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辰闻言眼神倏然一亮，想了想，一拍手：“好，这个主意好，就这么办！”
  灵石矿一共只有十条，分配方案若是让八方全不落空，剩下的就只有两条，如此一来，必然导致王，范两家，以及龙骑士，三方中有一方要饮恨跌出前十。
  这三方的成败得失与洪辰似乎没有半毛钱关系，其实却不然，因为谁都知道，八方合盟是竞标最后阶段成形的，而三方联盟才是从始至终。
  而八方合盟拥有的铜牌当中，六成属于鸿程集团，江家，钟家，与其说八方合盟左右着竞标名次，不如说是三方，而这三方当中，洪辰又是一言而决的核心人物。
  有道是阻人财路，犹如杀父夺妻，此仇不同戴天。
  在不牵扯自身利益的情况，傻子才会莫名地为自己拉上一段仇恨，能够让各方满意，自然是最好的结果。
  江一梁没有异议，方案就这么定了下来。
  ......
  中午的时候，洪辰便把各方的主事人召集到了营帐内，公布了铜牌的分配方案。
  入竞标前十的七方，名次顺利：钟家，江家，鸿程集团，暗夜，谢家，叶家，宋家。
  暗夜向鸿程集团借了三十块铜牌，再加上收获的九十一块，抵扣掉丢失的九块，累计达到一百一十二块，这个成绩稳竞标第四。
  谢，叶两家除了各自收获的铜牌，又平分了龚家让出来的三十八快铜牌，扣除丢失的铜牌数，谢家累计九十块，叶家累计七十六块。
  这两个成绩，不出意外的话，最终应该名列竞标第五，第六。
  宋家自身收获七十六块铜牌，扣除丢失的十六块，累计铜牌为五十块，这个成绩竞标前十稳了，但无法保证第七。
  于是经过一番商量，钟，江两家给借出十块铜牌，作为代价，宋家让出百亿级灵石矿，如此，宋家累计铜牌数上升到七十块，竞标第七应该再无悬念。
  而龚家虽然无缘前十，但可以从谢叶两家那里，分到两百亿级灵石矿。
  皆大欢喜的结果。
  众人离开后，谢月华留了下来。
  帐中就剩下两人独处，谢月华坐在软垫上，垂目不语，洪辰有些莫名的心虚，主动给她换了杯水：“一姐，怎么，对谢家拿第五不太满意？”
  谢月华喝了一口水，抬眼看看他：“你站着干嘛？”
  “呃，坐久了对肾不好。”
  谢月华扁扁嘴，沉默了一下，道：“我们八方掌控七成五的铜牌，正常情况下，你的方案没问题，可你有没有想过，还有三百多块铜牌，即便遗失一些，那也有将近三百块，我估计不错的话，会高度集中在几方手中，若是那几方将铜牌合一块，怕是都能威胁到钟家的第一...”
  洪辰接话道：“一姐，你说的几方应该是三方吧，王，范两家，还有龙骑士，对吗？”
  谢月华默默点头。
  洪辰轻松地笑了笑：“那我问你，如果只有谢叶两家，假设你们手中的铜牌只够得到第八和第九，但合一块能够拿到前三，在没有第三方作保的情况下，你谢家会不会把铜牌交给叶家，或者反过来，叶家会不会将铜牌都交给你谢家？”
  谢月华怔了怔，蹙眉思索了片刻，摇了摇头，脸上露出恍然之色。
  参加竞标的六十方当中，差不多五分之二，不会因竞标失败动摇根基，再有三分之一左右，竞标失败会伤筋动骨，却不至于衰败，真正会因为竞标失败而有大厦将倾之危的，也就十几方。
  然而，六十方中，绝对没有任何一方明面上的总资产，能够超过一千亿级灵石矿。
  之所以说明面上，那是因为各方的隐形资产，比如武者，这是无法换算的...
