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二 给大地投下一片绿荫
作者:杨远新      更新:2023-05-21 18:14      字数:4185
  橘之所以受人赞颂,还在于它默默地化腐朽为养料,水变成血,肥凝成骨,让每一片叶,每一棵枝,都凝聚一团,如伞如盖,调节气候,遮暑避寒,给大地投下一片绿荫,给人类送去缕缕清香,“绿叶素荣,纷其可喜兮。”陈宗荣确是如此。
  按常规思维,像陈宗荣这样干了三十年的户籍管区民警,为群众做了那么多好事,得到过那么多荣誉,要么政治地位上像模像样,要么经济收入上大模大样,可他却仍如往常,与橘之洲的普通百姓一个样。如果把橘子洲的4000多居民比做洲上的4000多株橘树,陈宗荣便是其中毫无别样的一株。他这株橘树,头上的天,脚下的地,与别的橘树一样,他承受的阳光,他沐浴的雨露,与别的橘树没有不同,他吸收的同样是土渣肥、人畜肥,并无进口洋化肥。所以,吐的叶,开的花,伸的枝,长的梗,结的果,都如周围一样碧绿,一样洁白,一样坚硬,一样挺直,一样清甜。只知奉献,不知索取。
  陈宗荣在部队扛枪保家卫国五年的日子里,他年年被评为五好战士。复员后,在橘子洲担任户籍管区民警三十年,多次立功、获奖,受到党和国家领导人的接见。生活中,像他这样的先进典型,有的提拔掌握实权,有的升级享受待遇,而他迄今仍如三十年前一样,依然是橘子洲转来转去的户籍管区民警,肩上只有三道杠、两颗星,打括号的正科级。所不同的是落下了一身疾病,近两年连续四次住院治疗,未享受任何补贴。有的人骂他是“蠢宝”,不晓得向组织打报告,提要求。有人替他抱不平,不会吹,不会捧,老实人呷亏。陈宗荣却不这样想,不这样看,他认为:他由一个孤儿,成长为共产党员、人民警察,全靠党的培养,人民的哺育。共产党员,要为党的事业奋斗;人民警察,要为人民利益着想。如果从个人利益出发,就会失去努力的方向,在得和失方面处理不好关系。那些教育工作者,为祖国教育事业精心耕耘,付出了青春年华,得到的也只是微不足道的工资,而他们以培养出了一批批优秀人才为荣。那些科技工作者,一天到晚,一年四季,埋头在故纸堆里和试验室里,潜心钻研,艰苦奋斗,甚至献出生命,得到的也只是本已不多的工资,单从收入来讲,发明原子弹的不如卖茶囟蛋的,而他们以创造了一批批先进科技成果,推进了祖国的繁荣强大为荣。他作为户籍管区民警,就是要走东家、串西家,了解群众疾苦,为群众排忧解难,让辖区内的每一个居民都过得更美好。并不是图个人达到什么目的,满足什么要求。因为他有这种坚定的思想基础,所以在别人看来,学雷锋、做好事,只不过是在每年的3月刮一阵风,5月下一阵雨,做做样子,摆摆场子,热闹一阵就过去了,当不得真的,他则坚持当真,一干到底。他不赶时髦,不追潮流,每时每刻以雷锋为榜样,每时每刻发扬雷锋精神,只要是对老百姓有益的事,无论分内分外,做得到的,尽力去做,做起来困难大的,千方百计去做。
