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到了医院后，他才知道，郁则这两年居然一直在偷偷改自己眼睛的检查报告，让自己以为他眼睛恢复不错。
  不然打死他，他也不会同意郁则来这边寻找灵感，更不会让他在昏暗的房间里写歌。
  他的眼睛
  裴砚熙低声问。
  方和叹一口气，语气复杂，医生说不好恢复，最近两个月要用药绑纱布，不然
  绑纱布也好，让他一直不停劝。
  裴砚熙微微皱眉，心里十分不理解郁则。
  他和郁则交情不深，以前见过几面，私下对彼此感觉还行，但见了面却不是很和谐。
  他不是在找他弟弟吗？
  这个裴砚熙听郁则说过。
  方和点头，神情里带着一点苦涩。
  看他表情，裴砚熙就知道，还没找到。
  郁则在圈子里也算是要人气有人气，要人脉有人脉了。这么些年都没找到，估计找到的可能性就很渺茫了。
  裴砚熙不太懂他的执着，于是坐到方和身边，没再说话。
  医院走廊的气氛一度很压抑，直到郁则醒来。
  方和，我
  你瞎了。
  方和憋了一肚子火，语气冷硬。
  郁则猜到他在气什么，不由得既道歉，又道谢。
  嗤，您道什么歉啊？您哪有错？错的是我。怪我对你太放心了，我就该时刻看着你，上厕所都计算你呆几分钟。
  方和阴阳怪气。
  郁则第一次见他这样，不由得面露茫然，好一会才明白，他是被气狠了。
  抱歉。
  郁则再次道歉，我只是想
  他话没说完，方和就知道他后面要说什么呢。
  行了，你休息吧，裴影帝帮忙送你来的医院，不然你就真的等眼瞎吧。
  裴砚熙？他怎么在这？
  反正不是来看你，问那么多干什么？
  郁则循着声音，准确找到裴砚熙的方向，他之前一直以为房间里的另一道呼吸是医生或者护士的，没想到是裴砚熙。
  不想问，也不感兴趣。保持下做人的基本礼貌罢了。
  方和扶了一下额头，重重说：住院费还是裴影帝帮忙交的。
  郁则眉头一皱，不需要，方和，把钱转给裴先生。
  利息
  嗡嗡。
  手机震动两声，裴砚熙把话咽回去，打开手机，开始回复郁黎的消息。
  等了半天，没等到回怼的郁则默认自己胜利，心情顿时舒畅不少。
  不早了，我回去了。
  能和郁黎聊天，裴砚熙自然不会跟郁则浪费时间，他急匆匆扔下一句，就离开病房。
  方和看着他的背影，啧啧称奇，没想到裴影帝也会有谈恋爱的一天。
  他都能找到对象？
  郁则表示不相信。
  那回微信的速度和笑容，不是对象又是谁？
  方和表示自己火眼精金，恋爱经验丰富，看的肯定没错。
  噢
  郁则不怎么感兴趣地应了一声，敷衍道：那真是难为他对象了。
  心里则又琢磨起自己刚写的歌来。
  裴砚熙原定是今天晚上的飞机，从m市飞回盛都，但临时遇上郁则的事，飞机赶不上了，只能改成明天上午九点钟的。
  郁黎：【我们也不回去，韩导把跟组的时间提前了】
  郁黎：【今天晚上住酒店，明天上午八点半直飞q市的影视城】
  郁黎：【两天后再回去】
  裴砚熙顿了顿，q市影视城和m市隔的不远，开车一个小时就能到。
  比从盛都到q市的距离要近。
  几乎没怎么犹豫，他就退掉了明天上午的机票，打算开车去q市。
  第二天上午八点，临走前，裴砚熙到医院和郁则道别，当然，主要还是送一句话给他。
  万一，真的找到了，他长什么样？
  裴砚熙站在病房门口问。
  打算充耳不闻的郁则一顿，下意识抬手摸上自己被裹着纱布的眼睛。
  真的能找到吗？
  裴砚熙看着他恍恍惚惚的模样，没打算管，而是微微垂眸点开郁黎给他发的语音。
  裴先生，早安，我们已经在机场了，大概十点钟下飞机，十点半到达影视城那边。
  你什么时候回别墅？
  背景音有些嘈杂，郁黎的声音距离收音孔很近，温温和和，尾调还有一丢丢软。
  裴砚熙回复后，忍不住调高音量又听了一遍，却没注意到坐在床上的郁则呆滞地脸朝向他，神色恍惚且激动。
  他，刚刚好像听到了小黎的声音
  那是谁？
