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走了，是死了，一个走了，是丢下孩子回了娘家。
  岳家老二不是不孝顺，只是性格比较慢热，对家里的事关心程度也都比较低，岳家老三倒是个活络人，但又比较自私，结了婚就分家，每回说到钱的事都是各种理由各种哄骗。
  岳家最小的一个，是岳秀英的妹妹岳秀荣，因为最小，在家里也是最受关注的一个。
  别的孩子都上工赚工分的时候，她在上学，别人都吃不饱的时候，一人剩下一口都是她的，活儿干的最少，得到的关爱却是最多。
  就是后来顶替工作的机会，也是岳秀英让给她的。
  头些年岳秀英还没成家时，就说让她去顶替岳老爷子的班，铁路上的工作可是香饽饽，不辛苦又工资高。
  但岳秀荣也想去，当姐姐的总不能跟妹妹抢吧？就把顶班的事让了出去。
  头些年还好，家里还见到过她的工资，后来从处对象开始，是一分钱再没见过了。
  “大过年的，妈，行了，别哭了，前两年我也难，不也熬过来了？”岳秀英安慰道。
  岳姥姥哭的更痛了，她就四个儿子俩闺女，一个闺女没了男人，一个儿子没了，一个儿子聋哑，剩下三个都是不顶事的，往后日子怎么过？
  不过孟茹蓝是看出来了，此刻姥姥心里真正难过的是儿女跟她都不亲近了，就好比到现在这点儿了，小姨一家还没来。
  “姥姥，儿孙自有儿孙福，他们过的好不好你把心操碎了都没用，不如就顾好你自己。”孟茹蓝说道。
  这个世上，你能指望谁？
  姥姥年轻的时候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不会一直想不开。
  果然，哭了没多久也就停了，自己安慰自己说：“谁也指望不上，顾好我自己就成了，唉！”
  或许传统的家庭都会觉得老人这样说很自私，可这就是现实。
  快中午的时候小姨一家三口拎着一箱方便面进了门，小姨家就一个女儿，跟孟若菲同岁。
  这说话岳秀英把午饭都准备好了，一面让孟茹蓝去外面喊孩子们回家吃饭，一面招呼妹妹一家三口着，“秀荣怎么才来？就你离的近，还就你来的晚，快来把菜都端上桌，吃饭了。”
  “唉，姐，你当我不想早点来啊？今天大姑姐她们回家，我不得先伺候好了才能脱身？哪跟你一样的，我这没分家，公婆一句话，让干啥就得干啥。”岳秀荣有点抱怨的语气。
  岳秀英盛饭的动作一顿，抬眼看她，这话是啥意思？你来的晚了还怪我了？是我给你说的婆家？是我不让你分家的？
  瞪了一眼，没再理她，端了饭菜就出了厨房。
  孟茹蓝也把外面玩的几个孩子喊了回来，几个孩子洗了手，围着饭桌坐下等吃饭。
  一顿饭吃的不怎么顺，姥姥当着所有人的面问她小闺女，“你大哥没了，你侄子和侄女上学的事你不能不管，以前你大哥对你可是真不错，上学紧着你，吃穿也都紧着你，现在你说说，你能出多少钱？”
  一说钱的事，岳秀荣就拉长了脸，“妈，我这一大家都指着我一个人的工资，年前我公公住了几天医院，钱都花空了，现在让我去哪给你拿钱啊？”
  说着还瞄了两眼自己带来的那箱方便面，意思是说，你看，我要是有钱的话，回自己娘家还能不多拿点东西？
  其实学费的事已经解决了，岳姥姥这么问就是想看看小闺女的态度，然而让她挺失望的。
  这就更加验证了她先前说的话，没一个能指望上的。
  当然，除了她家大闺女，不过她家大闺女日子也不好过，她不想再折腾她了。
  日子不好过那是以前，现在不同了，不过岳姥姥不知道。
  一来是两个村子有点距离，二来是孟家人在外面也没说过孟茹蓝多能赚钱的事，村里人也就知道她能写点广播稿赚点小钱，不过那些小钱都交了学费了，就算有余钱，那也都变成了每次回家的大包小包。
  她都花了。
  所以盖房的时候岳秀英还出去借钱了的，也跟娘家借了。
  到最后房子也没盖起来，钱倒是都还了回去，也没说是因为啥，于是就有人猜了，估计是想盖房，但是借钱没借够，所以盖不成。
  他们自然不会知道，岳秀英不盖房是因为听了自家闺女的话，要存钱。
  “你这工作可是你姐让给你的！”岳姥姥猛地一拍桌子，碗碟都吓的跟着一颤，几个正吃饭的孩子也都吓的不敢夹菜吃了。
  岳秀荣心里委屈，“别总是这样说，妈，我爸的工作我也有顶班权，我哥我姐都有，我也有啊，怎么我去了就是她让给我的？那要是她去了呢？是不是她去了就是应该的？”
  每回说事都说工作的事，她顶的是她爸的班，不应该吗？
  怎么就成谁谁谁让给她的了？
  “秀荣你少说两句吧，大过年的，别惹咱妈不高兴了。”一旁的蒋明亮连忙扯了扯她，使眼色，让她少说话，然后又冲着岳姥姥说道，“妈，秀荣就这脾气，你也别往心里去，国强上学的事，就算秀荣没顶班我们当姑当姑父的也该管，但你也知道现在谁家过的都不容易，全让我们管我们也管不过来是不是，要不这样吧，国强两个姑姑三个叔叔，加起来一人出一份，谁也挑不出来毛病，怎么样？”
  这倒是个办法，总不能全让她大闺女往外拿钱吧？
  岳姥姥同意了。
  岳秀荣松了一口气，还是自己那口子会说话。
  孟茹蓝从头到尾只顾吃饭，自己吃，让弟弟妹妹们吃，他们谈论的事她一点都不感兴趣，她觉得凡是钱能解决的事已经不叫事了。
  饭刚吃完，二舅和三舅带着孩子们就回来了，二舅家两个姑娘，三舅舅一儿两女，五个孩子进门就问两个姑姑要压岁钱。
  这都是家里大人教的，要不然他们这么早回来做什么？就是趁着姑姑们回娘家了好要钱。
  一人给了五毛钱，孩子们拿着压岁钱高高兴兴的走了。
  孟洪杰站在门口，仰着脸看着二舅和三舅，姑姑得发压岁钱，舅舅不用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