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深沉的，内敛的情绪，全都隐匿在了眼底深处，可分明却让人很想去一探究竟。
  “……唐小姐。”
  季扬忽然出声，刚想说什么，唐淼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他顿住，见唐淼一脸尴尬的样子，他没什么情绪地说：“唐小姐，先接电话。”
  唐淼“哦”了一声，找出了自己的手机，一看上面显示的来电号码，她脸色不自觉的一白，下意识地抬起眼帘看向对面的季扬。
  季扬正好端起面前的茶杯，浅浅地抿了一口，唐淼心跳很快，来电号码是蓝若然的，可是她也不傻，季扬无缘无故找自己做什么？而且他面前放着的那些资料……是不是也和自己有关？
  还是……她之前做的事情，被他们知道了？
  她现在还不能确定，但是做过坏事的人，心里总是心虚的，她在路氏上班，没有一天是心安理得的。
  “唐小姐，怎么不接电话？”
  手机铃声一直都在响，唐淼心头惴惴不安，没有按下接听键，季扬正好转过脸来，唐淼慌乱地垂下眼帘，紧紧地捏着掌心之中的手机，他随口问了一句，“是不是季某人在这里，唐小姐不太方便？没关系，唐小姐接电话，我去一趟洗手间。”
  看着季扬站起身来，唐淼才松了一口气。
  她不敢随便挂蓝若然的电话，因为蓝若然这个人心高气傲的很，以前在英国的时候，有一次她打电话给自己，结果因为不方便，唐淼就按了拒听键，最后蓝若然直接断了她医药费一个星期，等到医院的催款单到了舅舅那边的时候，唐淼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从那次之后，她再也不敢随便挂蓝若然的电话。
  用她的话来说就是——就算不方便接电话，你也给我找个方便的地方出来，有人在，你就走远去接，我打电话给你，你还敢挂我电话，我很不喜欢被人挂电话的感觉。
  唐淼是真的有点惧怕蓝若然，其实这样的感觉也不奇怪，寄人篱下的人，都会小心翼翼，更何况，蓝若然就等于是她唐淼的衣食父母，她的奶奶能不能好好的躺在医院，都是靠着蓝若然的那点医药费，她哪里敢随便得罪她。
  季扬走远了，唐淼这才接起电话。
  “……蓝小姐。”
  不知道电话那头的蓝若然说了什么，唐淼的脸色陡然一变，她下意识的伸手，按着自己的唇，最后才小心翼翼地说：“……蓝小姐，我现在……也没有机会去28层，而且……我怕秦总那边他们已经怀疑我了……不是的，蓝小姐，今天秦总身边的那个助手找我了，现在他就和我在一起……没有，我什么都没有说，他听到我电话来了，就去洗手间了，我现在真的不敢，我怕他们会发现什么。”
  “……”
  “……我、我知道了。”
  唐淼脸色灰白地挂了电话，秀眉拧着，脸上的表情都是苦恼。
  蓝若然挂电话之前，只说了一句话——“唐淼，你搞清楚，你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我给你的，你的奶奶目前情况好像有所好转吧？她不是说想回去老家么？你奶奶心心念念的那个四合院，我能帮你弄到手，让她一辈子在里面养老也不成问题，不过就看你懂不懂事了。季扬找你，你自己看着办，如果你敢泄露半点，到时候得不偿失的人，肯定是你自己。”
  “……还有，让你放在冷歆雨那边的录.音器，给你3天时间，拿过来，给我。”
  ……
  唐淼下意识地捏紧了掌心之中的手机，心中像是有两个灵魂，在进行成天人交战。
  她其实并不想做任何对不起歆雨的事，之前让她送文件的那件事，她已经很内疚了，还有最早的时候，在英国，她也帮着蓝若然设计了她，现在看着她若无其事的，她才在良心上有点过得去，可是……那个录音器，她是偷偷放在歆雨办公室的，她不知道是不是有录到什么内容，但是不管怎么样，她都做了对不起歆雨的事情……
  怎么办？
  “……唐小姐。”
  季扬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来了，站在她面前叫了她一声，唐淼正陷入沉思，一时间吓了一跳，整个人猛然一颤，手机啪嗒一声掉在了上。
  季扬看着她这么一惊一乍的样子，不动声色地弯腰，帮她把手机捡起来，唐淼连忙站起身来，声音都有些不太稳定，她实在不适合做这种无间道。
  “……季、季助理，谢谢你、你今天找我有什么事？”
  季扬将手机递给了她，看了她两眼，最后重新落座，将面前的资料推到了唐淼面前。
  “唐小姐，我就不浪费时间了。”
  他轻咳了一声，“不好意思的是，我找人调查过唐小姐，我知道唐小姐你的家庭情况并不是很好，不过唐小姐5年前去了英国留学，你的奶奶好像也一直都住在医院，开销并不小，这些，都是你的一个舅舅帮你们的，对么？”
