歆雨磨了磨牙，手机一直都在掌心之中，音乐声还伴着震动，像是一直都在挑衅着她的神经，提醒着她什么——她想着，自己干嘛要不接他的电话？闹脾气？闹什么脾气？有什么脾气好闹的？
  ……
  终于还是摁下了通话键，她出声之前就已经暗暗深呼吸，所以开口的时候，语气格外平静，“喂，你好。”
  “为什么不接电话？”
  秦樊刚一听到她一板一眼的几个字，嗓音更是低沉了几分，哪怕是隔着手机，歆雨都能够感觉到从电波那头透过来的阵阵寒气，“你什么时候回d市的？”
  “比秦总你早一点。”
  “那为什么不和我说一声？我让你下来吃早餐，你就直接吃到飞机上去了？我有说过让你先回来么？”
  歆雨咬了咬唇，片刻之后出声，依旧是毕恭毕敬的语气，“秦总，我觉得合约都已经谈好了，所以没有必要继续留在b市了，至于为什么没有和你打个招呼就回d市，那是因为，我不想打扰秦总你的好事，不然就太不识趣了不是？”
  秦樊刚明显是一愣，“什么好事？”
  歆雨下意识捏紧了掌心中的手机，暗骂这人揣着明白装糊涂，“秦总，要是没有其他的事的话，我就挂电话了，现在已经是下班时间了。”
  她说完，不等那头的秦樊刚说什么，就直接摁掉了通话，将手机放进衣服口袋，就听到了一旁正在开车的慕晨初隐忍的笑声。
  她蹙眉，“你笑什么？”
  “笑有些口是心非的小女人啊！”慕晨初长得漂亮，平常上班都是一副严肃的样子，不过微微一笑眉眼弯弯，给人的感觉就特别的甜，她的嗓音也是柔柔的，“歆雨，你知道你刚刚和秦总说话的口吻——唔，像什么吗？”
  “像什么？”
  “像在闹脾气的小女人。”
  “……”
  “不相信？”
  慕晨初摇了摇头，正好是红灯，她踩下油门，转过脸来看着歆雨，然后伸手，打开了她面前的镜子，伸手指了指镜子里的女人，“自己看看，你的神色，是不是出卖了你的心。”
  歆雨转过脸去，看着那一块长方形的小镜子里，倒影出来的自己——
  出卖了她的心？
  有那么明显么？不一样是，一个鼻子，两个眼睛，一张嘴巴，哪里有出卖？
  她拍掉了慕晨初的手，皱着眉头将镜子阖上，“别胡说，没有你想的那种事情。”
  “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
  “你刚刚和秦总讲电话的样子，我可以用四个字来形容——有恃无恐！歆雨，说实话，你了解秦总这个人么？他空降下来的时候，我就做过调查，他在英国的时候是做投资的，vvs，英国最有名的酒店，是他的产业之一，据说这个男人的眼光特别的独到、准确，只要是他投资的，都会盈利。所以他一回国，直接做了路氏的总裁，路氏的高层却没有一个敢吱声，当然是除了路奕涵那个纨绔少爷。像秦总这样的人，别说是他给你打个电话，你竟然敢直接摁掉了，他就算是站在我面前，我都会觉得压抑。所以，你懂我的意思么？”
  ……
  意思是——秦樊刚宠着她，让着她，所以她才会，有恃无恐么？
  歆雨并不认同，摇头，还是坚持，“晨晨，你想多了，不可能的。”
  慕晨初见她死鸭子嘴硬，就是不肯承认，她忍下了叹息的欲望，不再多说什么，专心开车。
  歆雨嘴上是那么说，心里却是七上八下，一晚上连同吃饭的时候，都有些魂不守舍，最后还是慕晨初开车送她回了路家。
  刚一进屋，就见到路奕婷提着一个小小的行李箱下楼来，跟着一个路世筠，脸色不是很好，路奕婷转过脸去在对路世筠说：“……爸，你不用冲我发火，是妈她自己说的，这两天她想住在外面。”
  歆雨站在玄关处，正好听到了这句话，心头微微一松——原来，李睦华是搬出去住了？
  这可真不像是她的作风，她一回来，李睦华就搬出去了，说句不好听的，那不就是在给自己腾地方么？
  “回头你就告诉她，她这么想住在外面……歆雨？”
  路世筠怒气冲冲的话刚说了一半，就发现了玄关处的歆雨，他轻咳了一声，调转话锋，“你回来了？”
  “爸。”
  歆雨弯腰在玄关处换鞋子，花园里忽然响起一阵引擎声，歆雨心倏地一紧，她听出那是秦樊刚的车子，没想到他今天回来这么早，连忙穿好拖鞋走进去，“爸，奕婷，那个，我已经在外面吃过东西了，我先上去了……”
  “等等。”
  路奕婷却一把丢下了手里的箱子，直接拦在了歆雨的面前，“冷歆雨，急急忙忙走什么？是不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
