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极低。
  几乎类似于呢喃自语一般。
  也就是夜深人静。
  两个人又隔的近，顾海琼这才听了个清清楚楚！
  甚至，她连沈小玲声音里头那浓浓的痛楚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心里涌起一股无力感：
  如果是别的事情，她手里有钱，有人。
  不管是怎样，总是能努力一回的。
  可是这生死阴阳之隔……
  任是谁，也只有一声长叹！
  轻轻的拍了拍沈小玲的手，顾海琼的声音里头充满了真挚，“好歹，大宝给你留下了小五，给了你一个念想，小玲，想想军中其他的那些军嫂，出任务受伤或是牺牲的不可能只有大宝一个，咱们全国军人那么多，说不定哪个出去一趟就是意外，就是再也回不来……”
  “这其中，甚至有很多没有结婚，或者是新婚才不久。”
  “他们走后，他们的父母已老，妻子连个孩子都没有……”
  “她们该比你更痛苦，更难过吧？”
  顾海琼的话虽然说的扎心。
  但是，不可否认的，沈小玲想想自家嫂子嘴里头说出来的那种种场景……
  而自己。
  又似乎是的确比她们强了那么些？
  最起码，她有小五！
  这么一想，沈小玲也就深深的叹了口气，她抬头看着夜空半响。
  收回自己的眸光后。
  她朝着顾海琼露出一抹带着涩意的笑，
  “嫂子，以后，我不会再想他了。”
  要想，也只会在自己的心底深处！
  等到以后，小五长大，懂事了，她会认真的告诉她：
  她的爸爸是一名英勇的军人！
  再抬头。
  空中最亮的那颗星仿佛幻化为一个人的笑脸。
  沈小玲想了想，瞪他一眼，扭开了头：
  她才不要再去看他呢。
  都不要她们母女了！
  耳侧，响起顾海琼温和的声音，“天不早了，赶紧去睡吧。”
  “嫂子，晚安。”
  “晚安。”
  直到沈小玲的身影回房。
  顾海琼才慢腾腾的走回自己的房间。
  合衣躺在床上。
  想着之前沈小玲话语里头的那份痛楚。
  她也有些心疼。
  可是，无能无力！
  希望，时间这剂良药能让她心头的伤早日愈合吧？
  这个念头闪过。
  顾海琼笑了笑，不知不觉的慢慢沉入睡乡！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大早，几个孩子早早就从床上爬了起来。
  顾海琼还没起来呢，外头院子里就热闹了起来。
  甚至，还有小五的尖叫声。
  也不知道这几个丫头打哪来的精力，天天起那么早！
  她笑着摇摇头，从床上坐起来，慢吞吞的穿着衣服，梳头刷牙……
  等到简单的收拾好。
  外头许爱已经在喊几个孩子吃早饭。
  顾海琼刚好走出门口。
  看到她出来，一直站在两个姐姐后头的四四一扭头朝着顾海琼绽出一抹大大的笑。
  “妈妈早。”
  “小四早。”
  顾海琼走过去，揉了两把小家伙软软的头发。
  换来他有些娇憨的不满抱怨。
  不过，小家伙也就是随口说两句，然后就由着顾海琼在他头发上乱揉。
  直到揉成一个鸡窝般的存在。
  另一侧，二二和三三两姐妹也跑了过来，看到四四站在顾海琼的身侧。
  两个霸道小丫头直接冲过来。
  一人一边把四四给挤了出去。
  然后她们两个抱着顾海琼的腿，“妈妈，早。”
  “早，两个坏丫头。”
  顾海琼把她们的手给拍开，哼笑两声，走过去牵起了四四的手，
  “下次再让我看到你们两个欺负弟弟的话，看我不罚你们。”
  她牵着四四走了两步，另外一只手牵住朝着她乐呵呵扑过来的小五，
  “我们小五起那么早啊，真乖。”
  “舅（揍）妈……”
  小五说话有点不清楚，朝着顾海琼伸着手，示意她要抱。
  看着小丫头软软娇娇的样子。
  顾海琼只能松开小儿子的手，弯腰把小五抱到了怀里。
  如愿以偿的小五在顾海琼怀里头乐的咯咯直笑。
  后头，二二做势要抓她。
  小五一缩手。
  然后，下一刻她又把手伸出去，故意去逗二二和三三来抓她。
  一院子的笑声中。
  沈小玲从屋子里头收拾好走出来。
  看到被顾海琼抱在怀里的女儿，她摇摇头，“小五，你又让你舅妈抱，快下来。”
  “不要。”
  “要舅（揍）妈，妈妈不抱……”
  也不知道她的意思是说要舅妈抱，不让妈妈抱。
  还是说妈妈不抱她。
  反正小丫头说的话通常大部分都是不能领会的。
  就是她亲妈都翻译不了！
  一顿早饭，二二三三几个老实了，可小五却是接了班。
  要不是沈小玲在一侧一直板着个脸镇着她。
  估计这丫头得吃到院子外头去！
  最后，还是沈小玲耐不住性子，把人按到小椅子上，她自己喂！