  裴砚熙听了两三遍，才心满意足打算收起手机时，突然听见郁则问。
  什么？
  郁则忍着激动，耐心问：给你发语音的，是谁？
  第38章
  你问黎黎？
  裴砚熙不解。
  黎黎！
  郁则激动的紧攥被角, 才让自己没有过度失态。
  他是姓郁吗？
  裴砚熙探究地看着他，目光将他打量一圈，才应声, 嗯。
  这个, 他不说, 郁则也能查得到。
  果然，果然！
  是他的小黎, 一定是他的小黎！
  郁则掀开被子就要起床, 却被刚到病房的方和拦下来。
  我滴个祖宗哎,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你是不是不记得自己眼睛还用着纱布？
  眼睛
  郁则陡然清醒过来, 激动的心情立刻像被浇了一盆冰水, 快速冷却下来。
  裴砚熙的话不经意又在他耳边响起
  万一，真的找到，他长什么样？
  十多年没见了, 小黎现在长什么样呢？他从小长得就好看，现在长大了, 肯定也是英俊潇洒。
  郁则内心第一次生出巨大的懊恼来，如果他的眼睛是好的, 他现在肯定就可以见到黎黎了。但现在，因为眼睛上的纱布, 他不得不按捺住心情，将时间推迟。
  裴砚熙还要往q市赶, 没多留就离开了。
  方和看着呆坐在病房里，一会笑容满面, 一会又紧皱眉头的郁则，犹豫好一会，试探问：郁则, 你还好吗？
  我很好。
  郁则立刻回答，情绪高昂。
  不对劲，这不对劲
  自己做郁则的助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看他情绪如此高涨。难道说
  方和想起他刚刚情绪的变化，心里不由得浮现出一个不太好的猜测。
  郁则难道是知道他眼睛的情况了？悲伤之下，情绪难以排解，出现错乱？
  不然这无法解释他为什么突然情绪高涨。
  郁则，你眼睛的事，我也不是故意瞒你的。
  虽然这边医生诊断说可能会但我们可以去盛都，去国外，找专家来看，一定能治好的。
  方和说的尽量委婉。
  郁则身体一僵，脸上的笑容，缓缓消失，你，说什么？
  郁则还不知道！
  见他的表现，方和就知道自己猜错了，不由得抬手拍了一下自己的嘴。
  让你乱想，嘴还快。
  方和。
  郁则的声音再次传来，声音很压抑，带着超乎寻常的浓重和悲伤。
  方和一咬牙，干脆就将医生的诊断情况告诉他。
  医生说，你眼睛的情况不是很好，这次很可能恢复不过来，以后失明的概率达九成。
  郁则没再说话。
  失明，一个在之前被自己想过，云淡风轻提过无数次的词，此刻却显得格外可怖。
  他还不知道长大后的小黎长什么样。
  他还没有和小黎见面。
  另一边，郁黎五个人在q市机场下飞机后，正接近午饭的时间。
  韩导大手一挥，带着一行人进酒店吃了一顿。
  郁黎在等菜品的过程中，收到了裴砚熙的消息。
  裴先生：【你还有其他亲人吗？】
  裴先生怎么好端端问这个？
  郁黎疑惑，却还是快速回复他。
  黎黎：【没有】
  他有记忆开始，就呆着孤儿院，院长妈妈也说，他从小在孤儿院长大，没什么亲人。
  难道是自己想错了？
  裴砚熙微微皱眉，黎黎和郁则没有关系？那郁则威慑会突然询问黎黎的事？
  思考间，郁黎的消息又传过来。
  黎黎：【怎么呢？】
  裴先生：【你认识郁则吗？】
  《寻你》的郁则？
  郁黎在网上见过他的照片，没有印象。
  黎黎：【不认识】
  应该是自己想多了。
  裴砚熙打字回复郁黎。
  【没事了，你什么时候去影视城？】
  而饭店里，等待上菜的途中，韩导也趁机给几个人说起后续的安排来。
  今天下午，我们去剧组，那边已经打过招呼了，最近拍的戏份不重，可以让你们跟两天剧组。
  这两天，你们就是剧组里的工作人员，在了解剧组事物的同时，还要切实感受拍戏的氛围。
  我们跟的是哪个剧组？
  文斯予疑惑。
  其他几个人也一脸期待看过去。
  韩导神秘一笑，故意卖关子。
