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海琼跟着父女一行人走在后头。
  看着沈南川那大步流星，全身上下连头发丝儿都在叫嚣着高兴的样子。
  她忍不住的对着天空翻了个白眼，这人，他闺女要是说让他去摘天上的星星，估计这人也只会二话不说回头去想哪里有那么高的梯子，怎么才能弄下来，而不会是觉得自家闺女的要求不合理吧？
  想到有朝一日沈南川猴子般急的抓耳挠腮，一心去找高的能摘星星梯子那一副情景……
  顾海琼的眼底慢慢溢起一点点的笑意。
  到最后，眸光流转，不璀璨，却盈盈。
  沈南川似是心有所感，猛不丁的一回头，然后就这么一眼。
  他几乎看傻了般站到了原地。
  半天没动步子。
  还是顾海琼走过去白了他一眼，“怎么着，傻了？”
  “嘿嘿，那啥，媳妇你真好看！”
  沈南川一脸带笑的凑到顾海琼跟前，嬉皮笑脸的开口。
  顾海琼脸色微红，伸手推开他，“做什么，孩子还在呢。”
  另一侧二二不知道想起了啥，突然小手捂住了脸，
  “没看到没看到。”
  “爸爸亲妈妈。”
  三三和小五也跟着起哄。
  顾海琼赶紧瞟了眼身侧四周，还好这会儿刚过了上班的点儿。
  路上没什么人。
  只是饶是这样，还是不禁脸红了起来。
  瞪了眼自家几个熊孩子，“闭嘴。”又回头牵怒沈南川，“你能不能好好的走路？”
  “离我远点。”
  害得她被几个孩子笑话！
  沈南川只是咧着嘴傻笑，又深深的看了眼顾海琼这才在几个孩子兴奋的笑声中转身。
  “走，爸爸带你们去看打枪的！”
  说是去看打枪的，其实也就是远远的观看。
  隔着好几米。
  也不过就是待了那么几分钟就被沈南川给带离。
  他是生怕这几个疯丫头一时兴奋的冲过去，到时侯打扰到训练就糟了。
  除了训练区。
  还是有挺多地方可以转一转的。
  再加上沈南川跟着。
  几个孩子在前头兴奋的不得了，看看这里瞧瞧那里的。
  看什么都觉得新鲜，好奇！
  一一却是跟在顾海琼两人的身旁，一路沉默了下来。
  直到前头几个小的走累了，坐在一处歇着。
  顾海琼也跟着坐了下来时。
  她一脸欲言又止的坐到了顾海琼的身侧，“妈……”
  “怎么了？”
  顾海琼把眼神从几个小的身上收回来，一脸关切的看向她，
  “是不是不舒服了？”
  “还是累了？”
  “不是，妈，我，我想和你说，我，我还是想当军人！”
  她大院那会的事情，经过这么些年的时间消磨，事实上能真正记住的已经不多。
  但是！
  这一件事情却是她一直记在心底深处的。
  往往，她爸会一脸兴高采烈的抱着她，然后和她说长大当军人的事儿。
  她妈妈却是立马就横眉怒眼的不同意。
  虽然最后每次的谈话都是以着她爸的妥协为结束。
  但是，一一却是永远记得自己被她爸爸高高举过头顶，然后乐呵呵举着小拳头高喊自己是大将军的那一幕。
  这几年来，她在家里头生活的平静。
  按步就班的上学，考试，帮着妈妈姑姑照顾弟妹……
  曾经，她也会偶尔想想以前大院里头的事情，想想那个时侯自己说过的傻话。
  她都会淡淡一笑。
  然后翻个身睡过去，或是直接就转了个话题。
  一一以为自己不会在纠结这些：
  她知道她妈是真的不想让她当军人。
  当然，不是她妈妈不喜欢当军人，而是，她妈太知道当军人需要吃的苦！
  她爸的，她早逝姑父的……
  看看她姑姑现在的样子，早早一个人带着小五。
  也就是遇到她妈这么个好说话，又把她小姑姑当成亲妹妹般看待的女人。
  换成谁家的嫂子会这样的照顾自己的小姑子？
  要真是那样，自己这个姑姑和小五的日子得多难过？
  这样的情况下，她妈不让她当军人她自然是理解。
  也清楚：她妈妈只是心疼她一个女孩子！
  可是，直到这回再次走进军营。
  耳侧听着军哨声，听着那些训练场上发出来的震天声响。
  远远看着那些摸滚跌爬在草从泥泞中强行训练的军人。
  她突然心里头再次涌起一个念头：
  军人！
  深吸了口气，她迎上顾海琼有些诧异的双眸，
  “妈妈，我想当军人。”
  此刻，说这句话的一一语气平静，眼神坚定中充满了亮光。