  唐淼的脸色已经十分的勉强，她一直都不敢看季扬，“……季、季助理，我……我不太明白，你这么调查我什么意思？我没有做对不起公司的事情……”
  “唐小姐，路氏有很多的股东，每一个股东，也都可以说是路氏的一部分，我知道你和冷小姐的关系不错，你们还是同学对么？那你知道，她现在也是路氏的股东么？”
  “……”
  “唐小姐，明人不说暗话，我这个人说话做事也很直接，我想你应该看看这些，有人查过你舅舅的账户，他所有的收入都是有来源的，当然，这个来源是什么……我就暂时不多说了，其实要调查下去的话，还是可以很快就调查到眉目的，我相信唐小姐你一定比我更清楚这中间的渊源。有些事情，我先来给唐小姐提个醒，希望唐小姐你，好自为之。”
  季扬说完，站起身来，随手拢了拢衣领，男人深沉一张脸，居高临下地看着位置上，一脸惊恐却又强压着的女人，他眼底有什么情绪一闪而过。
  “唐小姐，如果你想清楚了，可以来找我，有什么难处，你也可以和我说，我可以帮你的话，我会帮你。但是有些过了界的事情，最好还是不要做，我能提醒你这么一次，不代表还有下次机会。我先走了，唐小姐好好考虑一下。”
  ……
  一直等到季扬走出老远，唐淼的身子还在发抖，她双手紧紧地捏着自己的手机，手心里却是一直在冒冷汗，湿润润的掌心，几乎是要将她掌心之中的手机给浸湿了。
  下班的时候，歆雨简单整理了一下手边的文件，穿上了外套，刚准备走人，自己办公室的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她抬起头来，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门口，脸色不怎么好看的路奕涵。
  歆雨脚步一顿，“……你来这里做什么？”
  他好像一天都没有来上班，现在都快下班了，倒是记得来公司了。
  “找你。”
  路奕涵伸手，扯了扯自己的衬衣领口，歆雨见他的脸色有些憔悴，好像是一整个晚上都没有休息好的样子，她也不想和她一见面就是争吵，想起之前和路世筠说的事情，一点效果都没有，想要离婚，她还是想要从路奕涵的身上下手。
  “有事么？”
  难得，她对他并没有恶言相向。
  路奕涵上前一步，伸手想要去抓歆雨的手，歆雨察觉到了他的举动，下意识地往后倒退了一步，没有恶言相向，可是抵触的情绪，却依旧在，“……有什么事，你直接和我说吧，别动手动脚的。”
  “丈夫对自己的妻子想要做点什么，都算是动手动脚？”
  路奕涵苦笑了一声，大概是真的太累，昨天晚上都在折腾，他到底也不是铁打的，蓝若然的欺骗让他心力交瘁的同时，更多的是还是失望。
  也许人就是这么奇怪，失落、失望的时候，会想着从另外一个人的身上找寻另一种感觉，来填补这种负面情绪。
  路奕涵以前一直都觉得，自己身边的女人，才是自己最喜欢的类型，而这个中途横插进来的冷歆雨，不过也就是为了钱，为了名，小小年纪就甘愿嫁入豪门，老公不愿意碰她，她一样可以活的风生水起，加上老头子对她的呵护有加，更是让他不舒服。
  所以这5年来，路奕涵是真的彻彻底底的忽视了冷歆雨的存在，这个他的法定配偶人。
  可是5年后，她突然回来，他在慢慢的接触之中，才发现，原来自己想错了。
  似乎，她并不是贪钱的女人，从她愿意拿出路氏的股份，b市的地皮，只是为了和自己离婚开始，他心中就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好像曾经认定了的东西，被骤然推翻之后，他很想要一探究竟。
  而蓝若然的每一个谎言，更是让他加深了这种念头，他想要知道，到底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他想要靠近她，这种念头这几天在他的心中越发的膨胀起来。
  “我今天不想和你吵架，想和你把之前没有谈完的话题，继续谈。”路奕涵收敛起心头的思绪，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腕表，低声道：“现在下班了，正好我也没有吃饭，陪我吃个饭，嗯？”
  “……”
  歆雨犹豫，其实她之前答应了秦樊刚，晚上陪他一起吃饭的，可是现在……
  她抿了抿唇，情感上的天平早就已经偏向了秦樊刚，就算是一顿饭而已，她似乎也更愿意趋向那个男人。
  “……吃饭就算了，我晚上约了人，你到底想和我说什么？你就现在和我说吧。”
  路奕涵很少被人拒绝，但是这个女人的确是拒绝了自己很多次，也许很多时候，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是——人的骨子里，就是透着一种贱性，得不到的，慢慢的，就会变成了你心中最好的，最珍贵的。
  “你约了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