  “奕婷，你胡说八道什么，我说过了，歆雨她是你的嫂子，你别一天到晚就叫名字，有没有一点礼貌？从小到大我都是这么教你做人的？”路世筠蹙眉，低声呵斥。
  路奕婷面色稍稍僵硬了一些，心里还是有些顾忌路世筠的，“爸，你就知道吼我，你怎么就不问问你这个千挑万选的儿媳妇，她之前去了哪儿，做了什么好事？现在还好意思走进路家么？你别以为你自己在b市干的好事，别人就不知道了！”
  歆雨的心下意识地一紧——b市？
  今天的报纸，好像还没有爆出b市的事情，路奕婷怎么就说起b市了？难道是路奕涵告诉她的？不可能……因为她在b市的事，严格说起来，那也算是所有的道理都站在她的这一边的，路奕婷不可能像现在这样质问自己。
  “b市？”路世筠也有些意外，“歆雨，你去b市了？”
  “……爸，我是去……”
  “她和我去了一趟b市，出差。”
  低沉熟悉的男声从玄关处传来，截断了歆雨的话，秦樊刚伸手扯了扯领带，长臂上挂着外套，他信步走过来，眸光坦荡的看着路世筠，“因为是临时决定的，所以没有和你说过。b市那边有一个合约，之前已经搁置了一段时间，昨天我和歆雨一起过去，把这个合约签下来了，提高了2个百分点。”
  路世筠眸光一亮，“……b市，你是说之前和李总他们洽谈的那个项目？樊刚，你多拿了2个百分点？”
  “嗯。”
  秦樊刚没什么表情地点了点头，侧过脸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歆雨，她脸色有些难看，昨天晚上烧了大半夜，今天虽然已经没什么大碍了，不过看她的样子，就知道还没有完全复原。
  “我就知道，交给你肯定没有问题！”路世筠一听说2个百分点，到时候会给路氏带来极大的利润，他脸上写满的也都是欣慰，又看了一眼歆雨，“带着歆雨出去谈合约是好的，让她多学习学习。”
  路奕婷站在一旁，看着秦樊刚的眼神停在了歆雨的脸上，可是他从进屋开始，似乎都没有看过自己一眼，她秀眉拧起，心中涌上来的都是一种莫名的妒意。
  当下就上前，咄咄逼人的视线直逼着歆雨，“爸，你真觉得冷歆雨她是去谈合约的？而不是去鬼混的么？”
  歆雨抬起头来，看着路奕婷脸上那似笑非笑的鄙夷表情，她也有些茫然，她到底是在说什么？又或者是，她知道了什么？还是……其实b市的那件事情和她有关？
  最后一个念头闪过歆雨的脑海，她张嘴就问：“奕婷，你要是对我有什么怀疑的话，你直接说出来，不然我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会不知道我在说什么？”路奕婷冷笑一声，逼近歆雨一步，“冷歆雨，你在b市干了什么好事？别以为我们都不知道，我认识一个人，告诉我，你在b市喝醉了还和别人尚了床，对么？”
  路世筠面色剧变，“奕婷，没有证据的事情，你胡说八道什么？”
  “我没胡说八道！爸，你干什么老是护着这个女人？哥哥根本就不喜欢她，要不是因为5年前你逼着哥哥娶了她，哥哥也不会5年来都不喜欢回家，还有妈妈……你把5%的路氏股份给了她，现在连妈都不服气，我这个女儿都没有这么好的待遇，你为什么对她那么好？”路奕婷满身的怨气，“我骗你干什么？我那个朋友亲口告诉我的！她就是在b市和别的男人鬼混了，而且在英国的时候，她也是不干不净的，有人拍到了她出进出酒店的照片！”
  ……
  歆雨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如果说b市的事情，她问心无愧的话，那么英国……
  被人拍到了进出酒店的照片？
  她呼吸下意识地顿住，却是在同一时间，越发清楚地感受到了，来自身后的那股熟悉霸道的男性气息，肆意地挑衅着她的神经，不断地提醒着她，在英国，她做了什么事……
  “是谁告诉你的？”路世筠听着女儿那么信誓旦旦的语气，沉吟了片刻，还是偏向歆雨：“有些话是不能乱说的，你别听风就是雨的，我知道你不喜欢歆雨，也不能这么诬赖她……”
  “我诬赖她？爸，你不如亲自问问她，你看看她的脸色，白的就像是个鬼一样，她要问心无愧会这样？”
  路奕婷当然不会说，其实这些事情，都是蓝若然私下告诉她。
  ——那个，她从头到尾认定了的准嫂子，她当然相信蓝若然的话，加上现在什么新闻都没有出，她自然不知道，那件事情的后续是让秦樊刚给扳回了一局，所以现在才敢这么肆无忌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