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空洞
作者:
周扶妖 更新:2023-05-29 09:02 字数:2168
从酒店仓皇逃出的少年茫然无措的站在街头。
他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原以为即将收获的未来,就这么突然没了。原以为可以一直相互陪伴的哥哥,也没有了。
想了许久,池野终于有了动作。
莫韵清这几天的状态都不错,身体也不想以前那样难受,脸色没有继续病理性发黄。
一切都在慢慢好转,除了,儿子太久没来看自己这件事。
池野推门进来的时候,看见莫韵清松了口气,可骤然看到穿着她熟悉的衣服的少年,却是另外一张陌生的脸时,莫韵清愣在原处,好半天才叫出了一声:“小野?”
妈妈的声音熟悉又温暖,少年眸中瞬间涌上眼泪,“妈……”
声音仍旧是儿子的声音。
莫韵清拖着虚弱的身子想下床,“你、你这是怎么了?”
池野忙上去扶住了她,声音哽咽:“我没事。”
“到底是怎么了!你的脸,怎么变成……”
池野擦了眼泪,“是我工作的地方、在工作的地方受了伤,伤到了脸,老板他、他怕把事情闹大,就出钱帮我把脸治好……前段时间,我都在住院。”
临时编出的理由虽然听着漏洞百出,但莫韵清也不得不信,因为眼前这张毫无瑕疵堪称完美的脸,一定花了天价,而且是池野无论如何也挣不到的天价。
但能让对方一声不吭地拿出这么多钱,想必……一定伤得很严重。
她轻轻地抚上儿子的脸,“还疼吗?”
池野眼泪止不住地流,却仍旧摇头,“不疼,都好了。”
莫韵清红着眼抱住他:“都是妈妈不好,小野。”
只这一句话,让所有往事,让从小到大所有的欺负和委屈都涌了上来。其中最为锥心的,就是曾那样关心他护着他的陆浩,还有那个充满血腥和绝望的夜晚。
少年的眼泪浸湿了大片病护服,莫韵清一下一下拍着儿子的后背,直到他渐渐平复下来。不知过了多久。
慢慢平静下来的池野,很乖地坐在病床旁边,手里削着一个苹果,打算跟妈妈一人一半。
莫韵清目光柔和地看着他,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小野。”
池野这才抬头。
“这里,才是池家的大本营。”
池野手里停住,一言不发地望着病床上的女人。
“宙斯的总部在这里,池慕凡也在这里。儿子——”
“不。”
少年手上还拿着水果刀和削了一半的苹果,脸色苍白地制止了莫韵清的话。
“为什么不?在国内失败了一次,难道你就怕了?”
少年盯着那张病态却仍旧美丽的脸,双眸一点点变得空洞。
池慕凡的脸和那些淫靡肮脏的场面和气味仿佛还萦绕在身边,心中涌起厌恶,池野声音决绝地重复:“我不。”
莫韵清刚刚百般温柔的脸僵了僵,她声音不大,但语气已经冷了下来:“在国内的时候你就优柔寡断,不愿去讨你爸爸喜欢,要是他咽气前能听见你叫他一声爸,说不准就会重立遗嘱,我们母子何至于被赶出池家,甚至被赶到国外?”
池野的手微微颤抖,“他们一口一个私生子地叫我,他们甚至让人去学校羞辱我,为了那些遗产,为了能进池家的门,我就要像狗一样——”
“那又怎样?池野,你的名字妈妈没告诉过你是什么意思吗?”
少年像是被人抽干了气,垂眸:“我知道,池野,野种的野。”
“私生子又如何?那也是他们池家的私生子,身上流着他们池家的血。他们骂你你就听着,只要钱拿到手,只要你认祖归宗做名正言顺的池家人,还有谁再敢给你脸色?你为什么就不能再忍忍!让你去接近肖涵借势让池家有所顾忌,可你呢,居然真的喜欢上人家——”
池野蹭地起身,“别说了!”
莫韵清见他情绪又要失控,便适时转变了语气:“好,妈妈不说了。小野你自己也好好想想。这里的池家不是国内的池家,没有那帮该死的亲戚,这里的掌舵人只有你大哥,你——”
“我先回去了。”
那个苹果,终究是没能削完。连带着水果刀一齐放回了桌子上。
少年饿了一整天,最后还是空着肚子走出了病房。
出来时天已经黑透了,他能去的地方,也就只有那间逼仄的出租屋了。
回去时要穿过一条又脏又臭的小巷,本来就不宽的地方一到晚上,两边就会出现一些破烂帐篷。那些靠乞讨和捡垃圾为生的黑人,就会坐在帐篷里用挑衅又敌视的眼光打量着他。
他们没认出原来的少年,只知道眼前这个又年轻又瘦弱,还极为好看的男孩,看起来诱人得很。
刺耳的口哨声划破巷子里的安静,池野下意识顺着声音看过去,居然看见一个肥硕的黑人,正朝他露出脏兮兮的性器。
那东西就耷拉着他两腿之间,原本就像垃圾般不起眼,可眼下被玩弄在那双脏手里,居然渐渐挺了起来。
震惊和恶心同时涌来,眼见着对方似乎要起身,池野疯了一样拔腿就跑,不管身后有多少脏话是在骂他嘲笑他,只浑身颤抖着锁上了门,满身大汗地喘着粗气。
他坐在地上,对面边角残破的镜子映出他的脸。这张脸轮廓分明,鼻梁高挺睫毛纤长,五官比原来深邃许多,比例科学又完美。他此时才明白为何拆纱布的时候,医生们会那般惊讶又满意。
这是一个完美的作品。
一张被玻璃划得破破烂烂的脸,被他们改造成了上帝宠儿才能拥有的礼物。
可这样的礼物,让他在这个肮脏粗俗的环境中更加格格不入。池慕凡的话还回荡在脑海中,而刚刚那令人作呕的性器和猥琐的淫笑又浮现在眼前。
腹中翻涌,少年恶心至极却吐不出东西,他坐在冰冷的地上,整个人僵硬又茫然。