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炮！”
  漆黑的夜空下，红衣大炮在雪地当中依次排开。他们并不是诸葛村夫言语当中的进攻预兆，更是战争利器。
  稍微校正，确信炮弹有三成的概率能够飞入三里周长的敦煌城之后，炮手李曼正便信心十足的挥手。
  随着轰隆的炮声，大地轻微颤动，相隔数百米的明军都是身子一颤，情不自禁的挪动目光，看向近在咫尺的大明炮兵。
  而三里之外的敦煌城无动于衷，这个时代的火炮准头比火绳枪还离谱，别说是晚上了，就算是白天相隔三里将炮弹百分百的砸进敦煌城，都得三百年后的正规炮兵才能做到。
  现在能不能一炮命中敦煌城，全看老天爷给不给这个面子。
  要是老天爷不给面子的话，那也没辙。
  “外面是怎么了？我怎么听得有人在叫嚷。”黑暗底下，阿木尔暗中观察，看到陆绎等人所在的火把，有心去干上一架。
  可这事儿做不得，莫说外面是大明爸爸的军队，就算真是叶尔羌人，那也是老虎的屁股摸不得。
  别看他是高原上的鞑靼人，统治的土地有半个青海那么大。可高原那种地方，除了石头还是石头。
  他土默特部能够拉出七千骑兵，已经是佛祖开恩，换他爸爸那一辈，就算是五千人，也够呛。
  叶尔羌人虽说是察哈尔人分家之后的一份子，看起来好欺负，可别人随手就能拉出两万骑兵。
  真要压榨下属的部落，再凑一万老弱病残也不是大事儿。
  若不是叶尔羌人看不上高原，土默特部老早就被灭了。
  “头领，小的也听到了明人呐喊，好像他们叫的是——开炮！”
  “开炮？”阿木尔咀嚼着这一个意义明确的词语，仍旧不明白开炮是怎么一回事情。
  他就是一高原上的土包子，哪里知道什么叫火炮。
  “头领，就是白天咱们挨揍之前，明人发出的声音。”有见识的千夫长连忙解释，默默等候着头领的赞赏。
  “你是说那就是炮声？”阿木尔瞠目，心中一惊，凝神道：“也就是说，鞑靼人现在便要进攻了？”
  别怪他惊悚，实在是白天挨打的情形他现在都历历在目。
  现在又听到大明开炮，他自然联想到了大明下一步的军事行动还是冲自己来的。
  这叫他立马怂了：“来人，备马，现在就备马，万万不要让大明天兵伤了和气。明人真要夜战，只怕俺们顶不住，迟早变成大明的功勋。”
  “现在俺就出城去跟大明好好谈谈，兴许还有一线生机。”他忧心忡忡，生怕去的晚了，连当狗的机会都没了。
  “头领，大明来势汹汹，只怕不愿意给俺们机会，叫俺们投降。下午叶尔羌人可是说了，不接受俺们投降。”早在下午就碰了一鼻子灰，投降不成的千夫长现在说话都泛着酸味。
  他就不明白了，为什么叶尔羌人能够当狗，自己就不能了？难道大明选狗，呸，仆从军的时候，也看品种。
  难道自己比不察哈尔人跟西域人的串儿，品种更好吗？
  “你tm说的什么？什么叫大明不接受俺们投降？难道那些叶尔羌人都是你的活祖宗，他们说的话就是对的？”阿木尔斜视下属一眼，为自己的行为辩解：“在我看来，他们说的未必是真的。”
  千夫长面露思索之色，似乎真的是这样。自己听到的声音都是叶尔羌人说的，自己压根听不懂明人的语言，也没有见到明人对自己发起进攻。
  “头领，就算是要投降，也要坚持一段时间。不然明人如何看待我们？他们只怕是觉得我们跟软弱无骨的叶尔羌人一样容易拿捏。”
  “碰！”
  伴着一声巨响，城楼上的绿瓦哗啦啦的砸在地面，原本严丝合缝的屋顶，现在可以看到天穹上的弯月。
  鞑靼人对大明的恐惧已经深入骨髓。
  有意无意的，鞑靼人对于近在咫尺的大明并不放在心上，他们坚信草原上的王者是自己，高原上的王者也是自己。
  谁让鞑靼人内部对于大明的宣传教材还停留在朱祁镇的身上，过去数年草原上的突变，都被刻意的隐瞒，没有几个人愿意提及。
  可谁也没想到，再度跟大明接触之后，大明还未动手。叶尔羌人便将他们围在敦煌城中，让他们进退不得。
  现在一直隐藏在黑暗当中的大明终于出现，将土默特的士气直接清零。刚才战意浓浓的鞑靼人也闭上了自己的嘴巴，不自提死战。
  倾向于投降大明的人，更是巴不得现在就出城投降。
  自己卖了土默特部，总比别人卖了土默特部来得实在。
  这部落，阿木尔卖的，自己就卖不得？
  “头领，俺愿意出城跟明人一谈！”
  “俺也愿意。”
  “俺也一样。”
  “咻！”
  骤的，一支响箭破空而上，在带着些许火光在寒风当中一闪即逝，如同流星一样坠落在西边的时候，城楼当中的幸存者已经来到空旷的城墙上，将注意力投向那发出声音的响箭上。
  “轰！”
  火折子轻易点燃浸入桐油，变得易燃的火把，明亮的火光将老张一行人的面容照射的格外坚毅。
  “明人！”
  城墙上的鞑靼人又惊又喜，他们惊的是明人居然摸到了城墙下面，喜的是明人来者可以用双手加双脚数出来的，人数还在他们的可接受范围当中。
  “闭嘴！开城门！勿要惊扰了大明使者，害死俺们一城人。”
  已经躺平，准备将自己卖一个好价钱的阿木尔顾不得等明人开价，就按住左右的军士，大开城门。
  谈判，就得开诚布公的谈。
  下面的明人面面相觑，一动不动的看向自己的总旗老张，等着上司的军令。
  老张这才知道，果然一切早就有了命数。侯爷所言，果真成真，大明啊，天下无敌。
  好在，他并未因为高兴而冲昏脑袋，他仍旧记得自己这一行的主要目的，在城墙下叫道：“先别开门，俺们奉命而来，要的是你们无条件投降，从今日起，便是我大明的部落，效忠的是我大明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