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江这番话说得很认真，我也看得出来，他不是在撒谎。
  我沉默半晌，也没有隐瞒的开口道。
  “我要进入阴院。”
  秦江似乎早就猜到了我会这么说，点头道。
  “可以，但你在里面发生的一切事情，重山都不负责，即便你死在里面。”
  我心下好奇，看着秦江，没等我问出来，他叹了口气。
  “即便我想拒绝，你们就一定不会进去吗？”
  他看了林清音一眼，目光又再次看向我，语气中带着莫名的意味。
  “王先生应该不是普通人吧。”
  我不置可否的笑了笑，都说人老成精，真不是说说而已。
  “清音，你先回去吧，我留下。”
  林清音欲言又止，最后也没说什么，点点头。
  “一定要注意安全。”
  林清音离开了，我没有着急进入阴院，而是选择等到晚上六点。
  既然医院的规矩是晚上六点不许出来，更不能进入阴院，那这个时间点，可能会发生什么。
  况且，六点后夕阳西下，所谓一天朝气走迟暮，所以有问题，六点去也合适。
  我倒是跟着秦江去了阳院，看到了这些精神病患者。
  别的不说，阳院的空间足够大，容纳三百人绰绰有余。
  秋天，香樟树的叶子纷纷落下，但却依旧翠绿长青。
  身穿病号服的病人坐在长椅上，坐在石头上，坐在门槛上，或孤独，或三三两两。
  他们彼此说着彼此才能懂的话题，或者他们每个人就是一个世界，而这个世界，由他们主宰。
  我是第一次见到精神病人，从外表看，他们跟正常人没有区别，但他们做出来的举动，时常幼稚。
  自言自语，相互追赶，但何尝不是他们活在这牢笼中的乐趣呢？
  亦或者，他们的世界本来就是这个样子。
  穿梭在病人中的医生，看起来有些格格不入。
  秦江看着这些病人，开口道。
  “你知道他们最期待什么吗？”
  我微微侧头，没有回应。
  秦江叹道。
  “他们最期待自由。”
  ……
  午饭后，我在院长室休息了一段时间，然后去看了午休的病人。
  其实我有时候也挺矫情，看着他们，仿佛就看到了自己。
  不过人都矫情，事后能有几人记住这些矫情的事？
  时间如流水，随着落入余晖洒满大地，重山医院仿佛萧条起来。
  我站在窗前感受着洒进来的余晖，默然不语。
  秦江收拾着东西，说了句。
  “王先生，走的时候别忘了锁门，阴院的钥匙我放在桌上了，助你好运。”
  门被关上，办公室内只剩下我一个人，我看了看时间，四点半了。
  医生们开始把患者带回了楼里，天地间，仿佛一下子沉沦了。
  我站在窗前静静的等着，脑中思绪万千。
  在这里，我看到了精神病人的一天，有些无聊，但他们看起来似乎很充实，可充实的背后未尝没有心酸。
  滴答滴答——
  时间缓缓来到六点钟，天色渐黑，阳院区域已经没有了人影。
  我拿起了桌子上的钥匙，下了楼，来到了阴院的门外，没有犹豫的打开了门。
  咔嚓——
  随着钥匙开门的声音，黑暗瞬间吞噬了我的周身，但视线很快恢复了清明。
  四下看去，柳树成荫，树影张牙舞爪，像是择人而噬的魔鬼。
  这里的气氛与阳院有明显的不同，阳院阳气充足，这里却是死气沉沉。
  刚刚走了两步，寒意四起，看看这里的建筑，总感觉诡异阴森。
  可能是心里作用，也可能是风水格局的原因。
  这里很静，静的可怕，静的死寂。
  我向里面走，布局倒是很简单，与阳院的布局差不多，很快，我就停下了脚步。
  因为前面出现了人。
  他们同样身穿病人服，胸前同样挂着牌子，但与阳院的病人不同，他们很安静。
  一双双眼睛冷漠的看着我，就像秦江形容的那样，他们的眼神很古怪，不像人该有的眼神。
  在他们的眼中，似乎把我当做了死人。
  有些眼神凶虐，有些眼神嗜血，仿佛他们下一刻就会冲上来，把我狠狠的撕成碎片。
  我站在原地没有动，打量着面前这些仿佛隐藏在黑暗中的人。
  就这样，我们双方沉默了良久，我再次踏前一步。
  他们没有管我，却依旧在盯着我，等我接近他们的时候，哗啦啦的站起了不少人。
  我能想象到秦江当时的心里感受，正常人绝对没有勇气再敢前进一步。
  我有些佩服秦江了，他当时想要记录阴院有多少位患者，这份医者的医德，让他无畏。
  但这些还不够，因为我可以清楚的感觉到，面前这些病人，都不普通。
  这里有不少都是练家子！
  一个精神病院，收拢了这么多的高手，目的何在？
  他们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
  我很好奇，而这才刚刚开始。
  我的目光看向了阴楼，沉思半晌，楼里肯定还有人存在，正有人从楼里走出来。
  现在这个时间点，似乎是他们出来活动的时间？
  我不能确定，也无关紧要。
  但我敢肯定，随着夜幕降临，这里的风水格局将会让一个普通人迷失，阴气太重了，会让人的五感逐渐失去作用。
  这就是秦江当年迷失的原因之一，他也可能被人在暗中下了绊子，那段往事，秦江没有细说，现在想想，也知道他隐瞒了太多，但毕竟，没有人愿意再提起这种让人恐惧的经历。
  当我距离病人只有几米的时候，我的周围已经围了不少人。
  他们带着好奇的目光看着我，但更多的还是冷漠。
  我没有慌张，细细感受着周围的气场变化，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说道。
  “我找9号。”
  当年救了秦江一命的是9号，似乎是一个很好的突破口。
  夜幕来临，我们彼此如漆黑的夜幕一般，陷入了沉默。
  忽然，人群一阵骚动，只听啪的一声。
  我回头看去，正看到一位身材魁梧的汉子，拿着鞭子抽打着其他人的身体。
  “都他么给我滚一边去！”
  他粗暴的呵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