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骁的工作，一直安排到大年三十。
  周兴那边消停后，九爷来找过他几回，语气也有了松动。南城这片地，联合开发。
  临城这几年发展很快，九爷想赚有钱人的钱。
  按照他那边的规划，这片区域开发出来，建成花园洋房。可孟骁意见不同，临城的发展方向就是南城。
  将来会有更多的人口集中过来，小户型楼盘，是这边最合适的选择。
  两方意见没有达成一致，合作的事也暂且搁置着。
  但年三十，九爷还是在瑞莱酒店摆了酒席。请的人不多，但卓三爷也在其中。
  九爷想借机化解恩怨，周兴是他的人，手底下的人惹出来的祸事，自然要他来平。
  卓依然也来了，下午她就听人提起，孟骁也会去。卓三爷晓得她那点心思，但到底是自己的女儿。
  她是趁孟骁去卫生间的空隙追出去的，等他出来，正好拦在他面前，“新年快乐！”
  她给他准备的新年礼物。
  孟骁挑眉，接过来，是一款打火机。很有名的牌子，限量版，奢华的黑金色，还镶了钻石。
  他没要，还给她：“戒了。”
  卓依然愣一下，追上去，“那也得收下，这是新年礼物，不能退还的。”
  她拦在他面前，迎着灯光仰起头，那双眼睛很好看。他有一时的失神，却轻笑一声：“为什么喜欢我？”
  卓依然没想到他会这么问，怔一下，见他要走，又拦住他：“喜欢就是喜欢，要什么理由？”
  喜欢就是喜欢？
  他的笑容更冷了几分：“以后呢？你愿意跟我结婚吗？”
  孟骁从来没跟卓依然说过这么多话，她也没想到他会问这种问题。
  手里还拿着那个礼物盒，迟疑一下目光却坚定：“你敢娶我就敢嫁。”
  他往前走，她跟上去：“别人怎么看你我不管，但我喜欢，你就是我心里最好的。孟骁，我知道你喜欢那女的，但她真的……”
  他的脚步停下来，目光落在她手上。她的话也停在这里，抬手，“要不要？”
  但他只笑一声，拿在手里，手一松，盒子“啪”一声掉在地上。卓依然吓一跳，他却不在意。
  “现在，我还是你心里最好的吗？”
  她仰头：“是。”
  是！
  喜欢一个人大概就是这样，不管她往自己心上插多少刀子，还是会义无反顾。
  他背对着光，低下头那双眼睛就沉入了黑暗中，像一团化不开的浓墨，又分明压抑着整片银河。
  温家的年三十过得并不好，温奶奶的情况又有所恶化，正好温爸爸休假，跟周老师商量了把温奶奶接到临城来。
  但这一路折腾，他们没让温颜去跟着受罪。
  薇薇她爸妈前几天也回来了，把她和林奶奶都接去了别墅。薇薇偷偷送了她一支口红，是给她十六岁之后的新年礼物。
  温颜怕周老师看到，偷偷藏在柜子里。
  但三十这天，她一个人在家里。还没跨年，对门就放起了鞭炮，不远处还有放烟火的。
  那时候管制没那么严格，家家户户过年都会准备这些东西。
  从前温爸爸会准备，可今年特殊，温颜晚上自己煮了汤圆，吃完就上楼去看书了。
  隔壁薇薇家的灯也没亮，远处的热闹，更衬得他们这边冷清。
  那辆车是什么时候停在巷子里的，温颜没注意。等她记完单词抬起头，就看到那个男人靠车门站着。
  这会儿巷子里早没人了，就只有他站在那里。
  路灯下，那个身影被拉得很长。
  这么冷的天，他身上却穿得单薄，可他似乎不觉得冷。就那样站着，看着她。
  她关上窗户，拉上窗帘。
  他还是在那里。
  五爷那边的筵席还没散场，孟骁是提前走的。他们那些人谁不知道，孟骁这个人，出了名的浑，谁的面子也不给。
  可今天他去，是看五爷的脸面。
  不然，就上回那事儿，他也绝不可能跟卓三爷再坐同一桌。
  孟骁走了，卓依然也觉得没意思。给林杨打了个电话，林杨三十被叫回了家，正闲着无聊。
  接了个电话就要走，被林展天叫住：“大年三十，你又要去哪儿疯？”
  林杨懒得跟他解释：“我去的地方您看不上，问了也白问，省点儿力气过好您的年吧！”
  林展天气得差点拍了桌子，被顾雪拉住了。
  林觅放假就被林家人接回去了，林家大小姐，可以任性，但年还是必须回去过的。
  林杨找了场子，又约了人，卓依然那边也没闲着。
  周彤是在陪爸妈看春晚的时候，被叫出去的。电视里正在播出的节目是小品，舅妈嗑着瓜子儿笑出了声。
  周彤却觉得没意思，春晚有什么好看的，上楼换了衣服就出门去了。
  温颜关了灯上床，可那个男人没有走，她怎么也睡不着。薇薇给她打了新年电话，电话那头的薇薇，连声音都带着喜庆。
  “我爸知道我成绩上升，连零花钱都给我翻了翻。”她笑着，连音量都提高了，“我爸让我再冲一冲，明年考个b大给他看。”
  温颜笑一笑：“你要加油，没问题的。”
  随便聊了几句，林妈妈也上来了，薇薇把电话给她：“颜颜的。”
  林妈妈知道温颜，他们没搬来这边之前，一直都住在林奶奶家。温颜给她拜了新年，她又问起温奶奶的事。
  她听薇薇提起，温奶奶的病情不轻。家里有个病人，只怕也过不好这个年。
  安慰了温颜几句，林薇薇又把手机抢回去。
  她倒是想起一件事：“最近孟骁没来找你吧？”
  温颜不知道她为什么忽然问这个，看了眼窗外，摇头：“没有。”
  那头沉默一下，才开口：“有件事，我想了想，还是得告诉你。”她忽然严肃起来，不知怎么，温颜心里就有了些不安。
  “温奶奶出事那天晚上，孟骁来过，他还问了我地址。但我不知道……”
  后面的话，温颜几乎没有听进去。
  却忽然明白，为什么那天晚上他会找她，为什么那天晚上，他会给她打那么多个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