  好不容易喂完一顿早饭。
  沈小玲觉得自己和打了一场仗似的累。
  她看着正在院子里头撒欢玩的女儿，扭头看向正要出门的顾海琼，
  “嫂子，二二她们几个小时侯好像也没这么难带啊。”
  她觉得自己这个女儿，比起自家侄女侄子来。
  可是要难带好几个高度。
  顾海琼失笑，“你想到哪去了，哪个孩子能是真的好带的？”
  “不过是时间长了，你忘了二二她们几个的淘气捣蛋罢了。”
  她看了眼笑声朗朗的小五，笑，“要是我说，小五都挺好带的了，偶尔的淘气调皮才是正常的，孩子嘛，难道你要让她和咱们大人一样懂事听话，做事有分寸，什么都知道吗？”
  这是不可能的呀。
  再有……
  她笑了笑，“如果这丫头真的乖乖巧巧，整天都坐在小凳子上一动不动的。”
  “我怕你又该要担心了吧？”
  想想四四小时侯，自己那会多担心啊。
  好在，这几次的医生看下来。
  每个医生都说孩子是正常的，让她回家好好引导，沟通。
  顺其自然。
  而现在，随着几个孩子上幼儿园。
  她发现四四好像是改了不少似的，虽然仍是不怎么爱说话，爱动弹。
  但比起以前在家里头可是要好多了。
  她看着沈小玲，笑了笑，“每个孩子有每个孩子的性格，咱们只要孩子高兴健康就行。”
  “别的啊，就别再太奢求啦。”
  这是她的真心话。
  只要四个孩子在她身边平平安安的。
  一路健康长大。
  她真的不求她他们有出息！
  大学毕业，找份普通的工作，能养家糊口就行吧？
  当然，顾海琼也是当妈的。
  要是儿女有更大的出息或是本事，以后能在某个领域做出什么让人侧目的成就来。
  身为妈妈，她自然也会高兴和引以为傲的。
  可是，如果做不出来。
  要是几个孩子一辈子汲汲无为，泯于众人。
  她们也是自己的孩子啊。
  “你看小五多乖啊，小五来，和舅妈再见。”
  “舅（揍）妈再见。”
  “姐姐哥哥，你们快回来啊，陪小五，玩。”
  顾海琼看着她扑吃一声笑，伸手在她小鼻子上点点，
  “就知道玩儿！”
  母子姐弟几个人出门。
  沈小玲看了下时间，也趁着小五不溜神跑了出去。
  离开家门几步远的地方。
  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两眼，也不知道那丫头今天有没有哭？
  摇摇头，她让自己强行不再去想家里头那些事情。
  直接抬脚朝着不远处的公交车站走过去。
  如今正是事忙的时侯呢。
  她工作时间都不够用，哪来的闲心思去想别的啊。
  另一侧。
  顾海琼把几个孩子送到学校，转身急忙忙的朝着人才市场那边赶过去。
  今天刚好有个几十人的员工进厂前的临时部训。
  她得过去看看。
  可不能出点什么差子啥的。
  顾海琼赶到的时侯，钱玉正在一个大型会议室中给几十个人做进厂前初步的讲解。
  在钱玉的另一侧，坐着两个年轻的男女。
  应该是这次用工单位的人员。
  站在门口听了几句。
  顾海琼和几个工作人员打了招呼，她走进了沈小玲的财务办公室。
  “嫂子，你怎么过来了？”
  沈小玲正核对一笔款项呢，抬头看到门口的顾海琼。
  眼里全是高兴，“我以为你今天不过来呢。”
  “我刚才在外头听了会儿钱玉的讲解，那丫头说的挺好的啊。”
  沈小玲听到这话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点了下头，“我也觉得挺好的，她脑子转的快，不管说什么一学就会。”
  也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老是说看书时间长了就会头疼。
  如果没有这件事情的话。
  这丫头肯定得是个大学生的材料！
  不过想起现在钱玉也是成人大学里头的一员啊。
  等到她毕业过后。
  这也一样是大学生啊。
  这么一想，沈小玲就为着钱玉打从心底里头高兴。
  顾海琼看了眼沈小玲，“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她就过来转一圈随便看看的。
  可不能因为她过来而耽搁了大家的事情。
  “那嫂子你自己先坐一会呀，我把这个月的账对一下。”
  她在人才市场这边对的就是钱玉的账。
  等到去了罐头厂。
  自然就是核的韦昌那边的。
  沈小玲就怕搞混了账目，所以很少带到各自的地方去。
  顾海琼在外头转了一大圈。
  里里外外不少的人。
  找工作的求职的，甚至是招聘员工的……
  想着自己之前才建立起来的时侯，没有几个人相信她。
  甚至都觉得她这里，嗯，肯定是办不成啊。
  谁会用这样的方式来找工作，招工啊。
