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念却是满脸黑线。
  仁慈？
  说得好像她以前有多凶狠似得。
  苏念拉开车门，让他们进去，然后给了女儿一个爆栗。
  “下次好好学习，不懂的词就不要乱用，有你这么说妈妈的吗，还仁慈，难道我平时对你不好。”
  苏念关上车门，上了驾驶座。
  小丫头不满的控诉从后座传来，“反正没有爸爸对我好了，爸爸当我是个宝，你却视我为根草，我有时候就觉得我肯定是充话费送的。”
  苏念磨牙，从后视镜狠狠白了女儿一眼，“对，你是我充话费的时候10086送的。”
  “10086对你还真是好，送你这样一枚无敌的小美女，”小丫头故作叹息，“只是，可怜了我小小年纪就跟着这样一个暴躁的妈妈，真是悲哉悲哉啊！”
  “郁依依，我看你是皮痒了。”
  “子宸哥哥，你看，我没说错吧，我妈妈就是这样一个暴躁的女人，我真怀疑如果有天我和爸爸不要她了，她该怎样生活，真是的，生活如此美好，你怎能如此暴躁。”
  苏念被自己女儿噎得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子宸看着这样的互动，眼中闪着羡慕的光芒。
  如果他的妈妈也愿意和他这样吵吵闹闹，该是多么幸福的事啊。
  郁少臣将车子停在楼下，看着一旁的季美凤。
  “我可以让你在这里住下，但是你要保证自己不会说漏嘴，关于方紫衣和那个孩子，一个字都不许提，要不然我会让你一辈子都无法踏进襄城。”
  听着儿子的威胁，季美凤心里不舒坦，但还是应下。
  她知道，自己要是不答应，这门，以后是永远进不去了。
  “放心吧，既然你那么在乎苏念，我怎么可能去破坏你们的感情呢，这件事，我不会跟任何人提起的。”
  郁少臣没再吭声，打开车门，下了车。
  季美凤连忙也下了车，将自己行李拎了出来。
  “给我吧。”
  郁少臣接过季美凤的行李箱，没再看她一眼，径直往电梯里走去。
  季美凤看着儿子帮自己拉行李箱，眼眶一下子就湿润了。
  这是这么多年，儿子第一次主动帮她做什么事。
  刚打开家门，便听见满室的欢闹声，不止是苏念和依依的声音。
  母子俩对视一眼，然后走进客厅，看到的是苏念在和两个孩子打闹，客厅早已一片狼藉。
  郁少臣看着苏念跟个孩子似得的模样，不由轻咳一声。
  苏念这才注意到门口站着的两个人。
  “妈？”
  苏念嘴巴张的大大的，显然很是惊讶，手里的抱枕也掉了下来，再看一地的玩具，苏念讪讪的摸了摸鼻子。
  郁少臣走过去，将她头发上的小东西拿下，有些宠溺的道，“都多大的人了，还能玩疯成这样。”
  苏念暗暗瞪了郁少臣一眼，意思在怪他为什么不打电话提前通知她一声，现在好了，她在季美凤心里本来就不大好的印象又多了一个邋遢的形象。
  郁少臣似乎没看到苏念的抱怨，只是推了推早已一身臭汗的她，“上楼洗个澡，换身衣服，出这么多汗。”
  季美凤也出口道，“是啊，念念，快点上去换身衣服，等下别着凉了。”
  她心里对这个儿媳有愧，总觉得对不住人家似的，所以态度上有很大的改观。
  念念？
  这么亲热？
  苏念总觉得婆婆态度有些不对劲，想从她脸上探出什么，奈何人家是母子，表情都如出一辙。
  “妈，那您先坐，我去洗个澡。”
  “去吧去吧，我是你妈，不用跟我客气什么。”
  苏念点了点头，这才往楼上走去。
  领队一走，两个小家伙也不玩了。
  “子宸哥哥，这是我奶奶。”
  依依对还在呆愣的子宸解释道。
  子宸认出了季美凤，知道她就是在游乐园碰见的那个奇怪奶奶，虽然心有防备，但还是随着依依乖巧的喊了声奶奶。
  “诶，好孩子。”
  季美凤连声应着，眼中流露出别样的情绪。
  小依依是个人精，因为她从小就在凌家学会了察言观色，所以此时自然看出了奶奶看子宸的眼神很不对劲。
  “宝贝儿，你也上楼去，让妈妈给你洗个澡澡，然后换件衣服。”
  小丫头在三人身上转了转，然后才对郁少臣道，“那爸爸你好好招待子宸哥哥，毕竟人家第一次来我们家做客——子宸哥哥，你在这里等我，我很快就下来了哦。”
  看见俩人都点头，依依这才迈着小腿跑向楼上。
