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锦夏显然是很认真地拾掇了。
  浓密的黑发梳成云鬓，头顶斜插着一支金镶翠挑簪。身上穿着一袭簇新的水绿色如意长裙，脚上穿着一双云烟缎鞋，衬得身子挺拔，带着京城世家小姐们没有的健美。
  相比她穿着的正式，行为上到有些随意。
  靠在角落的墙壁上，正对着角门，满脸的不耐烦，直到看见韩如月和韩宓来了，脸上的表情才缓和了许多。
  韩如月忍着笑意，看着为她引路的宫女快被她折磨疯了，不由得批评：“你先来了，便先进去就是，我们也不会晚到。你赖在这里，只会给这位姐姐添加麻烦。”
  宫女摇头，回答得不卑不亢：“奴婢并不觉得麻烦。”
  “你看看，任姐姐都没说什么，你操什么心。”
  云锦夏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不是说让我们早到吗？我看余下的几家小姐都已经到了，为什么你们才来？”
  韩如月蹙眉，可随即将表情收拾干净，轻轻说道：“还是进去说吧。”
  确定宫女在前面带路，并没有盯着她们时，韩如月才飞快地睃了韩宓一眼，后者正巧也看了过来，两人的眼中都闪过一抹担忧。
  此次十名世家小姐，每户人家的出身，都比她们三个强，若人家都到了，她们三个却没到，届时的后果，定会有些不妙……但愿是她想多了。
  ……
  皇族女学被设立在距离公主们居住不远的百草园。
  说起来，这百草园是开国云皇后建立，她帮助皇上打下天下，又提倡女子要多学习，明事理，于家族兴旺才更有益处。
  高宗非常赞同云皇后的提议，便按照她的构思，建立了百草园，供养了几位女夫子，教授公主和世家小姐们学习。
  在云皇后的运作下，当时还真出了几名厉害的女性，在接下来的两个朝代里发挥了不少的作用。
  可惜，等到中宗继位，他觉得女子无才便是德，百草园差点被关闭，就算被后人重新建立时，也已经没有当时的规模，涉及广泛的学习，也只剩下琴棋书画那些风雅之事。
  韩如月想要参加皇族女学，却是为了百草园一直存在的中医讲堂。
  她不求能在短暂的时间变得像何大夫那般厉害，只求能辨认几株草药，不要再像上辈子那样，被韩新月陷害却无能为力。
  “几位小姐，奴婢只能送到这儿，你们沿着这条路一直向前走，看到的一栋建筑，便是你要去的地方。”
  宫女突然停下脚步，恭敬地说完，便倒着向后退下。
  从始至终都没抬过头，以致于她们都没能看清她的长相。
  韩如月环视一圈，就见此处是一座盛开着百花的小院子，各色花蕊开得漫山遍野，如火如荼。不远处圈起来一个个小田地，里面种植着不知名的植物。
  这里很安静，连一个蝉鸣都没有，只有风吹过，掀起片片衣角。
  不知是不是错觉，韩如月总觉得这里安静得有点过头。
  “我们进去吧。”云锦夏率先迈出一步，噌噌地往前走。
  韩如月和韩宓紧随其后，按照宫女说的方向走了没用一炷香的时间，果真看到一处建筑。
  那里的房门紧紧关着，连个宫女和内侍的影子都没有。
  云锦夏迟疑地敲了敲门，等了一会也没人回应，她直接将门推开。
  “等等……”韩如月来不及制止，只得眼睁睁地看着房门被打开，露出一条杂草丛生的甬道。
  “咦？”韩宓诧异地挑起双眉，迷惑地问道，“皇宫里也会有这样的地方？”
  韩如月两条眉毛微微一蹙，她也觉得这里太过慌乱，和一路看到的整齐大气过于格格不入。
  “你们到底进去不进去？再磨蹭下去，我们便真的晚了。”云锦夏并未将甬道旁的杂草放在眼里。
  在她看来，这里比边关要好上不知多少倍。流离失所的难民耗尽一辈子都甭想住进这样的一间房子里。
  “我们真的要进去？”韩宓不确定地反问，她还是有几分迟疑。
  韩如月努力回想着来时遇到的情景，从入了宫门到现在，她们都是沿着一条小道，并未拐弯。
  修夜擎曾经和她说过，百草园就在她们进入的宫门不远处，这里的情景与他描述的也有几分吻合……
  韩如月咬了咬牙，既然选择暂时只有这一项，就算走错了，还能进去问问。
  “进去。”
  三人一同向前，走入院子。
  她们都没注意到，原本离开的宫女又反了回来，确定她们果真进入院子后，才转身离开。
  越往深处走，院子便越破败，就像是被皇家遗弃的角落，让人忍不住心底发寒。
  “我说……这里该不会是冷宫吧？”云锦夏抱着双臂，看了眼天空。明明太阳已经升起，刚刚还热得受不了，进入院子里到觉得冷了。
  韩如月摇头，“冷宫并未设立在此处。”
  虽然她也没去过冷宫，可她潜意识里觉得并不应该是这里。
  “我怎么觉得阴风阵阵的，既然不是冷宫，难道这里闹鬼？”韩宓说得小心翼翼，声音里隐隐带着哭腔。
  三人里就属她最大，胆子却是最小的一个，胡思乱想期间，就足够能将自己吓死了。
  “别乱想，大白天的，怎么会有鬼。”韩如月哭笑不得，拉住韩宓又变得冰冷的手。
  韩宓投以感激一笑，“还好有你们在，若是我自己，一定怕的受不了。”
  几个人说着，眼前已经出现一个院子。
  不同于皇宫的精致豪华，这个院子实在太过简单，除了孤零零的一座正屋，竟是连耳房和影壁都没有。
  三人迟疑地停下步子，一道冰冷地声音突然从身后响起：“你们是何人，难道不知此处不许任何人进来？不会是活腻歪，想做老妇人的试药童女？”
  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三人一跳。
  韩如月猛地转身，就见一个穿着黑色衣服，面容宛若双十少女，头发却已雪白一片的女子。
  她拿着一把锋利的镰刀，正用一种仿佛在看死人的冰冷视线看着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