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彤睁开眼睛，她才抛下一个诱饵，没打算送上门。
  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对不起，我……有点晕。”大概是喝了酒，她脸颊都是红的。
  几个女生里，只有她没有化浓妆，长发披肩，在灯光的掩映里，更多了几分清丽脱俗。
  声音也很好听，喝了酒，带几分软。
  林杨笑一笑，“没事。”
  周彤似乎才察觉，身上盖了他的衣服。拿下来还给他，脸就更红了。
  林杨倒没说什么，把衣服拿回来，又低下头来看她：“酒量不好，就别喝那么多。”
  声音又轻又柔，像极了宠溺。
  周彤听到自己的心跳，在这喧闹嘈杂的环境里，她自己都分不清几分是真，几分是假。
  但林杨却想起另一件事，忽然问：“九中那小校花，是你表妹？”前些天，他似乎听人提起过。
  林薇薇怔一下，意识又回到大脑中，红着脸“嗯”一声，问：“你喜欢她吗？”
  林杨看她一眼，笑：“长得挺漂亮。”
  不知道是在说她，还是在说温颜。
  林薇薇没有再接话，规矩地靠着旁边坐着。刚才是个饵，但也不能做得太明目张胆。
  林杨倒是有了兴趣，“要不，把她也约出来玩玩？”
  林薇薇原本闭着眼睛在休息，又睁开眼，愣了下才摇头：“他们家现在已经不跟我们说话了。”
  林杨挑眉：“不说话？”
  林薇薇晓得他会问，大致把那天跟其他人讲过的那些，又给他讲了一遍。
  想了想又道：“不过，他们也许也不是真的不愿意借吧。”停了下，转过头正好对上林杨的目光。
  又低下头，温颜的家境，她想，林杨应该还不知道。
  “他们家应该也不怎么样吧。”她的话欲言又止，“我不太好说，但是前些天听亲戚说，他们家在到处借钱……”
  前些天正赶上年前，这个时候，谁愿意借钱给他们。
  林杨像是有兴趣的样子，“为什么借钱？”
  “听说……是她奶奶得病了，挺严重的吧。不过，都要过年了，应该也没人愿意借。”
  她的话都是点到为止。
  林杨倒也没再问什么，只过了半晌，又转过头来，“听说，你表妹成绩挺好？”那双眼睛里，像是酝酿着什么事情。
  周彤不明白他的意思，不过，也不愿意说温颜的好话。只含糊地答：“应该……还行吧。”
  “还行啊……”
  林杨给自己倒满一杯酒，却没喝，看着杯子里琥珀一样的颜色，似乎想到了什么。
  这个寒冷的冬天，大家依旧在酝酿一个热闹的年。
  还没到十二点，但温颜已经有了睡意，又才哭过，被那个男人抱在怀里，不过片刻，竟然睡着了。
  但这一觉睡得并不踏实，只是打了个盹儿。
  可这种感觉是真实的，恍惚还是在前世。丰城地处偏南，常年见不到下雪，那年冬天，她忽然想看北方的雪。
  他抽不出空来，索性就让人在院子里建了人工造雪场。那场雪下得纷纷扬扬，是他送给她的新年礼物。
  可她一点也不喜欢。
  她知道，那一切都是假的。
  可现在，那种感觉却很真实。温颜睁开眼睛，他还保持那个姿势把她抱在怀里。
  她睡觉很轻，猫儿一样，连呼吸都听不到。
  “那天晚上奶奶生病了……”她的声音不大，但一字一句落进他的耳朵里。
  “你来找我了吗？”
  那天晚上，温爸爸和周老师都没有来，她这辈子第一次遇到那种事情。
  上辈子第一次是周老师出事。
  所以她很怕。
  她仰起头来，又说了一遍：“对不起呀！”
  语调软软的，是真诚的道歉。
  他却笑，把所有的在意都压在心底，“对不起什么？”
  对不起什么？
  太多了，可是她无从说起。
  他也不着急，像是等着她。停了有好一会儿，她才想起来，“书上说，坏人也有人权的……”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坏人也不该受到冤枉。
  可明知道不能这样说。
  她有点心虚，不看他却被他抬起下巴，“老子是坏人，嗯？”
  最后那个字他低下头来，声音就在她耳边，“多坏，你给讲讲呗！”
  分明就是故意的，温颜咬着唇脸也红了，不想跟他说。
  “我要回去了。”
  他却不放，温热的吐息就在她耳边，“带我也回去呗，见见你爸妈，拜个年。”
  温颜推开他，不知怎么就想起薇薇的话，认真抬起头来。
  “我爸会打断你腿的。”
  车里静两秒，他没忍住笑出了声，草了，怎么可以这么可爱。
  温颜的脸憋的更红，语气却严肃，“不要笑了！”
  有什么好笑的。
  他还笑。
  她真的生气了，拉开车门，被他一把扯回去，“不笑了。”
  可是憋的好难受啊！
  温颜看他的样子，分明就是还想笑，要被气死了。
  他不让她走，终于不笑了。却发现一件了不得的事。
  “家里没人？”
  大年三十，这会儿家家户户都还亮着灯。可她家这一片，只有她房间的窗户有灯光透出来。
  她推开他，“有人。”
  却分明心虚。
  他眼里的笑意便更浓了，“那我去看看，你爸会不会打断我的腿。”
  分明就是挑衅。
  温颜懒得跟他说话，推开车门下去，“你走吧，我要回去了。”
  男人却不走，也跟下来。
  她走两步回过头，明明是急的不行的样子，“不要跟着我呀！”
  可声音细软，像最轻那片羽毛，轻轻落在湖面上。
  “饿了，给点吃的行不行？”
  他干脆无赖到底，反正也不是什么好人，怕什么！
  “不行！”
  “这么狠心？”他跟下来还是没穿外套。
  温颜都快把自己裹成熊了，不过在外头停了片刻，就冷得不得了。
  不再跟他说话，加快脚步往前走，心里有些气，不知道在气什么。
  他还是跟着，等她进了门才站住脚步。
  温颜要锁门的，但转过身看他站在那里。外头真的好冷，他连手也没捂。
  她吐出一口气，立马化成了白雾。
  在心头骂一句：“无赖”。
  却到底没有锁紧门。
  孟骁在门外站了有好一会儿，他身上已经好久不带烟，可这会儿那些疯狂的念头涌上来。
  深吸了好几口气，才慢慢压下去。
  他推开那扇门，又从里面把门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