  季美凤看着孩子那和郁少臣相似的眉眼，怎么看怎么心疼。
  侦探调查的时候，连同孩子从小过的生活自然也调查的清楚，所以对孩子，那种亲情，自然而然的便倾泻出来。
  郁少臣看了眼季美凤，然后对着子宸淡声道，“走吧，我送你回家。”
  黑色的悍马平缓的行驶在路上。
  车厢内，一大一小，一前一后。
  坐姿，神态，就连眼底的淡漠，此刻都惊人的相似。
  郁少臣从后视镜望了眼后座危坐正襟的子宸。
  “很紧张？”
  没想到郁少臣会忽然和自己说话，子宸放在大腿上的小手一僵。
  “恩，我没坐过这么好的大汽车。”
  或许是小家伙的诚实，也或者是他明明眼神有似有艳羡划过却依然能淡然开口，让郁少臣不由对这个孩子多了一丝欣赏之色。
  小小年纪就懂得克制，长大之后必能有所作为。
  前提是他的妈妈如果不是方紫衣的话。
  郁少臣等红灯的空档，看了眼子宸，“听说你和依依都在小班？”
  “是的，叔叔。”
  “你是哪一年生的？”
  “应该是一一年吧。”
  “应该？”
  郁少臣手指轻轻敲击着方向盘。
  子宸瞥了眼郁少臣修长的手指，如是道，“妈妈说我是一一年生的。”
  郁少臣突然转身，看着子宸。
  子宸不知道郁少臣为什么这样看着自己，只是在看到他紧蹙的眉头时，几乎是下意识的就脱口道，“因为别人都说我根本不像五岁的孩子，但是妈妈说我是一一年出生的。”
  说完，子宸似乎又想到什么，忽然不再看郁少臣，小嘴紧抿着。
  绿灯。
  郁少臣收回目光，回头继续开车前行。
  他家依依其实也不过三岁多，但是见过她的人都以为她是四岁多了，因为长得高，在同龄孩子里，个头很是突出。
  而子宸，虽然说他五岁多，但是那身高，也只是和依依差不多，看起来也顶多四岁多点的年纪。
  方紫衣让一个五岁多的孩子上小班，未免有些奇怪。
  如果说是为了接近依依……
  车子很快在一栋老旧的居民楼下停靠。
  郁少臣先一步解开安全带下车。
  子宸伸出小手拉车门却是没有拉开，这时，车门由外打开。
  “手给我。”
  郁少臣大掌伸向子宸的面前。
  面前的那只大掌，看起来那么温暖，充满力量，让子宸看得失了神。
  郁少臣见他没动，失去耐性，直接将孩子从车子里抱了出来。
  子宸没有挣扎，任由郁少臣抱着他，然后关门落锁，然后借着手机的微光进入逼仄的楼道里。
  郁少臣将孩子在三楼一栋房门前放下，只见子宸从自己书包里拿出一串钥匙，然后踮着脚尖熟练的打开了房门。
  进门，孩子打开了客厅里一盏小灯。
  这是一室一厅的房子，外面客厅和厨房连着，被大部分日用品和厨具占领，像郁少臣这样身高的人站在这里，显得更是拥挤，似乎连站脚的地方都容不下。
  小家伙进门后先是洗了米放在电饭煲里煮着。
  见郁少臣视线落在他身上，子宸这才擦干手，拿着一次性杯子给郁少臣接到了一杯水放在他面前的桌子上，然后又找来一个小木凳子放在他的脚边，“叔叔，家里没有椅子，您要是不急着走，就先凑合坐会儿吧。”
  郁少臣点了点头，看着那还不到他小腿的凳子，蹙眉，但还是坐了上去。
  很不舒服，感觉两条腿憋屈的很，过了片刻，还是起身。
  郁少臣看着小家伙在厨房里像个大人般忙碌着，转身，朝那独有的一间房走去。
  房门没有上锁，轻轻一推，便开了。
  里面似乎又是另一番天地，纵然空间小，可是却很干净整洁，里面的东西都是女人用的，应该是方紫衣的卧室。
  只是，里面没有小家伙生活的痕迹，那么他，住在哪里。
  忽的，郁少臣看到客厅挨着窗台边有一张小小的折叠床，边上还有一个纸箱子，里面都是子宸的衣服，还有一床被褥。
  郁少臣说不清楚心里什么感受，只觉得再看小家伙时，心情有些复杂。
  过了一会儿，郁少臣看到用两张小凳子搭建的灶台处已经开始有了火光，是小家伙在炒菜。
  带着水分的油锅有滚烫的油溅到了小家伙的胳膊上，稚嫩的肌肤瞬间红了一片，而他，却是没有察觉般，然后将切好的土豆丝倒了进去。
  土豆丝根本不能成为丝，说片，又太小，有些四不像。
  翻炒，放调料，然后关火，出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