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部尚书不知,开始的时候,这些人确实是打算听从他的话。因为,兵部尚书的性子他们都知道。也就是属于那种打一天渔,撒一天网的性格。只想着将之后的日子安稳的度过即可。
  但是,当他们来到大殿之上,听到李建成的问话后,当即就改变了主意。
  不是李建成的话有问题,而是李建成的声音显得很温和,似乎并没有兵部尚书说的那般严重。
  于是,他们这才打着蒙混过关的想法,将兵部尚书的叮嘱抛在脑后。
  “呵呵!”
  李建成笑了笑,这笑声还让刘奭他们以为太子殿下脾气好,这样就放过他们。然而,下一刻他们就知道他们想的太天真了。
  “既然你们不知道死活,那本太子就送你们一程。”
  仿佛来自九幽地狱般的声音,森寒且阴冷,让人听了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而在李建成身前的刘奭等人,更是有着切身的体会。
  “来人,拉下去,砍了!”
  “喏!”
  大殿外应声一片,片刻间,一群手执利刃的甲士冲进了大殿之中。杀气凛然的目光死死盯着刘奭几人,仿佛没有感情一般的眼神,让他们心中的惊惧更加浓烈。
  不要说刘奭他们这几个当事人,就连一些没见过这样阵仗的大臣,也是心惊胆颤。
  “陛下,饶命啊!陛下,臣等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陛下。臣等冤枉啊!”
  “陛下…”
  刘奭五人不住的向着上首的李渊求饶着,哭诉着。但是,李渊之前就已经说了将此事交给李建成管理,此刻哪还会搭理他们。此时的李渊就犹如看客一般,只是静静的看着他们的辛酸喜乐。
  刘奭五人似乎也想起太子李建成才是负责此事之人,于是转头向他不住叩头。
  “太子殿下,臣等冤枉。”
  “太子殿下…”
  然而。任刘奭他们呼喊了半天,李建成也没说一句话。只是静静的看着他们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喊着,看他们喊的似乎有些累了。这才有了反应。
  嘴角升起一丝冷笑,平淡且随意的指了指其中一人,道:“拖下去。砍了!”
  “喏!”
  这次,甲士也不给他呼喊的机会。一名甲士从那人身上撕下一块布,塞进他的嘴中,而后生拉硬拽的拖了下去。
  这下,不仅是刘奭他们全身发寒,大殿之上诸多大臣也是身子一颤。
  此刻,他们才意识到,上一次李建成对待孔颖达已经是很仁慈的了。若是像这次这样,他们已经不敢想象会怎样了。
  “沙,沙。沙…”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一阵清脆的甲胄声响起。大殿之中的众人当下将目光转了过去,不过下一刻大臣便有各种反应。
  有人眉头微皱,不过转眼便恢复自然;
  有人看了一眼,眼中似是有些不忍。转过头闭上眼,也不知心中在想些什么;
  有的人双眼一瞪,腹中翻滚,好似有什么要从身体之中蹦出。但是,却被他们生生的压了下去。
  当然,也有人神色淡然的看了一眼。并没有什么反应。
  原来,在进来的那几名甲士之中,带头的那名甲士,手中拿着一个托盘。上面正摆放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双眼瞪的老大,老大的!眼中似乎饱含不甘的神色,显然想不明白为什么五个人,只有他一个人死了。
  而这个人头,自然是先前被拖下去的那个人的。
  大殿再一次的陷入诡异的寂静之中,李建成这狠辣,果决的手段,此刻已经震撼到了许多大臣。
  “扑通…”
  “扑通…”
  两道重物落地的声音响起,顿时吸引了大殿之中众人的目光。
  两个身穿文官朝服的大臣,此时正直挺挺的躺在大殿这冰冷的地板之上。若是不出意外的话,这两人却是被活活的给吓晕了。
  李建成向两名甲士扫了一眼,那两名甲士飞快的来到那两名大臣身前,直接给拖了下去。
  不用多想,这两名大臣的仕途已经到了尽头,如此胆色在这充满杀戮的朝堂之上,他们又能生存多久?最终也不过是沦为他人的口中食。
  也许,离开朝堂对他们来说是件好事。
  其实,这也不怪他们,身处长安城内的他们,毕竟安逸的日子过多了。像这种充满血腥的行为,从他们生来似乎都没有见过。
  当初,北周最后一位皇帝静帝将皇位禅让给杨坚,但是这仅是一次和平的政变,并没有造成多大的杀戮。
  所以,身处长安城内的大臣们并没有多大感受。
  随后,轮到杨家坐这个天下。只是在杨坚这里强盛了一段时间,随着杨广的登基,滥用民力,大肆征讨周边各国。最终引起天下百姓的不满,造成了十八路反王共举义旗,势要覆灭隋杨朝廷。
  虽如此,但是由于杨广是在扬州城被宇文化及所斩杀;且之后李渊攻入长安城中,也没有兴起杀戮,多是以安抚为主。
  这就造成了一个奇妙的现象。
  长安城内的世家大族,朝廷官员,由于他们的身份地位,所以每个朝廷在开始的时候并没有对他们下手,反而要大力拉拢。时间推移,朝廷站稳了脚跟,这些世家大族也同样站稳了脚跟,故此两者之间形成了微妙的平衡。
  于是,这就使得他们这些人即使历经三朝,见惯了皇权的升起与衰落。让他们对皇权并没有多少畏惧,因为他们认为,朝廷想要治理好天下。那就需要他们的力量。
  因此,他们见多了繁华盛世,杀戮反而变得有些陌生了。一切的根源,却是政权转变的太和平。
  所以,见到那血淋淋的人,才晕过去两个人,这反而有些稀奇了。
  “嗯?”
