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背……”
  噗呲噗呲，又是两下刀剑入体的声音。
  掌门下手的动作一点都不含糊，对着濒死的人又来了数刀，刀刀入肉。
  眸底闪过一丝心狠手辣的狠戾。
  祭司庞大的身躯倒地，双目死死盯着掌门的方向。
  竟是到死也没把那句话完整吐出。
  死不瞑目。
  似是耗尽了心力，掌门蓦得吐出一口鲜血。
  身体趔趄着往后退，靠在墙上才险些稳住身体。
  他朝瑜笙伸出手，眸底闪过她看不懂的光，“过来，扶我一下。”
  握在胳膊上的手指猛地一紧，瑜笙侧头，正好对上沈君清沉黑的眸。
  他传音入密，“魔魂大阵，人在阵在。”
  瑜笙眼角的余光掠过那铭文隐现红光的阵法，再同沈君清对视一眼，不着痕迹的的点了下头。
  “掌门，”
  她朝向掌门迈出一步，声音一如既往关切纯然。
  “你知道阵眼在哪吗？”
  掌门热切的盯着她，声音不知为何有几分急切，“你快过来，我再告诉你。”
  她步伐平稳，又往前迈了一步。
  “掌门，你还记得小时候教我的话吗？守剑心，正剑道。”
  掌门目光略有几分闪躲。
  “我当然记得。孩子，你这么多年践行的很好，我很欣慰。”
  掌门发出一声嘶哑的咳嗽声，弯腰靠在墙上，仿佛伤的很重。
  他对着还有两三步之遥的瑜笙探出手，嘴角勾起，“好孩子，快过来。”
  瑜笙笑了。
  如春花般温和，夏日般灿烂。
  她歪了歪头，神情可爱得如同十六年前，直直站定，“那你为什么要杀了小翠呢？”
  ——
  掌门的脸猛地一僵。
  电光火石之间，他一掌袭向沈君清的方向，一手前伸，朝着瑜笙抓来。
  沈君清眼看着掌门朝着瑜笙抓去，目眦欲裂。
  掌中灵力凝聚成巨大的光球，将掌门击飞，自己却来不及躲闪，被那一掌带入阵法。
  “臭小子，看在你对瑜笙这么上心的份上，我本想饶你一命。
  不过，现在，正好拿你来祭阵！”
  掌门目光一狠，单手掐诀，口中呢喃自语。
  一时之间，阵法红光大盛。
  乌云蔽日，风起云涌，空气中弥漫一股鲜血的腥臭气息。
  无数的尖啸冲击耳膜，灵力跟魔力的撕扯纠葛几乎要把空间挤变形。
  瑜笙浑身都开始发凉。
  脚就像生根了一样，僵硬的动弹不了分毫。
  阵法一旦开启，将绝无中断的可能。
  所有人的结局都是死。
  魔魂大阵将阵中所有人的灵力吸光，只剩下一具具行尸走肉。
  庞大的力量超脱了世界的承担法则，将会引来天雷，阵法外的人，包括她跟众生，都将会毁灭。
  她握紧了捏着剑的指尖，嘴角勾起一抹仓凉的笑。
  她总算是明白了支线任务：撑住，别疯。是什么意思。
  从小将她抚养长大，待她如待亲女般宠溺的掌门，竟然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比魔族还要疯狂的疯子。
  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难道只是为了对权势的渴望吗？
  这超脱自然的力量一旦失控，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阵法中一张张绝望惊悚的脸，掌门脸上猖狂肆虐的狞笑，沈君清染血的衣袍……
  无数的画面飘远又忽近，耳中所有的声音像是突然消失了。
  最后一眼看到的是沈君清焦急的面容。
  再然后，
  她就身体一软，不省人事。
  *
  瑜笙是在地上清醒过来的。
  掌心下的地面潮湿，长满了湿滑的青苔。
  她晃晃脑袋，眼前一片黑暗，从储物袋中拿出一颗夜明珠。
  动作一顿，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这还是她十二岁生辰，掌门送她的礼物，外面裹着一层鲛纱，光线细腻温良，千年不灭。
  光是这层东海鲛人产的鲛纱，就价值千金，世人难见。
  可见掌门平日对她的宠溺程度。
  光线涌出，她所在之地竟然是一处溶洞。
  头顶的钟乳石滴滴答答往下滴水，声音在盘旋的洞穴中传向远处。
  除了滴水声，再没有丝毫的声音。
  冥冥之中，出口的尽头，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指引她一般。
  她往前走。
  仅容一人的小道初极狭，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
  眼前是一方足以容纳数百人的方台，像是朝圣之地。
  极高，除了连接的长阶，几乎是悬浮在半空中。
  底下看不分明，只有几点红光若隐若现。
  她沿着台阶往下走。
  吧嗒吧嗒的脚步声，极有规律。
  她好像还听到了其余的声音，像是水流的哗哗声……
  “瑜笙，你终于来了。”
  这声音幽远，更多的却是疲惫，细听之下，还能听到原本的甜软。
  瑜笙心口猛地一跳。
  不为别的，只因这声音太过熟悉——
  正是她的声音。
  循声望去，那水台中心的小圆台上，被禁锢之人，不是她又是谁？
  不……严谨点说，应该是原主。
  “你……还没死？”
  她这话问的不太有礼貌，但是也不能怪她，实在是被眼前之景给吓到了。
  按理来说，系统在每个世界，给她找的宿体都是因为种种原因，香消玉损。
  徒留一个躯壳，让她这个外来者寄存。
  可……她明明已经在这个世界逗留了四年多，原主竟然还活着？
  原主的魂灵难道一直都在？
  被深深的禁锢在这方暗无天日之地，整整四年？
  细思极恐。
  圆台上的女人撑起身体，动作十分缓慢。
  她扯出一抹苍白且虚弱的笑，看着瑜笙，像是在看着她自己。
  “不要怕我，我的恩人。”
  “恩人？”瑜笙不解。
  “对，我的恩人，万剑宗的恩人，苍生的恩人。我给你看个故事吧，那样你就会明白一切了……”
  出现在眼前的景象，到跟投影仪一个原理。
  十六年前。
  年轻的万剑宗掌门外出游历了一整年，然后带来了一个女孩。
  那女孩粉雕玉琢，玉雪白嫩，长得可真可爱呀。
  可偏偏为什么眼睛是血红色的呢？
  只有魔族的瞳眸才是血红色的啊。
  可是怎么办呢？
  这是他心爱的女人给他生的孩子啊，即使他心爱的女人是个魔，他们的女儿也是魔，他身为男人都要好好保护她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