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一进牙行，就有人上来询问：“几位，你们是挑人的，还是看宅子的？”
  小五便说道：“人和宅子都要看，不过，今天先看人。”
  “几位跟我来，这边请。”人牙子边说，边把人往后院领。
  因为是官家开的，所以人牙子的态度上，虽然说不上傲慢，但是也绝对不热情。
  王小芸都习惯了，一旦跟官扯上关系，总会有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的。
  王小虎嘴里叼着一根不知道从哪里揪来的干草，就那么晃晃荡荡地跟在几人身后。
  王小芸偶尔回头瞅了下，见哥哥又恢复了在乡下时的痞子样。
  她恨铁不成钢地提醒道：“哥，你仔细想想你的身份，以后注意着点。别让人笑话。”
  王小虎不以为然，“说我做什么？难道像你那样泼妇骂街就好了？”
  “谁泼妇骂街了？”王小芸一阵脸红，“我那还不是被气傻了，口无遮掩了点。”
  “气傻了？看你骂的那个清醒，那个痛快。可真是一点都不傻。”
  王小芸：……
  哼！
  王小芸扭头，跟着伙计就进了后院，不想去管哥哥这糟心事了。
  后院那么大的院子，站了一排排的人，等待雇主的挑选。
  王小芸即使再不情愿，现在这时候，也只能入乡随俗，买人了。
  一旦决定买人，总得要挑挑选选的。
  王小芸有私心，不想挑那年轻貌美的。
  丫鬟仆人一天到晚都在宅子里待着，万一哪天柳文升心血来潮，就收了貌美的丫头做通房怎么办？
  退一万步讲，就算柳文升对美女免疫，对她王小芸忠贞不二，但是背不住哪天，她不方便的时候，柳文升正好又喝醉了认错了怎么办？
  反正王小芸胡思乱想的很多，选人唯一的宗旨，就是千万不能太漂亮。
  她挑人的时候，便合着自己的眼缘，选了一家三口。
  这一家三口，是夫妻俩带着他们的儿子。
  夫妻俩看着就忠厚老实，衣服虽然打满了补丁，可是却洗的干干净净的，头发梳理的也是一丝不苟。
  这种表象虽然说明不了太大问题，但是在一群蓬头垢面的人中间，还是让人眼前一亮的。
  而且男人还说自己会侍弄花花草草，以前在大户人家做的不错，因为那人家后来家道中落，他们没办法，才被卖掉的。
  那妇人说自己擅长的是做吃的，因为她跟男人是在同一个人家做下人的。只不过，她是厨娘。
  王小芸就更满意了，她现在还有酒楼呢，现在请一个曾经在大户人家做厨娘的人，以后还可以切磋一下厨艺，甚至可以给自己的酒楼提点好点子呢。
  那个男孩有点小，不到十岁，怕是也做不了什么活，很多人只想要夫妻俩，并不想要这个不中用的孩子。
  但是夫妻俩，说什么也不肯舍了自己的孩子，若是主家不同意他们带孩子，他们就选择不做这份工。
  这一家三口看到王小芸时，态度恭恭敬敬，却也不会显得卑微。
  王小芸喜欢这样的态度，这会让她觉得舒适些。
  “就这一家三口吧。”王小芸对人牙子说道。
  人牙子也不热情推销，而是一再确认道：
  “这一家三口，只有两个能干活的，价格要的可高。
  男人壮实有手艺，要三十两银子。
  女人不值钱，但毕竟是大户人家做惯了的，也要二十两银子。
  这个小的，可不是买大送小，而是也要花实实在在的银子买的。
  虽然他小，可也是要十五两银子一个的。
  你确定好了吗？一旦签了契，我们可就不负责退货了。”
  人牙子做惯了这个买卖，开口闭口多少钱一个人，甚至还用退货这样的词汇。
  王小芸想着，若是此刻，站在这里被挑选的人是她，听到这番话，该有多难过。
  可是满院子的人，却没有一个有不满或者诧异之色的。
  大家早都习以为常了。
  “就他们三个吧。”王小芸说道。
  王小虎贴着墙根站着，不参与王小芸这些事，他只负责保护妹妹不出乱子就行了。
  倒是小五，突然开口问道：
  “小芸姐，京城里做事，还是需要些礼法的。
  咱们从小地方来，不知道这京城的规矩，你何不选一个有经验的嬷嬷，到时候也给你打理或者讲解一下京城的规矩。
  毕竟，柳大哥这次必中无疑。
  以后这迎来送往的，多懂些场面上的规矩，也是必不可少的。”
  王小芸有些羞愧又有些疑惑，“你上午是不是看到我和舅舅争吵了？”
  若是没看到她那样子，小五怎么会提醒她注意规矩呢？
  小五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我不是故意偷听的。”
  那就是听到了。
  王小芸本来也是想选一个这样的人的，“可是，这样的人，可遇不可求啊。”
  那个人牙子不高兴了，“我们这可是官牙，想找什么样的人没有，你说，要找什么样的，我去给你叫几个来。”
  “这不是全部吗？”王小芸再次震惊了，“你们这还有多少人没出来亮相的？”
  人牙子这下得意了，“这些站在院子里的，都是普通的，那好的贵的货色，怎么会放在这里暴殄天物呢？”
  王小芸除了震惊之外，也只好说了自己的要求。
  那个人牙子，现在就有些为难了。
  “你说的，能懂高门大户家迎来送往规矩的，对京城各种上等人家又熟知的，也不是没有。
  可是你知道，这样的人，太抢手了。一般送过来等不到一天，就被主家抢走了。”
  “那你刚才还信誓旦旦的说什么人都有！”王小芸不满道。
  作为一个顾客，得不到老板的热情服务，她心里还堵着呢。
  现在，总算可以呛两句了。
  人牙子果然就被问住了，他再牛，也不过是个官牙的小工，可不敢真的对着主顾撒火。
  正在这人自觉被打脸为难之际，就见外面又有人进来了。
  “这里有一个刚从宫里受了处分卖出宫的嬷嬷，估计那些官家得知消息，就得过来疯抢了。快把人带到上等房里安置一下。”
  送嬷嬷过来的，是这个官牙的一个小头头，他把人领了过来，交代了这么几句，就走了。
  王小芸眼睛一亮，这不就是“瞌睡来了送枕头”吗？
  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啊，这么抢手的人，竟然被她给碰上了。
  王小芸高高举起手，“这个嬷嬷，我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