  李建成眉头微皱。脸色不善的朝着某个方向望去。不仅李建成这般,许多大臣的反应却是与李建成如出一辙。
  而在那个方向上,几名大臣此时正一手捂着鼻子。一手不停的扇动着。
  原来,却是一股尿骚味隐隐约约的飘荡在空气中,而一名大臣正双脚颤抖着瘫坐在地上。
  而他。正是李建成和那些大臣有如此反应的根源。
  一切的一切,却是这家伙被吓的尿裤子了。
  “丢人现眼的东西,滚出去!”
  李建成的声音很轻,也很淡。
  但是,没有人敢质疑这其中所包含的分量,若是谁敢去触碰,那颗依然在滴着血的人头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是,是,微臣这就滚…”
  “扑通…”
  那名被吓到尿裤子的大臣忙不迭的应答着,没想到他竟然已经颤抖到连站都站不起来。还要用手撑着地才能爬起来。然而,杯具的是他还没跑几步,因为脚太软而摔倒。回头看了看李建成那更加阴沉的脸庞,不知是不是因为压力而产生的动力,手脚并用的从地上爬起来。以迅雷掩耳不及的速度逃出了大殿。
  他发誓,这辈子,不,下辈子,下下辈子,永远不要再出现在这朝堂之上。这哪里是人能够待的地方。能够受得了的人tm的全是怪胎。
  不过,他还是很幸运的,毕竟没有成为第二个托盘上的杯具。
  若是在平时,有这般出糗的事件,群臣必定会好好笑话一阵。
  但是,此刻面对着李建成,却是没有人敢吭一声。唯恐一个不小心,托盘上的那颗人头就成为了自己的榜样。
  而此时,看着前一秒还活生生的在自己身边的人,眨眼间就变成一个大好头颅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剩余的刘奭四人,早已是被吓的肝胆俱裂,差点也是屎尿齐出。不过,此时此刻的处境,却是让他们生生的给憋住了。
  面对杀伐如此果断的李建成,刘奭四人的节操早就碎了一地。
  “太子殿下,臣等愿将实情说出。还望太子殿下饶臣等一命,放臣等一条生路…”
  “太子殿下,臣等也是逼不得已…”
  “太子殿下…”
  “嗤!”
  李建成不屑的嗤笑一声,淡到极致的目光向着刘奭四人扫去,当下四人便不敢多说什么。
  李建成竖起负手而立,犹如俯视蝼蚁的王者,不屑的说到:“你们觉得你们有资格与本太子说条件么?还是你们以为本太子什么都不知道?若是直接点说出来,本太子还能让你们死的痛快些,不然想要像这个家伙这般轻松的死去,嘿嘿…”
  李建成的奸笑,不仅让刘奭四人毛骨悚然,大殿中的群臣也都是有如一阵寒风吹过,鸡皮疙瘩尽起。
  此刻,他们心中却是有些羡慕那死的如此轻松的家伙,而不用忍受着心灵的煎熬。
  “本太子的时间和耐心都不多,何去何从自己选择。”李建成负手而立站在大殿之中,让诸多大臣以为,这才是王者,真正的霸主。而坐在上首的李渊,早就被他们忘得一干二净了。“给你们十个数的时间,不然你们也不用交代了…”
  “十,九,八,七…五,四,三…”
  “太子殿下,微臣愿招,微臣愿把一切都说出来!”
  终于,有一人似乎承受不了来自己李建成的压迫,整个人瘫软于地,口中不住的喃喃着。
  “很好,识时务者为俊杰,鉴于你的太子,本太子不会到时不会祸及你的家人。”
  “什么!”
  听了李建成这话,大殿之中的众人身子一震,好似有些不敢相信的望向李建成。就他们看来,这最多不过是一件滥用职权的事件,怎么会扯上家人?
