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是么？”秦樊刚略显粗粝的拇指轻轻地抚过她的脸颊，带起的阵阵悸动，让人无法忽视，而他低沉的嗓音，分明就是一语双关，“有些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你真以为嘴上说一句，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就真的可以当成粉笔字擦掉？歆雨，你未免太过天真。”
  ……
  歆雨心头咚咚一跳，两个人单独相处的时候，他是第一次叫自己的名字。
  歆雨……歆雨……
  无数人念过的那两个字，为什么现在听到，却有这样强烈的感觉？
  “你……”
  “秦总！”
  门口忽然响起一阵敲门声，是季扬的声音，打断了歆雨后面的话，提醒着他，“秦总，还有5分钟就是会议时间，现在过去么？”
  歆雨连忙大力推开了秦樊刚，脸上闪着不同寻常的红晕。这一次，秦樊刚倒也没有勉强，顺势就放开了她，沉声对门外的人说：“去准备一下，现在就过去。”
  又对歆雨说：“你和我一起过去，开会。”
  ……
  歆雨没想到，今天的会议桌上，竟然还会碰到路奕涵。
  不过转念一想，也不奇怪了，他本来就是路氏的高层，这种会议，只要是他想要参加的，又怎么可能没有资格坐在这里？
  她跟着秦樊刚走进会议室的时候，就看到路奕涵坐在左侧的第一个位置上，而她就被安排坐在右侧的第一个位置，于是，两人面对面。歆雨偶尔抬起眼帘的瞬间，总是会撞见路奕涵那双黑沉沉的眼眸，里面跳动着一些，让她没有办法揣摩的情绪。
  真是有一种巨石压顶的感觉，整个会议，歆雨都是坐立难安的，边上的人都在说着些什么，她也是听的一知半解。
  最后也不知道是谁说了一个正在准备的项目的进度，路奕涵却忽然伸手，将手中的文件夹丢在了桌上，挑眉，“这个，我不同意。”
  底下汇报进度的人，明显是愣了愣，僵硬着表情，一时没有办法说下去，只能看着正位上的一脸沉稳的秦樊刚。
  歆雨下意识地，也抬起头来，看着秦樊刚。
  坐在正上方的男人，沉稳内敛的俊容上，没有多少表情，头顶明晃晃的白炽灯照耀在他的脸上，彰显着他的五官越发的立体深邃。秦樊刚伸出两根手指，轻轻地指了指面前的文件夹，“嗯，说说不认同的理由，是什么。”
  路奕涵挑起眉头，若有似无的视线扫过对面的歆雨，最后才嗤笑了一声，干脆地说：“理由很简单，这个项目之前就是被我搁置的，不是没有原因的，首先就说利润不是很高，其次就是，这样的工程是我们路氏第一次接，而且服务的对象还和政aa府挂了勾，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到时候肯定会出差错，路氏又不是没有其他的项目可以做了，我不认为需要冒这个险。相反，这一笔资金，正好可以用在受够d市城西那边的一块地皮，我已经做好了计划书。”
  路奕涵将压在蓝色资料夹下面的一个红色资料夹拿出来，直接丢给了身边的助手，伸手打了个响指，“把我的计划书给各种解释一下。”
  难得路奕涵这样的花花公子，助手也是个男人。对方闻言连忙站起来，大概之前就已经熟悉了整个方案，解释的时候，倒是不费吹灰之力。
  等助手解释完了，路奕涵悠闲地靠在大班椅上，长腿交叠着，身上多少透着几分纨绔子弟的桀骜不驯，语气亦是笃定的，“这个企划书，我觉得比起秦总你刚刚说的那个项目，要靠谱得多。大家觉得呢？”
  底下顿时一片窃窃私语，三三两两的人交头接耳的。
  路奕涵到底是“原配”的儿子，在路氏那么多年，毫无功劳都好，也是大家认定的太子爷。
  而秦樊刚的横空出现，他能力不凡，举手投足尽是王者风范，但是他到底是一个不被承认的“小三”的儿子。
  所有，在座的路氏高层，有支持秦樊刚的一部分，自然也会有支持路奕涵的一部分。
  这些不需要挑明的支持率，秦樊刚心知肚明，路奕涵自然也是一清二楚。
  他仰着脖子，看着底下两排人，勾起唇角，忽然指了指自己这边的一个部门主管，问：“王主管，你来说说你的意见。”
  被点名的人连忙站起身来，一本正经地说：“……我觉得涵少的这个计划是可行的。做生意，也是做生不如做熟，这两年地经济也不是很景气，我认为我们要下成本投资的话，也是需要看准时机，我支持涵少的计划。”
  路奕涵挑起眉峰的弧度显出几分得意洋洋，显然是对于王主管的支持表示非常满意。
  只是，下面很快又有了反对的声音——反对他的，自然是支持秦樊刚的。
  “不过我认为，秦总的想法也是可行的，如果这个项目做好了，到时候就可以和政aa府挂钩，这是一件好事。”
