愣怔了刹那，陆心蓉想要出手击杀金婆婆，我连忙阻止。
  陆心蓉目光一冷，不解地看着我。
  “陆姐姐，她不是敌人。”我说。
  这时，金婆婆也反应过来，她轻叹一声，没有多话，直接说道：“你们快上车，小心别被发现了。”
  陆心蓉看了我一眼，我点点头，她不再犹豫，抱着白小小进入马车车厢。
  此刻我还紧扣着那个驾车尸兵的脖子，打算直接灭了他，金婆婆连忙说道：“手下留情。”
  我顿时一愣。
  金婆婆不由分说把我拉进马车，指着那个尸兵说道：“这个尸兵叫小刚，是我的仆人，对我很效忠，他不会出卖我们的，让他驾车带我们去赶山屯，更容易伪装。”
  听她说得有理，我顿时松开扣住尸兵脖子的手，放开了他。
  这时我才注意到，叫小刚的尸兵年纪不大，大概十六七岁的样子，很安静。
  金婆婆看着那个尸兵说道：“小刚，他们都是婆婆的朋友，你带我们去赶山屯，路上遇到排查，千万不要乱说。”
  尸兵小刚点了点头。
  “好了，”金婆婆对他很信任，轻轻挥手，“你继续驾车吧。”
  尸兵小刚动作有些僵硬地走出车厢，坐到马车的驾驶座上，静了一会儿，重新挥着马鞭，驾车缓缓前进。
  车厢里，我们和金婆婆相对而坐，一时间有些沉默。
  “金婆婆，”我率先开口问道，“你为什么愿意带我们去赶山屯？”
  我心想她毕竟是为地君效力，我们此行前往赶山屯，很有可能要和地君为敌，她这样帮我们，岂非是倒戈吗？还是说她另有目的？
  金婆婆叹息一声道：“你们可能不相信，其实老婆子我也是身不由己，我为地君做事，并非完全情愿。我早就想要摆脱这种生活了，可是……我真的愿意帮你们，如果真的事情败露，我也正好解脱了。”
  我听得动容。
  陆心蓉明显比我警觉，冷笑说道：“好一个老婆子，你说这些话，鬼都不信。你之所以帮我们，是想将计就计，将我们引入圈套，带到地君面前吧。”
  金婆婆自嘲地一笑道：“姑娘你有这种怀疑一点不奇怪，老婆子我也没什么好辩解的。如果你们不愿相信我，大可以现在就杀了我，挟持小刚带你们去赶山屯便是。”
  “好，我现在就杀了你。”陆心蓉声音一寒，就要动手，我连忙阻止道：“陆姐姐，不可。”
  陆心蓉冷冷看着我道：“你难道真看不出她现在在撒谎吗？不杀了她，等真被她引入圈套，后悔莫及！”
  我一时间愣住了，回想之前和金婆婆相遇的事，想起乘坐73路之前，她重复嘱咐我们的情形，还有在公交车上，当刘东和李朝云暴露的时候，她冲上前去，想要救他们……
  “陆姐姐，我相信金婆婆，你不用多说了。”我低下头，沉声说道。
  我声音不大，但是语气透着不容置疑，陆心蓉气得一窒，冷笑一声道：“好，我就看你怎么被别人害死！”
  我没有再说什么。
  陆心蓉满脸冰冷，也不再说话了。
  金婆婆注意到白小小，不由吃了一惊，看着我道：“小伙子，她就是你要找的那个姑娘吗？”
  之前我已经简单跟她说了白小小的事，她现在看到白小小穿着警服，自然一下子联想到了。看起来，她似乎还不知道白小小的特殊。
  我把白小小是白青央妹妹，以及白青央打算拿妹妹献祭给地君的事说了出来。
  “她就是那个祭品？”金婆婆失声道，一脸不可思议，随即不解地说，“她既然是白公子妹妹，白公子怎么还会把她献祭给地君？”
  想到这件事，我心里便忍不住恼火，哼道：“白青央这个禽兽，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他才不管祭品是谁呢。”
  金婆婆哑然无言。
  或许她原本就对白公子的品行很了解吧。
  沉默了一会儿，金婆婆问我：“先前跟着你的李朝云去哪儿了？”
  之前我拉着李朝云冲下公交车，她可是亲眼目睹。
  想到李朝云，我心里担忧起来，轻声道：“我不小心和她分开，她已经被抓到赶山屯了。”
  金婆婆又是吃惊，不过她并没有多问什么，沉吟了一会儿，她摸出一颗还尸丹，递给我道：“你把这个含在嘴里，不然恐怕进不了赶山屯。”
  我没有犹豫，接过还尸丹含在嘴里。
  马车轱辘辘缓缓前行，过了好一会儿后，忽然停了下来。