  可是现在再看看，何止是有人用，简直就是大把！
  十五分钟过后。
  钱玉从会议室里头走出来。
  笑着走到顾海琼身边，“顾阿姨，你来了啊？”
  “嗯，刚才说的很好，很有气势。”
  顾海琼这话说的钱玉脸一下子红了起来。
  她吐了下舌，“顾阿姨，您都听到了啊？”
  “其实，其实我也是头一直懵，紧张的不得了呢。”
  两个人一边朝着钱玉的办公室走一边说话。
  钱玉看着顾海琼，有些不好意思，“不过我就在心里头一个劲儿的给自己鼓气儿，不能怕不能怕，你得镇定得镇定，然后说的多了，好像真的就不怎么怕了呢。”她帮着顾海琼倒了杯水，自己也坐在顾海琼的另一侧，朝着她苦瓜了一张脸，“顾阿姨，我觉得这事儿下回还是得你来。”
  她觉得自己还是不行。
  太胆小，太紧张。
  被人随便多问几个问题，或是稍加为难什么的。
  她就哑了声儿。
  这样哪里能行啊。
  顾海琼笑着摆摆手，“用不着我，你自己来就行。”
  沈小玲还想再说什么，顾海琼直接打断她的话，
  “你以后肯定还要遇到好多这样的场合，现在正是练手的时侯。”
  “可是我有点怕……”
  顾海琼看着她笑着扬扬眉，“有什么好怕的？你啊，就把她他们那些人一个个的当成大白菜。”
  “而你则是即将等着大白菜成熟去收割的那一个人！”
  “不就是颗白菜嘛。”
  “有什么好紧张害怕的，对不对？”
  钱玉，“……”
  虽然还是觉得一想到以后还要给那么多人开会，钱玉心里头还是觉得会紧张。
  但是，想想刚才顾海琼关于‘大白菜’的一席话。
  心里头又有些莫名的喜感！
  “对了，小玲，你去看看你小玲姑姑忙完了没有，忙完了的话咱们三个说个事儿。”
  “好啊，我这就过去。”
  五分钟过后。
  小型会议室。
  沈小玲一脸疑惑的看着走进来的顾海琼，
  “嫂子，你是不是发现哪里没做好啊？”
  她这问题也是钱玉想要问的。
  不过就是她一直在心里头费尽的反思反省。
  试图想要先一步找出自己哪里做的不好或是做错的地方。
  然后给顾海琼道歉。
  可惜她脑海里头想来想去的转半天。
  硬是没想到什么事情。
  这会儿一听沈小玲问出来，她不禁也眼巴巴朝着顾海琼看了过去，
  “顾姨，要是我哪里做的不好你直接说出来。”
  “我回头立马去改。”
  顾海琼看着她们两个人的样子忍不住失笑，
  “你们两个想到哪去了啊。”
  “怎么着，我在你们眼里就是这么爱找碴的人？”
  她这里才说了句有事儿。
  然后这两个就都一心一意的认为她是发现了什么错事或是不对的地方！
  觉得她这是要把她们两个叫过来训一顿。
  或者是，兴师问罪？
  她摇摇头，看一眼两个人，“我只是想和你们两个商量下，对于咱们市里头最近又接二连三冒出好几个职介所的事情，你们是怎么看的？”
  “有什么说什么，想到什么都可以说。”
  顾海琼笑看着两个人，“你们两个可都别藏着掖着的啊。”
  “咱们交换下想法，也算是一种沟通。”
  “说不定等到回来你会发现，咦，从对方或是彼此的想法中想到了什么好线索，好灵感呢。”
  顾海琼这么一说。
  沈小玲和钱玉两个人自然也不好半句不开口。
  只是……
  “小玲姑姑，你先说吧。”
  钱玉眨巴眨巴眼，一脸带笑的把皮球先踢到了沈小玲处：
  她这可不是推卸责任。
  这是尊敬长辈！
  谁让，她喊一声小玲姑姑呢？
  沈小玲好笑的瞪她一眼，不过，她想了想，还是率先开口道，“嫂子，我前些天没事的时侯也转过那些小型的职业介所所，可是她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性，那就是很随意，而且，一个个的都是先交报名费，押金什么的，生怕那些找工作的人跑掉似的。”
  “嫂子，这样的情况很不好。”
  万一对方收了钱直接就跑掉。
  到时侯去哪里找人要回这笔钱？
  要知道旦凡是出门打工赚钱的人，谁家里头会是条件好的？
  哪个不是想着多赚些钱贴补家用？
  外头那些小型的职介所，光是个报名费就得一百块！
  这一百块钱在这些找工作的人眼里，可不是小数目啊。
  那些人要是直接把这些钱卷了就走……
  沈小玲都有些不敢想这个后果！
  “这是一个问题。”
  顾海琼点了下头，看向钱玉正想让她也说说。
  办公室外头响起一道有些惊慌的声音，“沈小姐，钱姐，不好了，外头有警察过来了，说有人把咱们给告了，让你们赶紧出去呢……”
  屋子里头顾海琼三人听了都是眉头一皱。
  这怎么才说着外头骗钱。
  转眼这锅就落到了她们头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