  “那么失败了呢？”
  “都还没有开始，如何去断定一定会失败？任何项目都有成败的可能，虽说做生意是做生不如做熟，但是也不能停步不前，有新的方向，还是需要尝试。”
  “长久来看，路总经理的项目利润肯定是更客观一些。”
  “那也是最起码3年之后的事情了，但是秦总的这个项目，利润虽然不多很多，只是累积起来的话，到时候还会赚取很好的名声。”
  ……
  整个会议室顿时陷入了激烈的讨论之中。
  歆雨悄悄地抬起头来看了一眼正坐在上方，始终都沉默不语的男人，他指间夹着一根烟，蹙眉吸烟的动作娴熟，充满魅力。她有片刻的失神，却是被另一道凌厉的眸光所唤醒。
  猛地转过脸去，只见路奕涵乌黑的眸子深处，是讥讽，还带着几分冰冷。
  歆雨秀眉一拧，当然是非常不喜欢路奕涵的这种眼神——好似一个丈夫盯着自己正在出轨的妻子。
  她只觉得好笑，她就算真的有对不起他，那也是他先对不起自己。
  更何况，他有把自己当成妻子看？凭什么用这样的眼神来衡量自己？
  不想让他觉得自己心虚，歆雨若无其事地垂下眼帘，纤细的手指刚刚拨了一下面前的资料，底下忽然有人叫了她的名字——
  “……冷小姐，不如你来说一下，你的意见？”
  ……
  歆雨愣了愣，有片刻的茫然，抬起头来，对面一个中年的男人，正笑米米地看着她，“冷小姐也是路氏的股东，有发言权，这两个项目，你是怎么看的？”
  没想到自己会被点名。
  歆雨秀气的眉宇蹙得更是紧了几分，其实，她虽然是刚刚进了路氏，但是她在英国学的就是工商管理，看计划书这些，自然是不再话下。秦樊刚提到的那个项目，她之前就抽空看过，主要是因为和政aa府挂了勾，之后也是给政aa府办公用的。这样的项目，的确是赚不到太多的钱，但是如果做得好了，自然是能够放长线钓大鱼，但是如果有个万一，必定也会影响路氏的声誉；而路奕涵的助手刚刚解说的那个企划，她光是听着那字面上的意思，就是收购了城西的地皮之后，还需要投入大量的资金，而且盈利的时间，最起码是3年之后。
  似乎，都是有利有弊，谈不上哪个项目更有利于路氏的发展。
  而站在歆雨的角度来看，其实无所谓到底要选那个项目来做，路氏是上市大企业，根本就不会缺那么点投资项目的前。
  不过歆雨同样也知道，现在这个会议，已经变成了两兄弟的战场。
  而她，不幸运是的——要被当成夹心饼干了么？
  “……其实我刚进路氏，有很多东西我都还在摸索阶段，所以我不能仗着自己持有路氏的股份就乱给意见，我觉得这样对谁都不太公平。”
  脑海里闪过的就是这么一句话，而歆雨也理所当然地脱口而出，脸上，甚至还带着几分坦然的笑意。
  她从来都不知道，原来用冠冕堂皇的话去搪塞人，竟然会是这么容易。也许，是真的跟着秦樊刚一段时间了，有些东西，也渐渐的融入了她的思维里，哪怕一直都觉得，自己是抗拒接受的，却也已经习惯成自然了。
  “不用这么谦虚。”
  路奕涵双手适闲地架在自己的后脑，勾唇一笑，看着歆雨的眸光，是不怀好意的挑衅，“老婆，你有什么意见，你就说说，虽然你刚刚进了路氏，不过这5年让你在英国读的书，也不应该是白读的不是？就算没有十足的把握，偶尔纸上谈兵一下，也会给人启发的。”
  “老婆”两个字，实在是让歆雨很不舒服，只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自然不好有任何的负面情绪，只能四两拨千斤地和路奕涵周*旋。
  “既然路总经理都说了，我说的意见也不过就是纸上谈兵，我想我还是不多说了，何况，我是真的没什么意见可给的。”
  “是么？”路奕涵耸了耸肩，就是不肯退让半分，“路董事长那么器重你，这种关键时刻，就不要太藏拙了，大家都看着呢，老婆，你就别含蓄了，有什么，就说什么，再说了，就算真说得不好，秦总肯定也会包容的，对么，秦总。”
  秦樊刚始终都是一副沉稳的样子，英气逼人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绪起伏，仿佛此刻，他就只是身为一个集团的总裁，不过是认真仔细地听着着下属的意见，对于路奕涵的肆意挑衅，置若罔闻。
  “有什么意见或者想法，可以说说。”
  “秦总都这么说了，老婆，你可以不用想太多了，有什么，就说吧。”
  歆雨是真心讨厌路奕涵那种阴阳怪气的语调，叫自己“老婆”，可是现在让她更着急的是，路奕涵非得逼着自己做出一个选择，她知道，自己就算找再好的借口，估计他也不会让自己全身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