  橘子洲四面环水,过去仅有一座小桥与西岸溁湾镇相通,因小桥年久失修,桥面过窄,时常有人掉入水中。长沙湘江大桥建成后,橘子洲与外界有了公路交通,市政府明文规定小桥只许走人,不许通车,并在两岸各筑了两个水泥礅阻拦车辆过往,但一些文明程度不高的司机为图捷径,偷偷把水泥礅移开,违章在只有4米宽的小桥上行驶,接连发生过桥群众被撞落湘江的严重事故。陈宗荣多次劝阻无效,便下决心解决这个问题,把通向小桥的车路堵起来。中华民族历来有修桥补路,造福桑梓的美德,但在特定的环境下,堵路禁车同样造福于民。陈宗荣是个普通的户籍管区民警,一无权,二无钱,却有一颗爱民的心。元旦节,他放弃休息,联系洲上工程船队、大桥管理处、橘洲船厂等6家单位,请求伸出援助之手。所到之处,都被他的这种为民办实事、办好事的行为所感动。大家都说,陈宗荣若不是为了大家安全、方便,节假日里他完全用不着跑腿,磨嘴皮,他可以去打牌,去跳舞,去碰杯,至少可以坐在火炉旁看看电视,品品香茗。这6家单位的领导都表示,要学习他这种辛苦自己,温暖大众的精神。有的出水泥,有的捐角铁,一批基建物资很快到位。又是一个星期天,陈宗荣借来电焊机和几百米长的电缆线,率领居委会青壮劳力在东、西桥头各挖两个坑,将原有的一米见方的水泥礅移进坑内,浇上水泥,再用角铁焊接固定,汽车再也无法通行,人们可以往来无阻。施工一直干到晚上9点,居民们有的打着灯笼火把照亮,有的送来芝麻豆子茶解渴提神,男女老幼,无不感慨地说:“陈户籍为大家想得细,想得远。俺以后在小桥上行走,再也不用担心被那些野蛮司机撞落湘江去了。”
  陈宗荣阻路拦桥仅此一次,更多的是为群众铺路架桥。
  橘子洲地势低洼。而洲尾则更低,洪水袭来,首先被淹,成为孤岛。连接洲尾与洲中的原汽车渡口路最低,水位稍高,便形成一条15米宽的小河,隔绝洲尾与陆路的交通。陈宗荣几乎年年在这里架设临时过渡的“爱民桥”。1992年3月,一场罕见的洪水来得特别早,特别快,一夜之间,这条15米宽的汽车渡口路又成了一条小河,洲尾的1000多名群众和学生上班上学受阻。陈宗荣清晨6点就赶到这里,跳进齐腰深的水中,把急于上学的孩子和忙于报信的老人一个个背过河。一天下来,他背送小孩、老人100多人次,累得伸不直腰。很多青壮年见此情景,深受感动,纷纷跳进水里,与他一道背老驮幼。大水持续上涨,单靠背送已经不行了。他跑回所里,向所领导作了汇报,提出架一座便民桥,以解群众燃眉之急的建议。所党支部立即决定采纳。他又跑到船厂等单位借来跳板、架管。副所长李福兴率全所民警和联防队员赶来,洲上的群众积极助阵,警民齐心合力,将两块几百斤重的水泥礅移到水中作桥墩。接着搁上架管、跳板,经过两小时奋战,一座20米长的“爱民桥”似一道弯弯彩虹,连接了洲尾和洲中,方便群众过往。大水久涨不退。水涨一尺,陈宗荣把桥升高一尺,与洪水顽强搏斗了一星期。1996年初,陈宗荣从洲尾调到洲中。涨水季节,他的心仍牵挂着这里的百姓。白天,他驾着小船,为洲尾被洪水围困的群众挨家挨户送大米、送蔬菜,有的老人没钱买肉买鱼,他自己掏钱买了送上门,老人们还以为是政府救济的。晚上,他与居委会的干部一起,通宵达旦地值班,监视水情雨情的变化。一直坚持到洪水退落,他才离去。洲尾的居民说:“陈户籍人虽然调走了,他的心还时刻和我们在一起。”1996年10月,洲尾居委会扩建瓜子厂,需要征用几户居民在荒坡上开垦出的菜地。由于认识不一致,征用遇到了很大的阻力。居委会的干部急得团团转,生怕动工迟了,影响了经济效益。陈宗荣此时正在市公安局警察学校学习。他得知此事,利用晚上休息时间,从十几里远的学校赶到洲尾,挨家逐户的做工作,要大家牺牲家庭利益,服从全局利益。他平时为人诚实、憨厚,不用讲多少大道理,老老少少都很信服。一户户让出菜地,瓜子厂扩建工程迅速开工。在扩建的20多天时间里,他白天在校学习,晚上赶来值班守候,防止建筑材料流失。有一夜,居委会购来一车门窗,恰好居委会王主任一时不在,没人签收,送货的人又把门窗运回市内浏城桥。货车刚走不久,王主任回来了,知道这事后急得捶胸顿足。当夜如果不把门窗运来,就会耽误第二天的工程进展,造成很大的经济损失。陈宗荣一边劝她不要着急,一边用摩托载了她,追到浏城桥,将一车门窗押运到洲尾,使瓜子厂扩建工程未因此而受半点影响。