  想是这样想着,他们却不敢说什么,要是因此给自己引火上身。那就得不偿失了。
  大部分的大臣都想着李建成把事情弄的有些严重。然而,一些机敏的大臣却觉得,这里面的道道好似并不简单,总给人一种含着阴谋的感觉。
  “太子殿下,微臣愿招…”
  “太子殿下…”
  李建成这话,给另三个先前不说的人更是极大的压力,此刻都忙不迭的口磕着头。欲要将实情说出来。
  “机会只有一次,本太子已经给过你们了,是你们不好好珍惜。怨不得别人。”
  李建成看也不看三人一眼,只是冷声的回了一句。而后将目光望向那第一个说话之人,意思却是很明显了。
  那名大臣自然也听到李建成的话。虽然自己可能会死,但是至少不会祸及家人。此刻,他哪里还敢拖延。挣扎着跪倒于地,整个头都贴在了地上。
  “启禀陛下,太子殿下,微臣谢晖忝为兵部令史,现将所知内情交代。”
  随着谢晖的解说,众人也知道了事情的大致经过。其实,不用谢晖说出来,大殿之上的群臣也都明白怎么回事。
  说来说去。也就是个潜规则的问题。
  那六名战死的将领,乃是一些世家子弟。此次秦王李世民征讨刘黑闼,在众人看来根本没有什么难度。于是,这充满杀戮的战场,就被这些家族当做是给自家子弟镀金的好机会。然后。就是这些家族的长辈,在兵部之中找人,将自家子弟安排一个身份,等到征讨回来,就可获得一官半职。若是被李渊看上了,那更是飞黄腾达了!
  这种事大家都知道。但是谁家没个子侄的,所以对于这种事,也没说什么。
  但是,这样被放在明面上来说,那问题就大了。毕竟,任命官职这种事是要一级一级的来。若是兵部这些人可以随意的安排官职,那有人若要谋反,把自家之人都安排到某些位置上,那让皇帝情何以堪?
  所以,这种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不过,今天群臣却是知道,李建成这是要往大里面搞。就不知道这些人的命运如何,若然是一个人身死,那还算好;若是牵累家人,那真是万死难辞其咎了。
  李建成嘴角一咧,向着刘奭三人投去一个笑容。只不过这笑容在他们看来,是那样的阴森,让人心头巨颤:“刘奭,王运,何灿三人打入天牢,撤职查办。”
  就在三人以为完事的时候,李建成却是说了一句让他们差点没昏过去的话。
  “同时,通知九门提督,将刘奭,王运,何灿,刘晨四人家属收监待审。”李建成话说的如此的云淡风轻,让人好似没有感觉一般。
  但是,这话中内容却是让人心寒。
  只是眨眼间,四人的家属就因为一件说大也大,说小也小的事给连累了。虽然,心中有一种兔死狐悲的感觉,但是此刻可不是来表情义的时候。
  当然,也并非所有人都怕死。
  “启禀陛下,太子殿下。”
  一道清朗的声音响起,顿时将大殿之中众人的目光给吸引了过去。许多大臣连看都不用看,就知道这时候会跳出来的是何人了。
  除了魏征,还真没有别人!
  “魏大人有何事?”李建成并没有看他,只是不咸不淡的回了一句。这反应与之前明显不一般,让一些心理阴暗的大臣幸灾乐祸了一番。而一些与魏征交情不错的大臣,则是略显得担忧。
  “太子殿下,此事说来其实也非是一件重大之事。若是因此而祸及家人,却是有些严重了。且古言‘祸不及家人’,太子何不以仁德待之,勿要让杀伐迷失了本性。”
  魏征好似没看到李建成的反应,继续朗声说到。
  “放肆!”李建成豁然转身,怒喝一声。“魏大人莫非认为本太子所行之事有错?”
  “微臣不敢!”
  魏征虽然弓着腰,但是清朗且充满正义的话语,却是让人觉得,此刻的魏征身躯是如此高大,是如此的英挺。特别一些对魏征有着龌蹉心思的大臣,更是心下惭愧。
  “微臣只是觉得,待之以严,不若施之以仁德,天下百姓也会因此而称赞太子殿下。”魏征铿锵有力的话语,让人无法忽略掉。
  “魏征,你莫非以为本太子不敢杀你么。”
  李建成眯着双眼,冰冷的脸上充满着浓郁的杀气。但是,被李建成正对着的魏征却没有丝毫退缩,依然坚定的用双眼与李建成对视。
  “太子殿下要杀微臣,微臣不会反抗。但是,微臣还是依然坚持自己的观点。”
  魏征顿首,不卑不亢的说到。
  “太子殿下,微臣以为魏大人所言甚善…”
  站在一边马周咬着牙,双手握成拳头,显然是在做着某些决定。片刻之后,只见他豁然站了出来,跪在魏征旁边,大声支持道。
  “太子殿下,末将同意魏大人所言…”
  “太子殿下,俺老程也觉得魏大人说的很对…”
  “太子殿下…”
  随后,仿佛连锁反应一般。一边的瓦岗众将也都一个一个站了出来,大声的表达着他们对魏征的支持。
  “太子殿下,微臣也认为魏大人所言甚善…”
  瓦岗众将站出来还好说,而唐俭,裴寂,窦威等几名身为李渊左膀右臂的开国元勋也站出来,那显然就有些出乎大家的意料了。
  而且,唐俭,裴寂等几人跪下求情前,目光朝着魏征扫了一眼。
  眼中包含着浓浓的欣慰之色…
  诤臣要的就是直言敢谏,具有不怕死的精神。有的人或许是装出来的,但是,魏征显然不属于这类人,他的本性就是,忠诤!
  大唐,需要的就是他这样的人!
  “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