  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几个人见韩导不说，都歇了询问的心思。
  郁黎低头和裴砚熙发消息。
  【今天下午，去哪个剧组还不清楚。】
  但他们猜不到，不代表裴砚熙猜不到。
  菜品有条不紊上桌时，郁黎手机屏幕亮了亮。
  裴砚熙回复他消息。
  【是《草长莺飞》剧组】
  《草长莺飞》是顾东宁导演正在拍摄的新戏，大ip制作，影帝影后领衔主演。
  今年一月份官宣拍摄，引发热搜后，后面就捂的严严实实，任凭娱记怎么找，也没再透露出一点消息来。
  顾东宁导演是韩城青导演的师弟，两个人关系很好。
  所以才让五个人来跟组两天。
  另外，《草长莺飞》剧组已经快杀青了。《一夜成名》这一期的播放，会是剧组宣传的第一步。
  师兄。
  在影视城下车后，顾东宁导演亲自来接。
  和韩导一见面，两个就热切地拥抱在一起。韩城青导演拍了拍顾东宁的后背，脸上也带着温和的笑意，分开后，才转头向他介绍，这是我家的五个队员。
  知道知道，我一期不落地追了节目。
  顾东宁连连点头，都挺好的。
  说罢，带着他们往剧组走。
  两个导演走在前面，五个人跟在后面。
  卫裴青幽幽叹了一口气，我上辈子是拯救了地球吧，这会儿运气这么好。
  单论他现在接触到的资源和人脉，就算他当初没糊，有些很难接触到。
  文斯予连连点头，对他的话赞同到不行。
  估计没哪个选秀综艺能有咱们这么大手笔了，韩导牛皮。
  余舟和唐晏没说话，但显然也是赞同的。
  在后面磨磨蹭蹭聊什么呢？快过来。
  韩导突然转过身，催促五个人。
  五个人应一声快速跟上去。
  《草长莺飞》是一部大ip的宫廷权谋剧。
  它讲述了一个被无故灭门的官宦家女子隐姓埋名，从经商做起，一步步积攒人脉，来到京城，最终成功找到真相，为家人报仇的故事。
  与大部分千篇一律的剧情不同，主角最后的成功并不是嫁入皇家成为皇后，王妃。而是凭靠自己的努力和实力，成为了王朝中第一位女性王爷。
  《草长莺飞》中的感情戏非常少，属于暗线，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唯一称得上cp的应该是那位与女主相识于微末，因故分开后又再度重逢的青年君主。
  五个人简单了解完剧本后，如同木头人一样，站在片场看周围人有条不紊地忙碌：补妆，准备道具，调试镜头
  我们要干什么？
  文斯予用眼神询问其他人。
  卫裴青率先小幅度摇头。
  余舟以前在剧组呆过，对剧组的环境比其他人要熟悉一点。他思考片刻后，压低声音道：咱们先看看有没有哪里需要怎么帮忙，等剧组工作准备好，正式开拍时，我们就坐着看别人演戏。
  其他几个人一致点头，同意他的安排。
  但一个成熟的剧组，所有人都有他们自己的本分工作。尽管忙碌，但井井有条。
  郁黎五个人几乎没找到可以帮忙的地方，文斯予在片场转了一圈，只捡起了一个垃圾。
  片场的准备工作井然有序地完成，剧务巡查一遍后，朝副导演比了一个ok的手势。
  这场戏是副导演来拍。
  各部门准备a！
  郁黎五个人赶忙找位置安置好自己，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们动作。
  这是一场女主宋岚与天子的对手戏。
  彼时，宋岚已经靠着自己创办的商会在京城站稳脚跟，也查到了一点关于她家被灭门的线索。
  正要继续往下查时，却受到了反派德高望重的皇叔的迫害，天子正是这时候找上她，向她抛出橄榄枝。
  宋岚，我能帮你。
  青年天子穿着常服，背过身体，声线平稳。
  宋岚站在院中的梨花树下，抬眸盯着满树的梨花，没第一时间回答。
  皇叔，可能什么都做的出来。
  青年天子补充，声音依然没有一丝变化，但郁黎却能看出他眼底不易察觉的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