  金婆婆先前已经告诉了我们注意事项，我知道现在马车一定是到了赶山屯门口，要接受排查了，我顿时屏住呼吸，现在我含着还尸丹，和尸体差不多。陆心蓉母子有鬼术隐身神通，现在隐藏起来，也没谁看得见。
  所以，要接受排查，我们都不是问题，唯一的问题是白小小，她的身份和样子实在很特别，很容易被尸兵认出来。现在，就看金婆婆怎么应对了。
  “这是谁的车？”外面响起一个尸兵的喝声。
  只听驾车的小刚规规矩矩回答道：“这是金婆婆的车。”
  “金婆婆？”那个排查的尸兵犹豫一下，接着冷冷道，“现在特别时期，无论是谁的车，都需要接受检查，请金婆婆下车吧。”
  金婆婆向我使了一个眼色，要我继续假装尸体，千万不可轻举妄动，自己则起身下车去。
  “哟，原来是贺都尉，怎么，还信不过老婆子的车吗？”金婆婆的声音笑着说。
  “婆婆，我当然是信得过你的，可是现在非常时期，我也是奉命行事。”
  “没事，老婆子能够理解，贺都尉，你看这些……”
  “啊，婆婆，你真是太客气了，这些东西我怎么好意思呢，真是的……大家听着，这是金婆婆的车，不用排查了，放行。”
  金婆婆回到车厢里，摇了摇头，冲我露出一丝苦笑。
  我心里也有些错愕，刚才那个什么贺都尉，分明是被金婆婆收买了。
  人情世故这套规则，还真是什么地方都存在。
  马车继续前行，我听到车外响起一些喧哗声，暗忖这个赶山屯大概和一个小集市差不多。
  过了一会儿之后，车停下来了。
  “到了，”金婆婆说，“外面是我在赶山屯的家，你们可以放心下车了。”
  说着，她率先走下车，我也没多犹豫，紧接着下车。
  下车来，我看到马车正停在一座宅院里，宅院的围墙很高，前方屋子雕梁画栋，朱檐高阁，看起来十分气派。我看着这屋子的风格，感觉有几分莫名眼熟，细细打量一番，猛然吃了一惊，这屋子的风格构造，赫然和那些为死人用纸扎的灵房差不多。
  屋檐下挂着灯笼，里面亮着血红色的灯光。
  金婆婆没多解释什么，径直道：“请进屋吧。”
  纸马车我们都坐过了，现在进纸屋子又何妨？
  陆心蓉虽然有些疑惑，但并没多说什么，跟着我们走进屋子。
  灯罩里的光把屋子照得红晕晕的，看起来并不喜庆，倒有几分诡异。
  我闻着那灯油燃烧的气味，有一种奇异的芳香，忍不住问：“金婆婆，这是什么灯油？”
  金婆婆静静看了我一眼，说道：“实不相瞒，这些灯油是用尸油和鲜血炼制出来的。”
  我心里暗自一凛：难怪这灯光看起来红惨惨的诡异。
  金婆婆让我们坐下，给我们简单介绍了一下赶山屯的情况。
  据金婆婆说，这赶山屯准确地说，更像是地君的造兵工厂，一具具从外面运来或新鲜或陈腐的尸体送到这里，会在被炼制成尸兵，然后尸兵又会去外面寻找或猎杀尸体，如此源源不断。
  这些尸体，大多数是来自于红堡村以及附近的那些村庄。我心想，现在红堡村已经灭村了，照现在这样下去，其他村庄大概也快了。
  “金婆婆，地君为什么要炼制这么多尸兵？”我忍不住问。
  金婆婆叹息一声道：“地君神秘莫测，谁又知道？不过我听到一些传言，似乎是说地君炼制这些尸兵，是要带往地府的。”
  “地府？”我吃惊道，“这个地君要去地府做什么？”
  金婆婆摇了摇头道：“这我就不知道了。”
  我隐隐感觉到，这个神秘的地君好像野心不小，不过，他这样猎杀村民炼制尸兵，完全是丧心病狂，丧尽天良，会遭天谴的！
  现在看来，一年前红堡村的灭村变故，应该是这个地君一手制造的。
  这个地君到底是一个什么存在？
  “实不相瞒，老婆子倒是和地君见过不少面，但是时至今日，我连地君长什么样都不知道。”金婆婆说。
  “地君住在什么地方？”我问。
  金婆婆摇摇头道：“每次地君出现，都是通过献祭，谁也不知道他到底住在何处。”
  我心里暗惊，难道这地君是鬼神不成？
  凡人可以通过一些祭祀方式召唤鬼神，但鬼神居于何处，凡人是不知道的。
  金婆婆把她知道的所有事告诉了我们。
  我们开始商讨如何营救李朝云、刘东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