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温爸爸下来开的门，林薇薇把电话给他，那边已经乱成一团。
  温爷爷撞开了门，温奶奶倒在地上，泡了水的杯子落在地上，水洒了一地。
  连温爷爷都慌了，和温颜一起把温奶奶扶起来，温奶奶说不出话，但还有些意识。
  他们把她放在床上，她似乎缓过来一点，能抬起手来，在温颜头发上拍了拍，“没事，水洒了。”
  声音也小，有气无力的。
  温颜咬着唇，不让自己哭出声。转身看温爷爷，“送奶奶去医院吧。”可是现在已经是晚上十点多，去县城的车早没了。
  温爷爷也急得不行，又担心，医院肯定得去，可是去医院得花多少钱啊！
  温颜这才想起来，跑回房间把书包里的银行卡翻出来，“卡里有钱，我打电话……”
  她拿出手机要叫救护车，才想起电话还没挂。
  里头有声音传出来，是温爸爸！
  她捏着手机，差点哭出声来。
  但不能给温奶奶看见，她背过身，走出了房间。
  她把这边的状况给温爸爸讲了，但临城到这边，晚上也没有火车。最快的一趟，也得明天早上四点多了。
  温爸爸不敢耽搁，谢了林薇薇，赶紧回去收拾东西。
  这事儿肯定要跟周老师说的，还得带上钱。
  林薇薇接过电话的时候，那头已经挂断了。温颜查了县医院的电话，打过去，但是救护车来不了。
  让他们自己尽快把人送过去。
  她再求也没用，医院也没办法，听她一个小姑娘的声音，又安慰：“你别着急，让家长先找车，把人送过来。”
  温爷爷在里头也听到了，疾步走出来。他平日里就不是话多的人，如今脸色更加难看。
  但温颜不怕他，温爷爷和温奶奶是对她最好的人。
  她哭得不知所措：“医院来不了，爷爷，咱们快去找车吧！”先把温奶奶送过去。
  她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事，彻底乱了。
  林薇薇出来敲门的时候，孟骁就在车里。
  他那个位置，离温家的后门其实不算远。但关了灯，又在车里，外头看不见。他倒是能看见。
  他是陪完客户直接过来的，这么晚，他原本没想见她。
  就是看一看，知道她在那扇窗户后面。乖乖的，写作业还是睡觉。
  想给她打个电话，听一听她的声音，可这么晚，到底怕打扰她。
  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就捏着那根烟，不敢抽，怕惹她讨厌。
  林薇薇的话，他也听得一清二楚。
  等她回去的时候，就看到那个男人。车门打开，他朝她这边走过来。
  温爷爷只有一辆老式的自行车，平日里偶尔也载着温奶奶去镇上。但要去县城，还离得远。
  况且现在温奶奶的样子，做都做不起来。
  连镇上的医院也去不了。
  温颜忽然想起来，夏奶奶家有。她上回看到过，是一辆三轮的小车。
  她也不哭了，擦干眼泪，知道现在哭也没用。
  只能等着温爸爸过来，可是温爸爸要明天中午才能到。
  她不能眼睁睁看着。
  温颜往屋后跑，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但夏奶奶家里养着一条大狗，温颜过去的时候，知道她怕，都是赶到后院关起来的。
  现在那条狗就在院子里，虎视眈眈地看着她，大声叫唤。
  温颜腿都吓软了，隔着篱笆，也生怕那只狗会扑过来。
  夏奶奶房间的灯亮了，老年人睡觉都不沉，听到狗叫得大声，便披了衣服出来。
  但到底要慢些，出来开门的，是夏衍。
  夏衍动作比她快，耳朵也好。他听到了狗叫，也听到外头那个女生的声音。
  他其实不确定她元旦会来，但大概有些猜测。傍晚的时候，夏奶奶回来，说温家那小孙女儿又来了，他就知道。
  但他不会再来找她。
  上回的事在学校传得沸沸扬扬，却只有他心里清楚。她送信送得有多坦然，拒绝就有多干脆。
  是真的不喜欢，强求也强求不来。
  他没再想过要尝试。
  夏衍开了门，那条狗也跟着过来，温颜后退两步。他拧眉，大声呵斥，把狗赶了回去。
  他手里拿着电筒，微弱的光在他手里，他看到她脸上的着急和细汗。
  温颜根本顾不得是谁，嘴唇都咬出了印子，“夏奶奶在吗，可不可以把车借给我……温奶奶生病了，要去医院！”
  夏衍的目光落下来，只停留了半秒，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但他比温颜镇定，把手电筒塞到她手里，“你等一下！”
  他关上门，反身跑回去。
  夏奶奶也起来了，问他什么事。
  他也没停留，往后院跑去。
  夏奶奶看到门口的电筒光，走出来，温颜就站在外头，这天气已经入了冬，乡下原本就冷，她站在外头，脸上手上冻得通红。
  额头上的汗也早干了，夏奶奶让她先进来，她摇头，眼见着泪珠就要落下来，又忍了忍。
  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她知道。
  夏衍推了车出来，温颜已经把事情跟夏奶奶讲了。夏奶奶要过去，被夏衍拉住，“您先回去休息，我过去看看。”
  他是年轻小伙子，虽然是学生，但好歹有些力气。夏奶奶过去帮不上忙，晚上又是天寒地冻的。
  他把夏奶奶身上的大衣拉紧些，“您先进屋去，别自己冻着。”
  回头推着车，“你在前面带路。”
  温颜也不敢迟疑，赶紧拿手电筒照着往回跑。
  等她回去的时候，温奶奶的精神似乎好转一些，但还是动弹不得。又开始咳嗽。
  夏衍和温爷爷一起，才把她搬上车，她还喊着不去医院，没有大事。
  温颜顺手拿了床头柜上的枇杷膏，才跟出去。孟骁让她上了车，温爷爷骑着自行车在前面开路。
  乡下的路他们俩都不熟，温爷爷车前面放了手电筒，也照不开前面多大的地方。
  小路上坑坑洼洼，温颜拿手垫在温奶奶脑袋底下。
  夏衍也尽量放慢了速度，等上到大路，他身上头上都已经出了一层汗。
  好在镇上离得不算太远，等到医院的时候，夏衍跳下车，那双腿差点不是自己的。
  温奶奶被送进了值班室，值班的保安也吓住了。镇上的医院不大，晚上是没有急诊的。
  但情况紧急，他赶紧去后面寝室楼，叫了医生和护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