  陈宗荣为居委会奉献的多了,为居民做的好事多了,逢年过节,居委会塞给他红包,以示酬劳,他每每不收;居民们送给他各种礼品,表达谢意,他每每退回。
  洲尾居委会,绝大多数是船民,年轻人在长沙城里找对象很困难,多数是与农村姑娘结婚,因此600多户居民中,有五分之二是半边户,申报解决农转非户口的有100多户。橘子洲又是属于特殊控制区,每年分给洲尾的农转非指标只有一两个。僧多,粥少,都想往前挤。有的人为了达到目的,给陈宗荣送钱送物。每遇这种情况,他总是耐心地开导对方:“你是半边户,生活本来就蛮困难,一分钱要掰成两分钱花。如果我接受你送的礼,一是使你雪上加霜,二是有损党和政府的威望,也给警察脸上抹黑。我今后也抬不起头,做不起人。按政策该办的事,送礼不送礼,我都会积极的办。”送礼人心服口服,满意而归。有的人户口批下来,对陈宗荣千恩万谢,觉得不送礼,实在对人不住。
  住在洲尾11号的街道机电厂工人谭建文,年纪45岁了,结婚多年,妻子的农转非户口到了该解决的时候了,可由于各种原因,连续几年没有批下来。陈宗荣急了,亲自找到市公安局户政处的领导反映情况,去年终于批了下来。全家决定:要好好感谢陈户籍。买了一袋礼品,中间放进一个装有2000元人民币的红包,直接送去怕退回,便瞄准陈宗荣外出之时,托人送到其家中。谭建文满以为大功告成,心愿了却。哪知,第二天早晨刚开门,居民组组长黄声桂老人就提着一袋礼品,笑盈盈走了进来,说:“谭伢子!我送你一袋礼品,请收下。”谭建文一眼看出,这正是自己送给陈宗荣的礼品,顿时满脸通红,嗔骂道:“那真是个蠢宝。”这时,陈宗荣站在屋外,听见这一声骂,不但不见怪,反而满意地笑了。他每次为了顺利退回别人送到他家中的礼品,都是请黄声桂老人帮忙。因为黄声桂老人最了解他,也最支持他,因为黄声桂老人品质高尚,性格开朗,方法灵活。1967年,陈宗荣来到洲尾工作的第一天,是黄声桂大婶给他胸前戴上大红花,把他迎进居委会。从此,他与黄声桂在工作中结下了特殊的情谊。他深信黄声桂大婶能替他圆满地退回礼品。每次,黄声桂大婶都按照他的意愿,把事情办得慰慰帖帖。30年来,陈宗荣究竟拒贿多少次,他没有详记。30年来,陈宗荣到底退礼多少回,他没有登载。他这样做,不带任何目的和功利,完全是出自内心的行为。他对钱看得很淡,所里给每个民警发多少效益工资,给多少月奖、年终奖,他从不过问,从不打听。他生活标准不高,不挨饿,不受冻,墙上不过风,屋顶不漏雨,日子就算不错。有的人为了把家中装饰得富丽堂皇,不择手段,向辖区内的单位要这要那,他嗤之以鼻。洲尾有几位个体户老板,多次提出要赞助他一辆摩托车,以便于他开展工作。他高低不同意。他无论风里雨里,无论乡里城里,都是踏着那辆与他有了二十多年交情的永久牌自行车。直到1996年,所里为他配了一辆摩托,才让他的那辆永久牌自行车退役休息。他看不惯吃吃喝喝那一套,他自己也从来不搞那一套。他常说:“一个人只有把金钱、享受看得淡薄,才会生活得轻松、愉快,工作起来才有热情、有干劲,对待同志也才会友好、真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