  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忠诚守信，背叛只在于利益够不够大。
  别说一千亿级灵石矿，就是百亿级，都已经足够让任何一方背信弃义。
  说句不好听的，牵扯那么大的利益，别说家族与家族之间，势力与势力之间，就是老子和儿子之间，都是没有信任可言的。
  这就好似古代帝王，哪怕对某个王子再中意，也绝对不会在归西前主动传位。
  当然，在华国历史上，生前传位还是有的，比如赵武灵王传位给赵惠文王，乾隆传位给嘉庆，可他们传的是假位，也就是权力依旧捏在手里，儿子只是他们的替身。
  前者在权利争夺中，被儿子干掉了，后者老的耳聋眼花，连话都说不清了，依旧天天上朝，这还不放心，又找了和珅做自己的代言人站在边上，后者死后不过七天，代言人和珅也一根白灵随之而去。
  见谢月华摇头否定，洪辰知道她已经明白了就里，便没有深入解释，耸耸肩：“谢叶两家都不能互相信任，王，范两家本就不对付，更加没有信任的基础，至于龙骑士，地下世界势力那就更别提了。”
  谢月华微微颔首，疑虑消除后没有再纠结于此，转了话题：“第五的名次已经很好了，我谢家知足，我找你，是另外一件事儿。”
  “什么事儿？”
  谢月华斟酌了一下，才道：“这次竞标周家全军覆灭，接下来，你是不是还要进一步对付周家？”
  洪辰心头一动，看着他不说话，谢月华抿了抿嘴，轻叹一声，道：“我没别的意思，就是...你给我透个底，你究竟会做到哪一步？”
  洪辰避重就轻地答道：“我知道谢家作为省城第一家族，是规则维护者，你放心，我不会破坏规矩的。”
  这个答案显然不能让谢月华满意，黛眉一挑：“我有说要限制你什么吗？”
  洪辰不接话。
  “你别忘了，这次竞标周家团灭，我谢家也有份参与的，周老二还是我亲手杀的，虽然灵石矿竞标有保密协议，但你觉得周家会打听不到？我谢家已经上了你的贼船。”
  在谢月华看来，洪辰的态度明显是不信任她，不免有些情绪激动：“我谢家是省城第一家族，对规则看重是不假，但不代表处事会妇人之仁，打蛇不死反受其害的道理还是懂的...你，你看着我干嘛，你到底什么意思啊！”
  “咳咳。”看着谢月华气恼的模样，洪辰想笑，好容易憋住了，清了清嗓子，道：“我没什么意思啊，只是不想让你谢家为难...”
  “有什么为难的。”
  “你也说了，谢家对规则看重...”
  “再看重又怎么样，已经上贼船了，船也开了，还能下来？”
  “好吧，好吧，我错了。”
  洪辰果断投降，谢月华哼了一声，不领情地把小脸侧到一边。
  洪辰看她一副使小性子的样子，没来由地有些心虚，挠了挠头，转身自顾去倒了一杯水。
  等倒水回来，谢月华也把脸转正了，脸上没什么表情，不过那双卡姿兰大眼睛，却是透着一股子嗔怒，还夹杂着一丝淡淡的幽怨。
  洪辰避开她的眼神，打个哈哈：“那你说说你的想法，怎么处理周家？”
  谢月华犹豫了一下，才道：“具体的还没想好，反正灭门这种事不能做，但后患也不能留，要不这样，你晚一两天回省城，先让我爷爷或者我大伯亲自登门，找周家老爷子谈一谈？”
  洪辰疑道：“这和我早两天还是晚两天回省城有什么关系？”
  谢月华神色变得慎重：“这次竞标不光周家团灭，就我所知，吴家应该也没剩几个，而吴家阵容当中，有一半是乔家武者，也就说，省城四个一线当中，有三个因为竞标失败遭受重创，你可能已经忘了，当初三品区，吴家可是主动提出过入伙的，却被你拒绝了。”
  “虽然说，竞标结果会延后一周公布，但谁都知道，鸿程集团，江家，钟家会是最大赢家，而你是三方的核心人物。”
  “这个时候，你就算是为了鸿程集团，孔家，陈家，胡家，也该低调谨慎一些，先让我谢家试探一下三家，你晚上一两天再回省城比较妥当。”
  “你放心，有任何情况，我都会及时和你通气。”
  洪辰沉默地消化了一番，大致领会了谢月华的话中之意，想了想，随后缓缓点头：“好。”
  ......