  那是一种比太阳还要灼人的光芒。
  几乎是瞬间就刺进顾海琼的心头，烙进她的心底深处。
  她想，这个女儿，怕是打定了主意吧？
  原本以为这几年这孩子一句不提军队的事情，还以为她会忘了呢。
  没想到在军队里头这才转了大半圈。
  这孩子却反而坚定了性子！
  看来，这一趟过来的有些亏啊。
  心里头微微一叹，看着面前小脸上犹带几分稚嫩，但却双眼灼灼，眉眼一片坚定的大闺女，顾海琼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慨：这才多长时间呀，总是觉得这丫头还是个孩子呢，自己那会费尽心思的保下她，那么小小软软的一团，抱在怀里仿佛一用力就能掐断她的脖子！
  然后就是小人伊伊呀呀一点点的长大……
  直到现在。
  这小丫头竟然也有了自己非要去做不可的决定！
  孩子，长大了啊。
  顿了下，顾海琼没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我老了吗？”
  “妈，你哪里有老啊，你年轻着呢，咱们两个走出去，人家还说你是我姐呢。”
  一一说的是去年的事情。
  她和她妈去外头买东西，虽然应该是人家那个店员故意说笑，想哄她妈开心多买点东西说的话。
  但是，这也得是她妈真的年轻呀。
  一一把这话说了一遍，最后满是奇怪的看向顾海琼，
  “妈，我刚才说的话您可得答应啊。”
  虽然心里头疑惑她妈刚才那突然的一句话，更不明白自己之前说的要当军人，怎么就被她妈直接来了句‘她老了没有’，这两者有什么关系吗？一一是百思而不得其解。
  不过她也就是在脑子里头过了下便转到了自己之前的话题上。
  “妈，你放心，我一定会很小心，我不会让自己后悔和出意外的，您……”
  “好啊，我答应你。”
  顾海琼这一笑，一声答应把一一满腔要说的话都给直接砸落回肚子里头。
  她拉着顾海琼的手还想着继续撒娇呢。
  然后，被她妈这么斩钉截铁般的一声答应弄的怔了下。
  不过下一刻一一就眉开眼笑了起来，“妈妈你答应了啊，妈妈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
  “嗯，知道就好。”
  几个孩子里头，虽然她自打有了二三四这小三只以后，她就力图自己在家里做个公平公正的家长。
  尽量一碗水端平。
  但是！
  也只有她自己心里头清楚，一一，对她的意义那是绝对不一样的！
  更何况没有二三四之前，她是真的把一一当成自己这一辈子唯一的孩子！
  再加上前世……
  此刻一一这么说，顾海琼自然没有心虚或是觉得她话有夸大的对方。
  她点了点头，看着一一神色平静的开了口，
  “不过呢，妈妈答应了你这事儿，你也得答应妈妈一件事情，不然……”
  “什么事情，不然怎么样？”
  一一把整颗心都提了起来，她妈要说什么？
  她这里还没纠结个一二三四五来。
  耳侧，响起顾海琼淡淡的声音，“大学毕业，只要大学毕业，你想要做什么我就不拦你。”
  “啊，只要大学毕业吗？”
  一一觉得她妈这话说的，好像和没说没区别呀。
  本来她就没想着不上大学就跑去入伍，参军的呀。
  所以，她想也不想的点头，“好，那我答应妈妈，不过，妈妈，你可得说话算数呀。”
  她眼珠嘀溜溜转着，水汪汪的大眼看着顾海琼，虽然没说话，可一脸写满了一句话——
  可不能用的是拖字诀！
  瞧着这样的闺女，顾海琼心里头满是笑意，脸上却是认真极了，“这话正是我想要和你说的，你应该知道，要是你敢半路偷跑着去参军，以你爸现在的地位，不管你去哪个部队，他一句话肯定是你立马退伍……”
  这话听的沈一一黑脸，“妈，我一定会大学毕业的！”
  她爸最听她妈的话！
  要是她妈真的生了气，铁了心的想要把她从部队里头弄出来。
  那刚才她妈说的那事儿还保不准就能发生！
  这一刻，一一看着不远处一脸傻笑望着她妈的亲爹，心生怨念：
  你个妻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