，还不知怎么在心里打着小算盘，这种事，方陆北现在也没了当初的热情，一心只想过好眼下的日子。
  如今季舒能在他眼中看到那种称之为安定的东西。
  却也掺着悲凉。
  她看着方陆北的眸光也有了茫然的意思，言语中的感叹更是让他不知该如何反应，“乔儿肯定特别幸福。”
  能让他离开花花世界，那一定是非爱不可了。
  方陆北却清楚明了的知道，乔儿根本不会这样想，她的幸福从来就是表面的，偶尔笑一笑，也只是因为得到了喜欢的东西。
  这只狗玩偶便是其中之一。
  嘴上说着不想要，但拿到的那一刻开始，还是露出了欣慰的表情，但没有拆开，放在那里观赏着，恨不得给供起来。
  “不是送完了吗，你从哪儿弄来的？”
  这一趟让方陆北觉得累，不是路途遥远，而是因为季舒将他分析的太过透彻，也让他看明白了，乔儿不敢再爱他的原因，还是在他自己身上。
  回过头，在惨白灯光下，方陆北眼角眉梢挂上欣慰，“季舒那边有一只，没拆过，就给我了。”
  “啊？”
  乔儿忽然又觉得这东西是个烫手山芋。
  “你没告诉她是我要的吧？”
  “我自己怎么可能要这个，不说她也知道。”
  哄了乔儿高兴，方陆北才能靠近她一些，抱住她的腰，就那么黏在了她身上，“怕什么，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在乔儿看来就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她一点也不想自己跟方陆北的事被太多人知道，尤其还是从前认识的人。
  “你就不能说是别的女人吗？”
  听着乔儿这样自然地替他找借口回避他们的事，方陆北的目光暗淡了些，“还有哪个女人值得我做这种事，怎么连季舒都知道的道理，你就是不知道？”
  乔儿侧过眸，空洞地看了一眼。
  这一眼是空到没有任何情愫和情意的。
  也让方陆北心空了一瞬。
  乔儿的意思无非是在提醒他，不要给自己塑造什么深情人设，这样等出事那天，也就不会太过难堪，也不要给她希望，也避免了失望。
  她的理智都要高于他。
  相比之下，方陆北倒显得幼稚很多，哪怕这样了，还是忍不住问，“我在你心里就这么坏？”
  “嗯。”乔儿应下，声腔冰冷，“坏透了，无药可救那种。”
  “我对你不好？”
  “好。”
  “那又怎么坏了？”
  乔儿伸手将他推开，独自盘腿坐在角落，只留了个侧脸和无情的字句给他，“有些坏是不能被好抵消的，这个道理你不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