  为期三月的竞标结束了。
  六十方一千二百人出头，最后活下来的只有三百出头，折损率接近七成半。
  就算是三百多幸存者当中，还不乏玛门那样重伤在身，半年一年未必能恢复的，以及孔嘉兴这样，武道被废的。
  近三十年来，大大小小三十次灵石矿竞标，这一次的竞争最为激烈，也最为惨烈。
  相对应的，主办方设立的奖项，也是比以往丰厚得多，过去五年一次大年，炎夏六省五条灵石矿，地下世界这边也是相仿。
  根据名次高低，五条灵石矿的等级自然存在差距，但总价值恒定为两千五百亿级灵石矿。
  炎夏六省加上地下世界，总共十条灵石矿，也就是五千亿级。
  而这一次，从三百亿级起，百亿级一个台阶逐级递增，头名为一千二百亿级，总价值为七千五百万亿级。
  足足高出了百分之五十。
  赢者赢得更多，输者输得更惨。
  竞标结果七天后才会公布在官网之上，各方从主办方指定通道撤出，将铜牌交给主办方专员当面点清，再进行一系列手续，最后由主办方派专车送离。
  大巴车开出了山区，终于是有了信号，洪辰发了一通微信，侧脸道：“爸，我已经给妙涵发过消息了，我要先去一次青市的鸿程集团总部，晚两天回省城。”
  孔嘉兴点点头，迟疑了一下，道：“我武道被废的情况，你也说了？”
  洪辰摇了摇头。
  “你不说就对了，这事还是由我来说。”
  看着洪辰纠结的眼神，孔嘉兴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神态轻松道：“二爷昏迷之后，孔家就我一个三品，那两年若是我有个闪失，对孔家来说乃是难以承受之重，而现在，无所谓了，二爷好歹还是三品，刘杜也是三品，接下来有了灵石矿，一两年之内，家族至少还会多两三个三品，多我一个不多，更何况还有你。”
  洪辰沉默了片刻，吸了吸气，眼神一定，道：“爸，只要有一口气，就不会让孔家被人欺负。”
  孔嘉兴笑了笑，再度拍了拍洪辰的肩膀。
  ......
  这是一个十五六平方的房间。
  暖色调的装修，一张粉色系的单人床，床边有一个梳妆柜，墙脚的衣架上挂了四五件女士的衣裙，一股淡淡的幽香蔓延在空气中。
  这个房间正是林美美的闺房。
  窗外夕阳西斜，林美美这才从床上起来，揉着稀松的睡眼，到卫生间冲了个澡后，然后坐在了梳妆台前。
  化妆用了整整半个多小时，随后换上一套颇为性感的衣裙。
  站在梳妆台前，林美美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保持不错的姣好身段，配上虽然远无法与林语心相比，但不比林雨霏差多少的瓜子脸蛋，尤其一双在眼影衬托下，透着丝丝妩媚杏桃眼，眨动间，好似有电光放射，对男人的杀伤力还是毋庸置疑的。
  盯着镜子里的自己检验了一番，林美美过了自己这关，黯然地叹了一口气，走到柜子边上，拿起地上一个装着吉他的大包，然后推开了房门。
  “我真是瞎了眼，怎么就嫁了你这个要皮囊没皮囊，要票子没票子，整天混吃等死的窝囊废...”
  房门开启的一刻，一道泼辣的怒骂声从厅里传来。
  林美美蹙蹙眉，听到窝囊废三个字，脑海中没来由地浮现一道削瘦身影，那张玩世不恭的慵懒脸庞，不正是洪辰？
  林美美的嘴角溢出一抹自嘲，摇了摇头，迈开步子。
  厅里正在承受母亲发泄的父亲，看到林美美现身，就犹如见到了救星一般，三步并着两步走上去，接过林美美手中的大包，闷头就往外走。
  林舒婕满脸的怒容也是在见到女儿的一刻缓了和了几分，从茶几上拿起一瓶水，一袋面包，塞进林美美的手里，还不忘瞪了丈夫一眼：“眼睛放亮点，美美要是被人欺负，我扒了你的皮。”
  八点不到。
  潭明亮载着林美美来到了天堂酒吧一号店，在别后那个员工转走的门口把林美美放来，又开去了停车场。
  林美美没有立刻进去，拎着双手拎着沉甸甸大包，看着一个个浓妆艳抹的小姐扎入那扇门内，眼神说不出的复杂，一如她的心情。
  林美美当然还不至于在酒吧当个小姐，她是来驻唱的。
  从两月前，林家发生变故，每周四天在酒吧驻唱，便成了她的职业，以及整家人唯一的收入来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